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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化学救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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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三月初,枝头樱花尽数盛放,粉白花瓣层层叠叠,如云雾轻笼枝桠。
微风拂过,细碎花雨簌簌飘落,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香氛 。
今日是星期天,夏悠悠又是睡到自然醒的下午,打开手机总感觉忘了什么事。
“遭了!老师让买的奥数大册忘记买了,晚上就得返校。”
她猛地掀开被子,收拾收拾套上帆布鞋冲出门。小区小径两旁,樱花落满石阶,恍若铺就一条绵软的霞路。
夏悠悠边跑边在手机上搜索书店,发丝被风搅得凌乱。
“终于到了,奥数大册可不能叫被买完啊。”
推开书店玻璃门,冷气裹着油墨香扑面而来。夏悠悠在教辅区来回穿梭,运动鞋底蹭过瓷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白炽灯将书架切割成整齐的蓝灰色方阵,她的指尖扫过一排排泛着冷光的书脊,目光在《高中奥数精编》《竞赛真题详解》间跳跃。
终于在最底层的角落她摸到那本烫金封面的奥数大册,塑料封皮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日光温度。
结账时收银机叮咚作响,扫码枪红光扫过条形码的瞬间。
夏悠悠后知后觉地发现脖颈沁出薄汗。
她转头瞥见抱着篮球杂志的沈愿成倚在门口,校服第二颗纽扣歪斜地扣在第三孔,额发被汗水浸得发亮,随着他晃荡饮料罐的动作轻轻颤动。
易拉罐拉环的金属碰撞声,混着远处公交车的报站声,在空荡的书店里格外清晰。
"你也要临时抱佛脚?"沈愿成踩着那感觉一蹦三尺高的球鞋凑过来,薄荷味的气息裹着运动饮料的甜腻。
他的目光扫过她怀里鼓起的塑料袋,突然伸手戳了戳封面上的烫金字:"上次月测不是说奥数难?"
夏悠悠侧身躲开他的骚扰,把袋子往臂弯里塞得更紧:"上次月测都是去年了大哥,而且这是我们老师要求买的。"
说着不由分说将袋子甩进他怀里。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春日的阳光被樱花筛成金箔,洋洋洒洒落在青石板路上。
沈愿成的书包带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几片樱花恰好卡在翘起的帆布边角。
"今天晚上一块…"话音未落,夏悠悠的课本已经精准拍在他肩头。
“我们不在一个班诶,哦对了,听说我隔壁下个月要搬来新住户了,听说要跟我转在同一个班。”
“男的女的?”
“还不知道呢,我妈应该不会放心男生过来教我吧。”说完后两人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拜拜,把你那死鱼脸放一边去,搞的跟你生气了似的。”夏悠悠接过沈愿成手中的奥数大册。
推开宿舍门,清甜的樱花香与若有若无的熏香缠绕,落地窗外粉白花瓣簌簌掠过玻璃。
二人间铺着淡蓝色碎花墙纸,原木色书桌上整齐码着绿植与台灯,两张床铺以白纱帘相隔,柔软的云朵抱枕在鹅黄床单上轻轻摇晃。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秦蕤趿着兔子拖鞋扑过来,发尾还沾着水珠,显然刚洗完澡。
她一把将夏悠悠拽到飘窗软垫上,茶几上摆着刚切好的草莓与冒着热气的蜜桃乌龙茶。
"说好教我折樱花风铃的!"
少女晃着手机里的教程,发梢垂落的水珠在夏悠悠手背溅起细小水花。
夏悠悠笑着拆开包装袋,奥数大册还带着沈愿成体温的余温。她抽出草稿纸,顺手将飘落的樱花夹进书页:"先说好,折坏十朵纸花,你要请我奶茶。"
窗外的樱花突然被风掀起,透过纱帘落在秦蕤蓬松的卷发上。
“最近樱花开的好旺盛,好想一直都开下去,不想到夏天。”
秦蕤撅着嘴扯过彩纸,指尖笨拙地将粉色卡纸反复对折:“明明看着教程很简单。”
她气鼓鼓地把歪扭的花瓣拍在桌上,发丝垂落挡住泛红的脸颊。
夏悠悠忍俊不禁,抽出新纸覆在她手背上:“手腕放松,像这样——”温热的掌心相贴,彩纸在交叠的指尖灵巧翻飞,三两下便叠出层叠的花瓣。
飘窗传来轻响,不知何时钻进两只麻雀,歪着头盯着桌上散落的彩纸碎屑。
夏悠悠突然眼睛一亮,抓起剩下的金色卡纸。
“给它们做个小窝?”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要是被宿管看到了可咋整。”
“哎呀没事,反正麻雀也不一定来住。”
她跪在软垫上,将纸片卷成圆筒,又用胶带粘出尖尖的屋檐,秦蕤则撕了团棉花垫在底部。
两只麻雀立刻飞走。
“……”
暮色渐浓时,宿舍已挂满两人的“杰作”。粉白纸樱花串垂在床头,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金色鸟巢悬在窗边,偶尔有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进飞出。
秦蕤瘫在懒人沙发上,举着手机直播展示:“家人们谁懂啊!我和悠悠把宿舍改成樱花主题了!”弹幕瞬间被“好仙”“求链接”刷屏。
夏悠悠蜷在另一侧整理奥数笔记,台灯暖光将她的侧脸镀上柔光。
忽然有冰凉的触感贴上脖颈,她吓得一抖,转头看见秦蕤举着根冰棍坏笑。
“咋突然学习了,倒数第一竟然也会学习。”
“我没学习,只是小看一下里面的题目,然后顺便把答案抄进去。”
——
晨光斜斜切进教室时,班主任领着新面孔踏入门槛。少年白衬衫扣到最顶端,碎发遮着眉眼,周身裹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褚耿,坐夏悠悠前面,就是靠窗第六排那个侧麻花辫的女生。”
椅子拖动的声响惊飞窗外麻雀,夏悠悠盯着他挺直的脊背。
在草稿纸上画下第三个问号——这分明是言情小说里走出的高冷男主。
铃声骤响的刹那,平静轰然碎裂。前一秒还在低头解题的褚耿,突然被后排男生勾住脖颈:“新来的!敢不敢比掰手腕?”
他唇角扬起痞笑,反手扣住对方手腕,骨节分明的手青筋微暴起。
围观人群爆发出起哄声,夏悠悠攥着千纸鹤的手顿住,眼睁睁看着少年把同学按在桌上,尾音拖得漫不经心:“就这?再来!”
午休时他更是成了班级焦点。不知从哪变出篮球,单脚支在课桌上挑眉。
“谁来单挑?输的请喝汽水。”
阳光穿透他飞扬的发丝,无人搭理。
夏悠悠抱着睡觉时带的枕头坐下,本来想去宿舍的,感觉在班级里睡觉也好,刚坐下正巧撞上他投来的目光,那双本该沉静的桃花眼弯成月牙。
“同学,借根笔?”
“我的笔全是粉色的,你确定要?”
褚耿点点头。
拿完笔后,他转身又和男生们笑闹成一团。
“刚刚我说掰手腕,现在都不来,是不是怕输?再来!”
夏悠悠把抱枕放在书桌上趴下睡去。蝉鸣混着男生们的笑闹声渐渐模糊成背景音。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走廊,夏悠悠攥着实验报告低头赶路,忽然撞上一堵带着皂角香而且突然停住的“墙”。
抬头时,褚耿歪着脑袋看她,桃花眼里盛满笑意,手中的粉色钢笔还在有节奏地敲击掌心——正是她昨天借出去的那支。
“学霸,救命。”他扬了扬空荡荡的实验记录本,“完全不记得步骤,你借我一支笔,我是不是还可以借你的笔记。”
夏悠悠后退半步。
“哎,只能说你求错人了,我可是咱班倒数第一,但是我的笔记都是记的很好,可以借你看看。”
夏悠悠把怀里的笔记递给褚耿。
“没事,我化学最强,以后化学我罩着你。”
“你成绩很好啊?”
夏悠悠有些不信,看样子就是个小痞子。
“只有化学强,其他样样不行,个位数。”
桃花眼弯成狡黠的月牙。他伸手接过夏悠悠递来的笔记本,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两人拌着嘴拐进实验室,两人都很自来熟,不知不觉夏悠悠都快上手打他了。
实验开始前,老师特意叮嘱:“配制银氨溶液一定要注意顺序,先加硝酸银,再逐滴加入氨水……”
夏悠悠盯着面前的试剂瓶,喉结不自觉滚动。
身旁的褚耿突然凑近,带着薄荷味的呼吸扫过她耳畔。
“倒数第一,步骤真的都在笔记本里?”
他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根发烫,慌乱点头时,袖口扫过桌面的量筒。
“啊对对对呀。”
玻璃碰撞声响起的刹那,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夏悠悠看着歪倒的硝酸银试剂瓶,透明液体正顺着桌面纹路蔓延,而她颤抖的手还悬在半空。“别!”
褚耿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眼疾手快地抄起抹布按住流淌的液体,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即将倾倒的氨水。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两种液体轰然相撞,白雾裹挟着尖锐的爆炸声冲天而起。
夏悠悠本能地闭眼,再睁眼时,只见蓝色火焰裹着刺鼻白烟窜起半米高,烧杯碎片飞溅桌子上,幸好火花不是很大。
教室里先是死寂,紧接着爆发出哄笑,前排的同学猛地站起,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都安静!”老师快步上前,用湿抹布扑灭余火。夏悠悠攥着被熏黑的实验报告,耳尖烧得滚烫。
“哎呀尴尬死了,早知道今天不来学校了。”
忽然有粉色笔尖轻轻戳她胳膊,转头对上褚耿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在笔记本空白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又写下一行小字。
“我不是说下次实验我罩你,这次算我没罩住。”
“……”
虽然夏悠悠也知道褚耿已经尽力所为,但是还是特别尴尬,尤其是现在化学老师一直在清理桌面,搞的夏悠悠的脸颊更红。
“老师你别擦了,我擦吧。”
夏悠悠站起身从老师手中接过抹布。
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她垂眸盯着狼藉的桌面,碎玻璃与蓝渍刺得眼眶发烫。
褚耿突然挤到她身边,大大咧咧抄起扫帚:“老师,我来扫地!”
他弯腰时校服后领滑落,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颈,故意哼着跑调的歌,逗得周围憋笑的同学终于破功,笑声又稀稀落落地响起来。
“别笑了!继续上课!你俩继续擦。”夏悠悠和褚耿一直在憋笑。
夏悠悠咬住下唇尽量不笑出来,用力擦着桌面上顽固的蓝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身旁的褚耿握着扫帚,假装认真清扫地面,余光却总往她泛红的耳尖瞟。
突然,他脚下踩到块玻璃碎片,夸张地“哎哟”一声跳开,扫帚柄正巧撞上夏悠悠的手腕,抹布甩出的水珠不偏不倚落在她鼻尖。
“对不起啊倒数…啊呸,同学!”褚耿抽了张纸巾要帮她擦,却被夏悠悠眼疾手快地躲开。
她转身拿拖把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中年男子的浑厚声音。
“我看也擦干净了,继续坐下来给我上课。”
夏悠悠如蒙大赦,跌坐回椅子上时,后颈还沁着薄汗。
身旁的褚耿将那支粉色钢笔转得飞旋,忽然压低声音:“倒一,你刚才擦桌子的样子,像不像抢救案发现场?”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她耳尖“腾”地烧起来,抓起课本作势要打,却被他灵巧躲过。
下课铃一响,褚耿立刻被男生们围作一团,七嘴八舌调侃他“英雄救美反被染蓝袖”。夏悠悠收拾书包时,对上他的目光后,褚耿眨了眨眼比出胜利手势。
“很难让别人不怀疑你是神经病。”
窗外的树叶落满走廊,少年张扬的笑声混着风,裹着春日独有的清甜,漫过整个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