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兔子遇见胡萝卜（一） ...
-
事实证明，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姜彦前脚处理完热搜，后脚就在直播里排位八连败。
看着一片鲜红的战绩，他果断选择及时止损，回到游戏主页面，点开直播间的弹幕系统：“来聊天？”
【！今天是转性了吗，主播居然想起了我们，诚惶诚恐啊】
【年神今天排位红温了吗？是的，已经红温到和网友们聊天了】
“有一点。主要是想和你们聊聊最近比较关心的八卦。”
话音落下，弹幕上沉默一片。
没人敢将姜彦口中的“八卦”往发酵的热搜词上去想，纵使他言语中的暗示几乎已经算明目张胆。
网络上最流行的一句话是“姜彦做事，全凭喜好”。
一方面，这是他有一说一，直率坦然的象征；另一方面，这也是为大多数人黑的关键点——姜彦有时候做事，一点都不顾及网友们的死活。
弹幕上轮番转动的语言无非都是熟悉的那些粉丝发布的话，他们在屏幕后努力组织措辞，以防踩到最近网络上的雷点。
即便所有人对此心知肚明。
姜彦将直播间内的弹幕等级限制关闭了。
一瞬间，直播间内的弹幕如潮水般涌入，新进来的这些，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限制蹲守在直播间内的观众。
【聊聊热搜上的事呗】
【不是，为啥梧桐要加你好友啊？他受虐癖啊？】
【年岁说话！你们真私下见面了？】
尽管房管被他这番操作惊得顿了一下，还是很快开启了辱骂词等的屏蔽。
弹幕的走向逐渐往热搜方向靠近，即便房管们在尽力将话题转弯，收效仍旧微乎其微。
“梧桐”这个词高频出现，根本无法遏制。
直到其中一个房管将他加入违禁词。
姜彦叹了口气，又将这个词汇放了出来。
“没关系的，他不是不可说，也不是违禁词。”屏幕上“梧桐”反复被刷出来，密密麻麻的一片让他有些出神：“梧桐要加我好友……”
他轻轻笑了笑：“其实我挺受宠若惊的。”
“不过，这都不是我想要和你们提到的重点。”
“我以为你们会更关心我合同到期的这件事。”
舆论焦点转移这方面，往往是用另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去覆盖前一个令所有人关注的矛头。
姜彦并不知晓林绪昨日偶然行为的想法，又或者，他根本不敢朝那个方面去想。
林绪说的有关“跟着他走”的话，姜彦也仅仅只是当作是他昏了头，一时兴起的玩笑。
只是无论怎么样，他都不想，一点都不想让林绪被架在网络舆论的风口浪尖。
那个地方，毁誉参半，风向变动之快，总是令人始料不及的。
你永远不知道，夸赞的言语会在何时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林绪受不住的。
【年神是和cx解约了吗？】
漫天飘过的弹幕，姜彦只挑自己想看的回答：“合同到期了，当然就解约了。大概这两天吧，明天就搬走。”
【啊？这么快，没一点预兆啊！】
【后续有什么安排？】
【年神接下来会签哪个战队啊？】
【笑死，4年多没打过团队赛的饮水机选手，他真的有战队要吗？】
【看不起谁呢？今年单人赛冠军的含金量还是在的吧？怎么可能没人要？】
效果卓群，片刻之间就将直播间内的矛头调转，弹幕上谈论的话题自然地从“梧桐怎么样”转变为“年岁转会期怎么样”。
姜彦单手敲击着桌面：“后面没想好，还没有签别的战队。”
“暂时还不知道想干什么，也许从台前转到幕后也说不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
姜彦的回答令直播间内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弹幕上一水的震惊与挽留，零星夹杂着几条质疑与无脑的喷人弹幕，也很快被密集的安慰话淹没在潮流中。
姜彦觉得好笑：“怎么一水的哀嚎？又不是不在了，人还好好的。”
黑色幽默，可惜没有人懂他。
也并不觉得好笑。
于是直播间又陷入了四年来最常见的沉默。
三年里，姜彦时不时会直播，最初的两年里，迫于合同压力，每月快结束的时候，都会有人代为挂播，后面被有心之人举报后不了了之。
姜彦也为此赔付了不少钱，连带着没能做完的直播时长一起累加。
但那两年他的状态实在差到极点，心理性疾病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看到光都感到头痛。
这一年姜彦稍稍好转，直播的次数渐渐多起来，除了赔付直播时长外，还为了尽快处理掉自己身上累计的债务。
选择走直播，也是因为医生对他“多接触外界”的治疗建议。
只是大多数时候，姜彦在直播间还是不说话。
一开始是说不出话，后来是因为不想说话。
直播间里一直持续到深夜的光，连带着进进出出的观众们，就像是他前十几年人生的真实写照。
人们总是在他的生活里来了又走。
粉丝们也都习惯了他绝大多数的“哑巴直播”。
偶尔要是姜彦直播话多了，可能还会让人感慨一句“开花小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彦的目的达成了，想说的话也差不多传达到位。
面对相顾无言的直播间观众，他还是准备下机。
但屏幕上突然闪过的炫彩特效仿佛有所预判，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炫彩特效一般是在某个直播间达到一定消费额度后，为消费老板设置的标志。
姜彦直播间里有这个特效的人不少，但这个每月都挂在前20，持续3年半的眼熟id还是成功让他为此注目。
【叶子叶子叶：真的不考虑再打TW了吗？可是真的有人在等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了吗？】
【啊，叶子今天居然来了啊】
【好久没看到了，但是每个月还是会固定给年神开最贵档位总督，真的我哭死】
姜彦盯着那一串文字，足足读了6遍，直到文字时限到了，隐没消失在直播间，才回复：“没有不喜欢，也没有说完全不打。”
“只是还在犹豫，还要不要做职业选手，还配不配打团队赛。”
【配！你都不配谁配？】
【不要不打，只是四年而已，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能的！】
【你今年还是单人赛第一啊】
【四年不见了，出手还是单人赛第一，怎么就不配打了？】
【叶子叶子叶：你问问你的心，你愿不愿意，你能不能】
【叶子叶子叶：我们总是相信你的，无条件支持你的所有选择】
又来了，“相信”与“支持”。
短短的两天，姜彦在不同的地方获得了同样的答案。
从遇到林绪开始，好像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总有人在告诉他，有人在等他。
“好吧，那我想想，总会给你们答复的。”
姜彦喉结上下滚动，声音生涩地同直播间道别后下播。
再度打开手机网站，原本挂着的几条同林绪相关的热搜已经被撤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职业生涯走向的预测和一些别的TW电竞界的瓜。
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但姜彦的心情依旧沉重。
手机社交媒体里的简讯就在这个时候发来。
【您好，年岁，我们是TW官方团队。按照TW比赛流程，我们今年将在B市体育馆进行线下选手交流年会活动，诚邀您于6月22日下午18：00参加。邀请函随信即日寄出，期待您的光临。】
线下年会，一年一次，每次由TW官方择定地点，邀请世界赛入围的选手和队伍参与。
今年恰好在国内举办，而姜彦作为个人赛冠军获得参与资格。
6月22日，恰好就是这周末。
这场聚会是电竞圈的“友谊交流”，于情于理都应当参加。
手机那头，姜瑆的消息也随之而来：【橘子，年会的邀请函寄到我这儿了，你什么时候来拿？】
姜彦手指微动，快速回复：【后天吧。】
【对了，姐，你能不能把下周预约的看病时间调到明天？我搬完家就去，新公寓正好在那附近。】
【你小子，转性了？】姜瑆的消息返得很快：【没问题，林玥那边给你调了时间，你上午十点到就行。】
屏幕亮着，信息的右上角图标上小小的1红标点引人夺目，回复结束，姜彦仰靠在椅子上，戳开那个图标，久久不能回神。
银行卡里定期又转来一笔1000元的汇款，备注的“林绪”两个字挠得姜彦心痒。
分开的三年里，从第二年林绪满18岁那天开始，林绪会在每个月雷打不动向姜彦的银行卡账号里转入1000元。
就像是三年前，他每个月定期给林绪转账生活费、付款医药费那样。
林绪真的有在成年之后很好地履行自己的承诺。
但这就像是吊在兔子眼前的那颗胡萝卜，每每让姜彦看见的时候，都会不知所措。
手机微信里那个梧桐叶图标还静静躺在置顶文件传输助手的下方，那日之后的表情包招呼后没了响动。
姜彦长长地舒了口气。
年会上一定还会遇到林绪，在这之前，他至少得去确定一下自己的病情。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