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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弦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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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在十一月的风里变得锋利，像无数细小的箭矢射向玻璃幕墙。
景落刚摆好新的凯尔特十字牌阵，工作室的木门就被撞开，江霁抱着一把黑色贝斯闯进来，琴箱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银漆，在地面拖出蜿蜒的轨迹。
“试试这个。”她甩了甩湿发，将贝斯斜靠在摆满水晶柱的架子上。
金属琴身与紫水晶碰撞出清越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避雨的麻雀。
景落注意到她食指缠着创可贴，渗出的血迹在白色纱布上洇成小小的星芒。
“创作瓶颈？”景落挑眉，指尖划过塔罗牌顶。昨天深夜，她在空白牌背面画下的星轨还未干透，此刻正随着江霁的动作轻轻颤动。
“不如说是灵感暴动。”江霁咧嘴一笑，从帆布包里掏出缠绕着LED灯带的电子琴。
电线与占卜灯的插头在桌面纠缠，形成复杂的结，像极了命运之轮牌上交错的齿轮。
她突然伸手按住景落正在洗牌的手，体温透过纸牌传递过来：“用你的牌阵给我一段节奏。”
水晶球适时地泛起微光，景落抽到的是权杖七——挑战与坚持。她将牌面转向江霁，指节轻叩桌面：
“以这张牌为拍号。”话音未落，江霁已经抓起贝斯拨片，金属弦震动的频率与牌阵产生微妙共鸣，最右侧的星币五牌角突然翘起。
“听。”江霁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贝斯声如深海暗流般漫过整个房间。
景落看见黑猫警觉地竖起耳朵，尾巴尖随着节奏颤动。当旋律行至副歌部分，江霁突然改弹为拨，琴弦发出类似洗牌的沙沙声，与景落指尖的动作诡异地同步。
电子琴的白键上突然落下一片枫叶，是从窗外飘进的深秋残章。
景落鬼使神差地将它夹进韦特塔罗牌，却发现枫叶的脉络与恋人逆位的红线完美重合。江霁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
“你的牌阵总带着股苦艾酒的味道，像在给灵魂称重。”
“那你的音乐呢？”景落转身时，险些撞上对方含笑的眼。
江霁的睫毛上还沾着雨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像把利刃插进命运的咽喉。”她伸手拨弄贝斯弦，震得水晶柱嗡嗡作响。
牌阵中央的审判牌突然翻转，景落瞳孔微缩——这是她第一次在解牌时出现牌面自行翻动的状况。
江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伸手按住那张牌：“如果审判的号角是贝斯声，我大概会第一个叛逃。”
她的指尖滑过牌面天使的翅膀，沾了些金粉在皮肤上，像撒了把碎星。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雨夹雪，冰晶撞击玻璃的声音如同某种神秘的节拍器。
江霁突然拔掉电子琴的电源，整个工作室陷入短暂的黑暗。
在景落的惊呼声中，她摸到打火机点燃一根蜡烛，火苗在贝斯弦的震颤中明明灭灭：“现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烛光里，景落的视线落在江霁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
那朵蓝玫瑰今日终于完成，花瓣边缘是扭曲的塔罗牌花纹，花心嵌着一枚倒吊人图案的银钉。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却被江霁突然扣住手腕按在牌阵上，恋人逆位的牌面恰好垫在她掌心。
“景落老师的手很凉。”江霁的声音带着烟酒嗓的沙哑，在烛火里镀上一层蜜色，
“需要我用贝斯弦给你焐热吗？”她指尖微动，贝斯弦发出一声悠长的颤音，与景落加速的心跳形成诡异的和弦。
黑猫突然跳上桌面，用爪子拍开蜡烛旁的星币十。牌面中家族团聚的画面被拨得翻转，露出背面景落随手画的蓝玫瑰草稿。
江霁猛地抽气：“原来你早就——”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两人同时望向窗外，只见对街的老书店腾起浓烟。
“是故意的。”江霁在浓烟中眯起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景落的手腕，“他们总在烧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景落这才注意到她袖口的蓝玫瑰纹身，花瓣方向与自己画的星象牌完全一致，像是从牌面生长出来的实体。
雨夹雪渐止时，江霁已经用贝斯弦在占卜灯上缠出复杂的几何图案。
景落收拾散落的塔罗牌，发现审判牌背面不知何时多了道划痕，像极了五线谱上的休止符。她将牌插进牌堆，听见江霁在身后轻声说：“下周三，我带你去个地方。”
离开前，江霁突然转身，从脖子上扯下塔罗牌吊坠塞给景落：“戴着它，下次弹给你听《倒吊人的安魂曲》。”
吊坠上的倒吊人在烛光中旋转，与她锁骨处的银钉形成镜像，仿佛两个世界的门扉正在缓缓开启。
深夜锁门时，景落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根贝斯弦，缠绕成凯尔特结的形状。
她将吊坠放进丝绒布袋，触到一张硬物——是江霁不知何时塞进去的录音小样，封面上画着逆位的恋人，红线化作贝斯弦刺穿两颗心脏。
水晶球在暗夜里发出微光，景落摊开空白牌，用钴蓝色颜料勾勒出贝斯弦的纹路。
笔尖落下的瞬间，远处传来隐约的琴响，像是某个未完成的预言，正在雨夜的尽头，等待被谱写成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