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世界、从前的你和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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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时针指向八，洛沈二人也算是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教室，却不想，除了教室里温馨的暖黄灯光倾洒下来之外，整栋教学楼漆黑一片。
感受到沈将澜疑惑的视线，早就到教室里的傅渊走过来，平静的开口：“沈同学不用担心，为了节省开支，学校除了给有自习安排的教室供电、寝室日常用电之外，其他的在教务人员下班后晚上都会保持熄灯。”
“节省开支……？”
沈将澜追问，“难道这所学校很穷吗？”姗姗来迟的裴行郁听到这话，嘴里刚喝的茉莉奶青直接喷了出来，在一旁笑到扶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新来的，就是敢说。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那群老头子听了会不会半夜偷偷气的在被窝里哭。”
裴行郁边笑边对着沈将澜竖大拇指，沈将澜显然还在状况之外，求助的眼神转向傅渊，傅渊狠狠的拍了拍裴行郁的肩膀，“少说两句吧，快进去，一会被听到了可有的受。”
傅渊细细的向沈将澜解释了一番：“学校不穷也不富，这所学校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为了冲刺高考而存在的。你也应该听到了我们的课程跟其他的就有很大的不同，但节俭点总归没错。”
沈将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机从兜里掏出自己做完笔记的纸条，“那，小世界是什么？”
傅渊微微颔首，“我们学习的课程主题：鬼怪、草药、魇全都是为了之后进入小世界所必要的技能。所谓小世界，是独立于我们日常人类繁衍生息世界之外的平行世界，之所以称为小世界，这是因为它的体量远远没有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那么大。
你可以理解为几千几万个小世界才比得上一个人类世界。世界的总体又分为表层和里层，你当时进校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当时逐渐隐没的表层吧，千劫高中处在表层和里层的交界处，所以在校内最好避免一个人行动，这也是为了防止遇到一些从里层逃出来的一些不可控因素。”沈将澜乖巧的点点头，将傅渊说的重点都补充在纸上。
记完后他抬头看向傅渊，傅渊会意，接着往下说：“至于小世界，将里层瓜分出很多不同的层级，层级的评判标准通常由魇的数量来决定危险级，用珍稀草药的品质和数量来决定价值等级。
越在里层的深处，小世界的危险级就越高、草药的价值也就越高。”“稍等，”沈将澜打断道，“魇是什么？”
傅渊一时间很难完美的解释魇的意义，罕见的没第一时间回答。
一旁静了许久的洛尽冥陡然开口：“魇是由与表层环境恶化以及人类的各种欲望欲望催生出来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人的恶念、欲念、贪念、嗔痴。大部分魇诞生在里层，并不会逃到表层来捣乱人类的正常生活。
但也有一部分野心膨胀的魇被有心之人放到里层的游离界中，趁机逃往表层。魇在小世界里会影响小世界的正常运行，吞噬珍稀草药来提升能力，破坏小世界的完整性，因此我们会被培养成‘试炼者’来前去小世界里消灭魇、采摘草药、记录未知鬼怪的特性和弱点。”
“原来如此。”沈将澜感叹，“那鬼怪和魇的区别是什么？”傅渊略微思索片刻，“魇是一种能量体，只不过魇更强大，对小世界的宏观产生负面影响，甚至可能危及表层；但是鬼怪你可以理解为是我们目前未知的生物，并不会对小世界的运行产生任何影响，它们的危害可以类比成大型攻击性猛兽。
但鬼怪衍生新种族和进化的速度极快，为了对鬼怪保持掌控，我们只需要记录未记录在档案的新品种和新品种的特性和弱点即可，并不需要去冒险捕捉并消灭。”
沈将澜记了个七七八八，大致对这所奇怪的学校有了模糊的了解，却又突然想起来，“哦对，傅同学，你刚刚提到的‘避免一个人行动’是为了防止不可控的情况——是什么？”
傅渊惊讶于沈将澜全面的思维模式，在心里对这位原先对里层一窍不通的新同学有了一些新的印象：“不可控的情况，大致上会发生：从里层逃出来的魇会攻击它能看到的一切活物，对于我们来说暂时还没有抵抗或消灭魇的能力；
还有一种情况，魇直接诞生在了校内，刚诞生的魇性情狂暴，并不建议去接触。一个人行动的话遇到上述情况很有可能会被魇拖到隐秘的地方杀害，有一定风险，还是结伴而行为上。”傅渊建议道。沈将澜这下是打心底里敬佩几分傅渊，“傅同学，多谢。”
“举手之劳。”傅渊尝试着对沈将澜露出一个友好的浅笑，但几番尝试无果后还是选择放弃。洛尽冥插嘴道：“试炼者可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我想沈同学还是要想清楚，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仍然还有后悔的时间。”
实话实说，洛尽冥下意识的不想将洛尽冥引到这条死路上来，很明显只是有不怀好意的人用他姐姐将沈将澜勾到这里来。
他不愿意费尽心思送走的沈将澜再一次回到这趟浑水里来，同样，沈将澜并不是出于自身才来到千劫，单纯为了他人走上这条路的信念之心未必纯粹，很容易被魇趁虚而入。
沈将澜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傅渊帮腔道：“沈同学，这很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你的答案也很重要。如果你仅仅为了找回姐姐，想踏上试炼者的路，那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相反，因为他人而来到这，最终都会因为另一些因素生出放弃的念头，之后只能束手就擒的被魇吞噬。”
沈将澜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开始是为了来这里确定姐姐安全，但现在摆在眼前的多出了很多出乎意料的事，似乎是冥冥之中总有什么东西推动的他来到这里、朝着更深处走去。
洛尽冥眼见沈将澜犹豫不决，只能再说些什么下一剂猛药逼沈将澜放弃，回到表层里去，那样对所有人都好，“你知道里层有多少个小世界吗？就算我们讲话的空隙、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数百个小世界初生，就算你坚持不懈着一个个找过去，你也不可能找的完。与其将岁月全部浪费在无穷无尽的小世界里面，不如回去，回到原来的生活里。”
连傅渊也被洛尽冥强势的口吻，镇住了一瞬，不赞同的开口：“洛同学，不用如此。沈同学决定是去是留，都是属于他自己的决定，他也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是么？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洛尽冥反唇相讥，“我认为沈将澜他有了解这条路的残酷，试炼者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可即使是这样，也有不少万里挑一的最终无奈被吞噬。”
傅渊眉眼沉了沉，严肃开口：“沈同学，成为试炼者并不是单纯的不能回归人类世界，试炼者必须要忍受日复一日刀尖舔血的日子，我们可能在小世界重伤濒死、可能被特殊因素囚禁在小世界里无法逃脱、甚至可能在不停穿梭的过程中精神世界崩溃。
试炼者没有退休一说，试炼者的尽头会永生，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至亲至爱接连离我们而去，而我们只能徒劳的留在里层中，直到被游离界同化，成为脚底下构成陆地的界石。”
洛尽冥看着沈将澜并没有被劝退反而逐渐坚毅的神色，恍惚间眼前一片血色。他本能的伸手拦住沈将澜的肩膀，在沈将澜刚说完‘我想清楚了’之后立刻打断，疾言厉色道：“不行！你必须回去，你不能呆在这。”
沈将澜不满，心说凭什么洛尽冥能替他决定之后的路怎么选择，语气沉下来：“洛尽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洛尽冥此刻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脑海中被数百年前小世界刚刚分裂时，记忆中那人的话语慢慢与现在重叠：“阿洛，这是我的宿命，同样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说不可以！”洛尽冥失控道，“你不属于这里！你不应该到这里来。”沈将澜被屡次打断，脸色越来越差，说出口的话也带上几分愠色：“洛尽冥，我相信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你了解我吗？你没有任何权利站在我的立场去替我做选择。我选择留在这里，是因为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姐姐，同样也因为我愿意成为一名试炼者。”
洛尽冥不相信的摇摇头，眼前止不住的浮现当时分别的那一幕，当时他也是这样的徒劳，只能看着对方一步步湮灭在无数闪烁着星光的小世界里，告别在天地间。
这一刻，洛尽冥忽然懂了。
无论重来多少次，他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他还是会无数次奔赴，最终悄无声息的死在命运里。
洛尽冥不知道如何，如何才能不让其再次被命运的漩涡吞噬，他再也不想看到对方无奈的为宿命付出一切，最终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记得他。
洛尽冥闪回的记忆里全部被那日的景象占满，破碎的魂魄星星点点的飘在他身旁，似乎是孩子气似的道别，洛尽冥忍不住伸手将其握在掌心，可是再张开手时，掌心惟剩满池寂寥的春色。
洛尽冥痛苦的闭上眼睛，可是锥心的伤如影随行。困在命运里的何止他一人，洛尽冥也被时光疯长滋生的爱意永远的困在那一日。
爱人摇摇欲坠的泪滴，像一场永恒的暴雨，淋在因分离撕扯开的空洞中，诅咒他混着潮湿印记的永生。
傅渊不愿他们之间闹得很僵，只能出来打圆场：“沈同学消消气，洛同学这也是关心则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确实是一条未亡人的不归路。”
面对傅渊，沈将澜自然不能也迁怒于他，话在嘴里滚了好几圈，“我明白。傅同学，我愿意走上这条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为别的。”
傅渊点头，“想清楚就好，后果苦果无论什么，都是自己选择的代价。”
洛尽冥听他们的对话，尤其是那句‘我愿意’，爱人那滴欲落不落的泪，在几百年后的今天，终于从他的眼中坠落，消逝在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里。
沈将澜面对前路诸多的未知，只是重重地叹气。却刚好发现洛尽冥那颗晶莹的泪珠，定定的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关心道：“你还好吧。”只听见对方重重地从鼻腔里挤出：“嗯。”
显然是不愿多说的神色，沈将澜也识时务的止住了话头，原本进了教室的傅渊此时又重新到走廊上来，“沈同学、傅同学，今天是第一天，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寝室休息吧。明早的自习就别迟到了。”
沈将澜低低应了声‘好’就转头回了寝室。而洛尽冥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直到走到寝室门口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暗骂了句什么，沈将澜并没听清楚。
洛尽冥心下烦闷，走到阳台上，脱力般趴在栏杆上。头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沈将澜并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但为了不打扰对方，刻意压低了洗漱的动静。直到广播里传来要熄灯的提醒，沈将澜向外瞧了眼，发现洛尽冥还一动不动的保持着相同的姿势趴在阳台上，只能走到他旁边，示意他快熄灯了。
洛尽冥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机械的洗漱完躺在床上。直至整个寝室都陷入黑暗后，沈将澜盯着天花板久久没有睡意。心头对前途的迷茫蔓延开来，想很多事，却又转眼就刻板的跳转到今日发生的一切。世界观的崩塌、未卜的未来，都压在心上，重的沈将澜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睡去。洛尽冥没睡着，轻手轻脚的下床，站在沈将澜床边定定的看了许久，嘴里喃喃自语：如果这一切都是命定的，那真的好残忍。
命运让你降临在我身边，轮回让我们再度重逢，宿命将你我二人相隔生死。
直到现在洛尽冥才晓得，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比生离死别更诛心的。既定的结局将你带到我身边，漂泊的我从此生根发芽。
我拼尽全力疯狂长出血肉只为了给你一个遮风挡雨的乌托邦，相伴日子里每一次日升月落都是离别的序章。
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直到无情的的骤雨将你从我生命里剥夺，我被困在一场无疾而终的潇潇雨季里。那些因为你而生长的根和新叶，溺亡在雨中，腐烂、失去生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世界、从前的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