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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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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八号才是周一，姚又言收拾好宿舍就没回学校，等着七号陪梁亭开学。
仅剩的一天闲暇，他们去了本区东郊的月宫岛，是一个没被完全开发的小岛，旁边都是村落和耕地。
月宫岛路口挤满了三轮小摊，有人卖本地热食，有人卖常见小吃，糖葫芦，也有人卖风筝。
可惜江边风大又急，风筝生意并不好。
附近有单车时租的小摊，梁亭和姚又言租了一辆两人同骑的车,折腾得够呛。
“还以为是多惬意的事，没想到……两个人骑，”姚又言在前蹬，转弯上小坡时重重喘了一口气，“这么累……”
梁亭在后面也踩得费力，见到半路有个还车点，旁边的阿姨也穿着租车摊的衣服，叫姚又言骑过去。
还了车，两人在环岛路上贴着树荫散步，倒觉得舒坦得多。
晃晃悠悠一直逛到下午，走累了，他们靠在一颗悬铃木下坐着喝水，分着刚买来的热食吃。
人少了许多，梁亭离他很近，懒懒地拿着矿泉水瓶朝着阳光晃。
光线被瓶子里的水折射，波浪一般在姚又言脸上跟着晃。附近还有柳树，目光穿过轻摆的纸条，能看到跨江大桥和桥上的行车。
城市的面貌整洁现代，繁荣热闹，离他们似乎有些远。
姚又言拌匀了圆粉和调料，一碗给梁亭，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先吃，离早餐过去挺久了。”姚又言一边掰红蜜柑，一边催他吃午饭。
“好。”梁亭确实饿了，拆了一次性筷子先吃粉。
其实外面还是很热，还好有树荫和江风，不然白天外出这么久，也很难不中暑。
红蜜柑本就是浓甜多汁的水果，冰镇过后滋味更好，适合这样的午后。
梁亭一瓣接一瓣往嘴里送，看姚又言不怎么动，又把快送到嘴边的果肉喂给他吃。
姚又言愣了一下，又笑着接进嘴里，“很甜。”
“买了好几个，别光我一个人吃。”梁亭撕掉果肉上的橘络，放进他手心。
姚又言看着手心上的果肉，脸上掠过一抹失落。
他想让他继续像刚才一样喂自己吃，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太幼稚，得寸进尺一样。
梁亭把剩下两个橘子都剥好了，橘皮和橘络都捧起来堆进塑料袋，看到他木木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果肉不吃，正想问，忽然又明白了他在发什么呆。
“你别扭什么啊？”
梁亭拿起他手上的橘子，递到他嘴边，姚又言的脸上瞬间挂上笑，凑过去吃掉，嘴唇还碰到他的指尖。
“自己吃，想让我喂你就直接说呗，顺着你又怎么样，不是什么大事。”
“我怕你说我幼稚。”
“确实幼稚，但幼稚一点也没事，挺有趣的。”梁亭挠了挠他的下巴。
他手上都是橘子味，混杂在江风、青草和树叶的微香里，显得更加馥郁。
“我想抱你。”姚又言倒是直接说了，说了个比喂橘子大胆得多的。
“不行，”梁亭瞪大了眼睛，“这是在外面……”
“又没多少人。”
“那也不行，万一有好事的人……我不想被我们之外的人指点，也不想被打扰。”
梁亭收回手和视线，低着头，不说话了。
可能他会觉得有点扫兴吧……梁亭想。
但这是他的坚持，说他胆小也好，计较也罢，这是他这个人的防御，不会轻易改变。
他以为姚又言会有点不开心，但嘴边却多了一瓣橘子，快挨到嘴唇。
一抬眼就是姚又言的笑，“那不抱，吃橘子。”
梁亭忽然觉得自己想多了，其实姚又言一直都了解自己的敏感或谨慎，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扫兴过，他总是理解自己。
吃饱后收拾完草坪上的东西，他们都靠着树打盹，准备休息够了再回去。
姚又言偷偷用手机拍梁亭倚着树干睡着的样子，拍完后，忽然被人抓住手。
梁亭没睁眼，也没说话，紧紧交扣的十指埋在草叶里。
回到归风巷，又近傍晚，梁亭看到唐介的好友圈，是他们一家去旅游的合照，点了赞。
晚饭后他们打扫了出租屋，再过一天这屋子就要空着了。
睡前姚又言抱着梁亭，摸他后背的脊骨，又把手从他后领口伸上去，摸他的头发。
“明天跟你收拾好宿舍，就去理发吧。”
“好。”梁亭轻轻蹭他的脸，闭着眼享受这样的温存，电风扇还是那样吱吱呀呀吹着风，像他们第一天住进来那样。
梁亭入学办得很快，特殊教育专业的学生不多，在教育学院的几个专业里是最少的，他们的宿舍近，没有分配行李摆渡车，登记完之后，梁亭和姚又言一起拉着行李箱走到宿舍。
登记的时候梁亭发现跟自己同宿的其他三个人，学院那一栏都写了艺术学院。
梁亭问了旁边的志愿者才知道，这一届特殊教育的新生里，女生居多，男生只有13个。
整栋楼都是四人间，总归有一个得调剂混宿，如果有同专业不同年级的，优先安排，但恰好其他年级的宿舍都住满了，就得跟其他专业的同级生混宿。
自己恰好就是那一个。
宿舍在一楼，倒不用爬楼，就是潮湿一些。姚又言推门让梁亭进去时，门口有一个男生在收拾东西，他长得很高，染了金发，夏天还穿着长袖，脖子上挂了天然石链子。
“你好。”梁亭跟他打招呼，姚又言也笑了笑示意。
“方响，公共艺术系。”方响关掉了外放的音乐，打量门口的两个男生，他猜这个主动打招呼的是自己的舍友，另一个像是陪同的。
“我叫梁亭，这是我朋友姚又言。”
“哦，你就是那个特教专业的？”方响指了指对床的位置，上面挂了个标签，之上写了名字和专业。
“对，以后多多关照。”
梁亭友善地冲他笑，方响只嗯了一下，没多说。
简单寒暄后都各忙各的，方响东西很多，但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坐在椅子上整理桌面。
梁亭整理行李，姚又言去阳台打湿了新毛巾，拿回来擦床和桌子。
“我放音乐，介意吗？”方响问。
梁亭摇头，“你放吧。”
整理的差不多，姚又言说该去拿快递了，梁亭拿出学校导览图想找位置，就听到方响说话。
“快递站在食堂旁边，出了宿舍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再过三栋楼就到。”
“谢谢。”姚又言晒完湿毛巾，回来就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道谢。
方响的表情顿了一下，玩味地笑，“你们俩……关系不错？”
姚又言捕捉到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没接他的话。
梁亭再次道谢，跟姚又言一起出了门，宿舍大堂刚好空出一个手拉平板车，是报道新生刚还回来的，他们登记借了去。
把东西拉回来之后，姚又言开始装电脑，梁亭在上面铺席子，下来后加了方响的联系方式。
“我们去食堂，你要一起去吃饭吗？”
整理好全部，洗过脸之后，梁亭问方响。
“不了，我约了朋友。”方响回答梁亭，眼睛却盯着站在他背后的姚又言。
食堂被新生和家长坐满了，梁亭和姚又言买饭之后，找了两圈才找到位置。
姚又言把盘子里的牛肉夹给梁亭，梁亭给他分盘子里的鸡蛋，吃饭的时候姚又言一声不吭，梁亭问他怎么了。
“你那个舍友，应该猜得到我们什么关系。”
梁亭想起刚刚的场景。收拾到最后，他去阳台洗了脸和手，又拿自己的湿毛巾，递给姚又言擦脸——方响看到了，他好像时不时就看一眼自己在做什么。
但又感觉没有恶意。有没有呢？暂时说不清。
“我也有这种感觉，”梁亭嚼着米饭接话，咽下去后，又说，“可能就是好奇，没关系，我虽然不希望别人知道，但也不觉得需要刻意掩饰，他猜到就猜到吧，又能怎么样？我们也没有什么值得交恶的必要。”
“嗯。”姚又言先吃饱，等梁亭吃的时候，又叮嘱了几句。
“明天就是新生开学典礼，今晚你得在宿舍睡，晚一点我也回学校。晚上你睡不着的话就跟我聊天，发信息、打电话，都随你。如果睡不好，就吃一片药，我把药放在你枕头旁边了，但你不要多吃，不要担心惊厥会被人议论，心里放轻松才能睡得好。如果真到吃药也没用的地步，或者夜惊症犯了被舍友听到，又或者舍友说你什么不好听的话，就跟辅导员申请换宿，或者你搬出去住，我们在你学校旁边租个小房子，不影响你上学，这些都是小事情，可以解决的，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又不是没自己睡过觉，而且这一个多月，我也都睡得挺好的。”梁亭小声反驳，用筷子拨盘子里剩下的菜，也不往嘴里送。
“高校助学贷款应该这个月就会批下来，你身上剩下的钱，该吃该用的，都不要过分节省。”
梁亭点头。
“我前两天问过唐介，基本上学校里的学生助理工作不少，图书馆、行政楼、宿舍办公室、食堂都有，还有些老师做项目的也可能会找学生帮忙整理资料，申请了助学贷款的学生可以优先面试，你想做的话就去找，想找校外兼职也行，但别找实在太远的，找学校附近的就行，不要太心急，别太豁得出去。”
梁亭又点头。他知道今天会是这样的场景，也算不得分离，但还是有点不习惯。
“你什么都可以跟我分享，不管是什么，大事小事，我都能跟你一起面对，愿意跟你一起面对，你不用自己一个人殚精竭虑。”
“这是最重要的。”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梁亭抬头，看着姚又言的眼睛回答道。
饭后，两人去校门外的生活街找了家理发店，剪完头发又买了些日用品，送回梁亭宿舍。
三点多，梁亭跟姚又言一起走到校门口，像前天在钟峰大学门口一样拍了合照。
“你别送我了，地铁就在对面。”姚又言说，“周五你下了课给我发消息，我们在瑞岗地铁口见面。”
归风巷是归燕大街和风铃街中间的一条长巷，归燕大街和风铃街都是瑞岗村的街道。
梁亭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是三零一的钥匙。他看着姚又言的背影往前走。
姚又言的背影停在红灯路口时，梁亭下意识往前走，想跟过去，这时姚又言转过身，回手让他回学校。
他停在原地，旁边的车辆穿行而过。
绿灯亮了，姚又言走过人行横道，穿过对面路口的甜品小摊，转进地铁口，踏上扶梯，透过玻璃门朝梁亭挥手。
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梁亭觉得眼前模糊极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尝到分离的滋味，却是他第一次跟姚又言分离，前两个多月的那些遇见、分开，或者各做各的事，似乎都不是分离，因为他们不管去做什么，晚上都会回到归风巷，这才算第一次。
这一次，他会走到其他人群里去，而且这样的情况会变成常态。当然，对于姚又言来说，自己也是这样。
梁亭站在路边发了一会儿呆，一时间陷入不知道该往哪走的迷茫，此时手机响了，是姚又言的消息。
“我进站了。”
“外面太热了。”
“快回学校，听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