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离开集市的过程也颇为波折。
先由岳遥驾着摩托车回广场取回自己的小破车，再开小破车回东北门处接应林桉。
为防再次被人群围观，两人还要算好时间，在岳遥快到大门时就提前通知林桉，林桉看准时间收起屏障的同时一手抄姐姐一手抄弟弟，越过人群一口气跑进车里，整个过程岳遥连停车都不需要，只需要在林桉把人往车里塞时降一降速。
小小全程兴奋得不得了，感觉自己就像是商店电视里的演员，飕飕地跑，把坏人和路人甲全都甩掉，帅气又拉风，一时连伤心担忧什么全都给忘了，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
岳遥也有点小兴奋，刚刚接应林桉那一下真是帅呆了，感觉自己像个特工，嘿嘿。
林桉把姐弟两安顿在后座，然后长腿一跨，跨到副驾驶来。好看的浓眉紧紧皱起，以哨兵的能力恐怕是真的能夹死苍蝇，“你这破车怎么这么吵，我脑袋都快要炸了。”
“别炸啊，你要炸了恐怕我们连人带车都得一起炸，你身上肯定有安定剂抑制剂什么的，赶紧给自己打一管。”
“那倒还不至于。”林桉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暗暗稳固自己的精神屏障，“你们那星际列车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听到林桉提及星际列车，岳遥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这群内环星域来的的乡巴佬见识少了吧？是不是让你大开眼界。”
“确实是。”林桉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我还是第一次在星际列车上闻到这么复杂的气味，我队友上车的时候差点没把防毒面具都掏出来。”
岳遥笑得更开心了，哨兵吃瘪使他愉悦，“你们那是回稻城的车，还不算什么，等你们完成任务出稻城，车厢更热闹。”
林桉睁开一只眼看岳遥，“怎么说？”
岳遥回看他一眼，“列车车厢爆改小型农场，刺激不？”
眼见林桉看着他不说话，眼里的问号都快能具像化，岳遥很贴心地继续补充说明，“很多人会带上家里养的牲畜家禽到外环星域去卖，鸡鸭鹅之类的最常见，还有小猫小狗甚至还有小猪小马小牛小羊，然后车厢里各种小动物嚎叫吃东西拉屎，一地的鸡屎鸭屎鹅屎……”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岳遥的话仿佛有实体一般，林桉现在感觉车里似乎也有一股隐隐的动物粪便味，下意识有点想吐。
岳遥脸上嘴角微扬，心里已经笑得捶地。
这些c级哨兵极少到边界星域执行任务，岳遥也就是打了个信息差吓唬吓唬他。
面馆里用牛肉引诱他的仇都还没报！
出城后环境陡然静下来，岳遥趁路上没车分神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后座，两姐弟一坐一躺十分安静，似乎是都睡着了。
刚刚为小敏急救的时候问了信息，她今年只有10岁，这样推算弟弟最多也不过9岁。姐姐大概是未完全异化的哨兵，身高还行，目测一米六左右，体型偏瘦。弟弟因为不清楚年龄，不太好判断，但脸上稍微还有点肉。
岳遥想起刚回稻星时的元祈，比他当时见过有记忆的同龄孩子都要小一圈，又瘦又矮还脏兮兮的，甚至都比不上内环星域的流浪狗。
现在算是养回来了，虽然还是矮，但比流浪狗强。
“现在开始心疼这两姐弟了？刚刚还想都不想就拒绝继续救治姐姐，看来你的医德很值钱啊。”林桉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开口就是嘲讽。
“确实很值钱，值我一条命呢。”
“你不会是想说你的医德高贵无暇得值得你用命去换吧？别说出来，我会想吐。”
岳遥冷笑一声，“别乱揣测，我想说的是抱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放，我得饿死。”
林桉也跟着笑了一声，“你不会就是因为医德太差被赶到这里来的吧？”
岳遥像看小可怜一样看了看林桉，“没想到哨兵大人外表冷酷内心这么天真啊，你爸爸妈妈没教你不要以工种衡量一个人的道德水平吗？”
岳遥被踢出内环星域是不是因为医德低下林桉不清楚，但跟他这张嘴应该是脱不了关系。
但凡进过联邦中央学院学习的人都知道，哨向进入圣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精神催眠封住过往的记忆，一旦被确认变异为哨兵或向导，这个人就完全属于联邦，过去的记忆是多余的。
岳遥曾经作为一名医生，绝对是联邦中央医学院的毕业生，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作为一个没有医生身份又身处边界星域的普通人，居然敢拿无父无母这种事情来恶心一个哨兵，真不是一句胆大妄为足以形容。
林桉看了看后座躺着的小敏。
啧，还是仗着他现在对自己还有用。
一路无言，直至小破车蹦过最后一段路，终于到了岳遥郊区的家。
岳遥把车开进院子停在小楼门外，吩咐林桉把小敏抱进去，率先下车进了屋。
林桉下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房子。
两层高的小楼再加个阁楼顶，勉强算两层半，外墙斑驳看得出建好有段时间。房子自带小院子，开辟出来的土地空一半种一半，没有花也没有菜，全是一些林桉好像见过又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给已入初冬处处一片荒凉的景色注入一丝丝生意。
把小敏抱下车进了房子，入目的是起居室和小厨房，另外还有一个大房间，门开着。
林桉抱着小敏走了过去，果然看见岳遥穿好医护服忙绿的背影。
“中间的大桌子，把她放上去。”岳遥背后长眼似的吩咐林桉。
林桉挑了挑眉，“你要在桌子上给她做检查，甚至动手术？”
“不然呢？”岳遥拿着一盘子夹子管子针筒转过身来，“你看我这像有手术台的样子吗？”
林桉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把小敏放上房间中央的工作台上。
房间应该是岳遥的私人研究室，一进来就能闻到各种植物药剂的味道，卫生条件应该不成问题。工作台上已经铺好了医用垫，看上去简陋，但比起野外或者战场上的紧急手术，条件算是很富裕。
“就你自己？没有个帮手什么的？”
岳遥仍在有条不紊地准备器械用品，“已经在赶回来了。”
“谁？”
“遥哥我回来啦！”
和林桉的疑问一同响起的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少年嗓音。
“赶紧洗手消毒把衣服换上！慢一点病人就要死啦！”岳遥大吼。
林桉默默看了眼躺工作台上，神色不太好但离死应该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小敏。
几秒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少年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来啦来啦！”
林桉转头一看，是昨天车站的站台引导员。
只见其穿着极其贴身且印满不知道是什么卡通人物还是动物的秋衣秋裤，进来就熟门熟路地在房门旁的洗手池洗手消毒。洗手的同时还转过头看室内的情况。
看来是进来前就在外间把外衣外裤脱掉了，还挺讲究，就是有点太不见外。
视线与林桉相接的一刻，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又见面啦！”
“叙旧等做完检查确认病人无碍再进行，工作的时候麻烦专业点。”岳遥的声音冷冷响起。
“噢。”元祈被批评了也不见恼，转头专心仔细消毒完毕后，利落套上医护服，然后十分熟练地从角落拖出一台小机器，连接电源后将一个个贴片接好消毒贴到小敏身上。
竟是一台简易版体征测量仪。
“体温37.5摄氏度，脉搏105，呼吸25次每分钟，血压正常，病人目前体征状态良好。”
“我需要拍个胸片，你准备一下。”
“收到！”
一高一矮的两人十分默契，甚至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沟通，一看便知磨合过很多次。
“你们两个，外面等吧。”元祈在准备给小敏拍胸片的同时，岳遥转过头对林桉说。
林桉顾着看两人忙前忙后，这时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小豆丁。
“我不能在这里陪着姐姐吗？”一听到要被赶出去，方才和林桉一起看得入迷的小小又紧张起来，圆圆的眼睛瞬间又蓄满泪水，随时准备决堤。
“不行，出去。”冷漠岳医生，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给了个眼神林桉，让他把这小豆丁抓出去。
林桉一把抓起小小出门，还顺带把门带上。
两人像门神一样在门口站了五分钟，林桉已经暗暗把整个一层打量了一遍。
很普通的起居室和厨房，生活用品虽然大多都是两人份，但从用品和款式看来应该是一个单身汉加一个小屁孩，常住人口应该就是现在研究室里的那两个人了。
家具看上去都有一定年头，岳遥是本地人？考进了中央学院又回来了？那他的父母家人呢？如果他不是本地人，那这栋房子的主人呢？
一层判断不出太多岳遥的信息，还要再看看其他的地方。
“大哥哥，谢谢你。”小小脆脆的嗓音幽幽响起，声音轻得作为哨兵的林桉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晒得黑黑的小圆手揪着洗得褪色的外套，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里。因为低着头露出的一截脖子颈椎不太明显，就是皮肤很粗糙，甚至有点皲裂。
这两姐弟家庭变故时间应该不长，变故前家境说不上好，但温饱应该不成问题。
“把头抬起来，老低着头会长不高的。”
林桉话刚出口，小小就像卸了力的弦，“咕～”的一下就变直了。
看来小小还不够黑，还能看得出脸红了。
林桉想了想，又掏出两块压缩饼干递过去。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这饼干真好吃，比姐姐过生日时的蛋糕都好吃。”
“是吗？你很喜欢吃蛋糕？”
“嗯！”小小很用力地点点头，美好的回忆把此刻的紧张与忧心冲淡了不少，对林桉的提防也早不知道被抛到什么地方去，“每年我们家都能吃两次蛋糕，一次姐姐生日，一次我生日。蛋糕可好吃了，尤其是上面的奶油，又香又甜，蛋糕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不过现在不是了，哥哥你的饼干更好吃，它现在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蛋糕只能排第二。”说着还举起手比了个v。
林桉很少接触孩子，仅有的几次都在内环星域。一个个打扮得精致华丽像个娃娃，干的都是调皮捣蛋无法无天的事，甚至有那么几个，面上待人谦和有礼，暗地里都在算计着怎么拿捏人让人出糗，对林桉的态度和他们的家长如出一辙，与其说是孩子不如说是一个缩小的成人。
这让林桉一度十分讨厌孩子。
现在眼前的小小，黑黢黢的还有点小邋遢，无知又带点笨拙，却不讨人厌。
把身上剩下的几块饼干都摸出来给了小小，“这东西顶饱得很，别一下吃光了，自己去倒杯水喝，哥哥去找一下厕所。”
小小点点头，“哦哦，我不会吃光的，我还要留着等姐姐醒了给姐姐也尝尝。”
林桉摸了摸小小的头，还挺干爽，不脏，两姐弟生活习惯挺好的。转身走向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