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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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顾叙今第一次见苏行律是在他们班门口，当时的顾叙今因为大学读什么专业以及去哪里上正和家里闹，他家里毫不留情的冻了他的卡，断了他的零花钱，甚至把他赶出家门让他去住校。
他手头实在拮据，因此在学校论坛里发了帖子，说手头紧，超低价急出九成新尼康D90一部，刚发布就被人私聊，要求面交验机，这是他和苏行律第一次见面。
很多年后他回想起那个场景，毫不犹豫地认为这就是他的性取向觉醒时刻。
放学铃刚落，走廊里人群散得七零八落，光线渐渐暗下去，昏黄的灯光映在斑驳的墙上。
那一刻，顾叙今看见了苏行律。
苏行律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校服，白衬衫衣角平整，肤色白得几乎看得见皮肤下的血管，像是初春窗边的玉兰，散着一层柔和的冷意，微微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眉眼温润。
苏行律站得笔直，腿修长，手指微微蜷着，那双手白皙纤长，指骨分明。
顾叙今的目光落在苏行律身上，心口一紧，莫名屏住了呼吸，心底翻涌着一股莫名的悸动。
从此他和苏行律不咸不淡地保持着联系，他们都是摄影社团的成员，偶尔会一起去扫街，顾叙今也听说过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又是说苏行律是孤儿，又是说他娘得很是gay。
但那时他无暇顾及，高中三年正是他和家里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又面临高考，如果高考失败，他将再无一点和家里谈判的筹码，因此他只能拼了命的学习。
苏行律也一样，他俩高三那年一直包揽着年级前二，学得昏天暗地没日没夜。
高考终于结束，顾叙今在学校庭院里的紫藤花下拦住了苏行律，问他要不要在一起。
没想到苏行律蹙起了眉头，心头涌起怒气，因为白了点文静了点，他总被班里男生这么开玩笑起哄调侃，他是gay没错，但这些男生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是真gay。
他盯着顾叙今，一把抓住他的校服领子，拉得顾叙今低下了头，挡住了正午灿烂的阳光。
顾叙今有点高，苏行律踮起脚，闭上眼睛，直接回敬了一个吻，甚至伸出舌头，放肆地舔了一下顾叙今的唇缝。
可就在那唇齿相碰的短暂瞬间，预想中被一把推开，大叫恶心死gay的场景没有出现，他分明感受到顾叙今那股认真而生涩的温柔。
于是苏行律慌了，他推开顾叙今，低下了头不敢看他：“我，对不起，你知道的，我比较拜金，你太穷了。”
于是他跑路了，留下不知所措的顾叙今。
顾叙今是真冤。
***
他和十几年后重逢的苏行律简单聊了两句就告辞了，他去准备养心殿的修缮计划，苏行律去准备拍摄计划。
“老大，我怎么觉得这导演长得有点眼熟，哎我这烂记性。”万婉因为大家都说来拍纪录片的导演是个大帅哥，赶紧跑过去看了，然后皱着眉歪着头回来。
这群人里面，只有万婉知道顾叙今的性取向，因为顾叙今又帅说话又好听，刚上班那会儿，万婉被深深迷惑过，鼓起勇气告白，人来句“我喜欢男的”。
万婉一开始还以为是顾叙今拒绝她的托词，没想到顾叙今特别真诚，还给她看他初恋的照片，万婉左看右看，只好接受了大帅哥是天然弯的的事实。
这初恋照片就是苏行律的。
顾叙今拿图纸一卷敲了一下她脑壳：“干你的活儿去，还有二十分钟才下班呢。”
万婉一脸沉思“嘶嘶”着走了。
下班之后，顾叙今刚站起来准备走人，电话响了：“少爷，今天老爷子大寿，您没忘吧，夫人让我提醒您穿正装回大宅来。”
顾叙今叹了口气，被旁边的柳诚运听见了，他问：“怎么了组长，怎么老叹气？”
顾叙今抓过椅背上的风衣，一脸沉痛：“没什么，今晚又要为艺术献身了。”
“啊？”柳诚运怀疑自己听错了。
京郊，一辆深灰色宾利添越在山脚分岔路口被拦停，司机将车窗降下，出示通行证后，前方铁门无声滑开，再往前是一段长达三公里的私家道路，左右松林夹道，修剪得极规整。
车速放缓，前方景色忽然开阔，像进入另一个世界。
山林尽头，隐约露出一道古老石拱门，两侧是低矮围墙，墙上浮雕被风雨磨蚀，灯光打下来，只剩斑驳的影，石门上悬着一块横匾，篆体，金漆淡褪，看不清字，只有某种庄严沉稳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廊下早已候着人，宾利缓缓停稳，顾叙今睁眼下车。
他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双排扣羊绒大衣，墨蓝近乎黑，肩线挺直，扣子是磨砂银质，他没围围巾，只在大衣领口敞着一段浅灰色高领毛衣，刚好露出喉结。
皮鞋是黑色牛津鞋，鞋面打蜡光洁，裤脚恰好堪堪盖住鞋口，笔挺没有一丝褶皱。
他抽了根烟夹在手指间，站在门前望了一眼，没点火。
他两个小时前还穿着工装，带着口罩手套，正往脚手架上爬，家里一个电话，他只好脱下那身轻便利落的衣服，换上这身束缚的衣裳回老宅。
他差点忘了，今天是顾家老爷子顾松年大寿。
这宅子名叫嶽庐，两进三庭，夹道是廊庑回环，砖雕、木檐、露台、假山，一整套江南园林架子硬生生被搬进了北方的土壤。
顾叙今下车时，天色刚落尽。
嶽庐的外墙一如既往地安静，院门口两盏鎏金灯泛着柔和光晕，将古柏的影子拉长到青石地面，夜风带着干燥的桂花香，他脚步不急，手里还提着个从单位顺来的工会礼盒。
穿过影壁，便是那座连着三进院落的主宅，红砖嵌白石，飞檐垂脊，正厅灯火通明，他慢了几步，路过偏厅时听见有人低声说话，像是提到他名字。
“……老爷子还没放弃叫他回家来。”
“谁不知道，老爷子最宠他。”
“他嘴上说不愿意回来，可谁知道呢。”
顾叙今停了一瞬，又继续向前。
穿堂门外一排青花屏风立着，他绕过去，便见长桌已经坐了九成，顾松年坐在主位，父母和叔伯在两边，表弟顾泽文坐在伯父身边，嘴角含笑，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
“叙今回来了，”他母亲说，“快坐，大家都等你。”
他微微点头：“路上堵了一会儿。”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叙今落座，动作不疾不徐，将深色风衣搭在椅背上，修长的指尖顺势低头解开里面的西装扣子，动作干脆利落，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这家人看起来没有生分，但也绝不亲昵，气氛微妙得像夜半月光，很亮，却没有温度，不多时，菜一道道上桌，顾家向来规矩多，吃饭不能大声说话，因此一桌饭吃的极为沉闷。
直到顾老爷子放下筷子，看向顾叙今：“听说你最近那个项目要拍纪录片？”
顾泽文这次来拿了好些贺礼，但顾松年根本没跟他说几句话，这顾叙今一回来，老爷子眼神话题都落过去了，顾泽文在桌下握紧了拳头。
“嗯，”他点头，“修养心殿。”
“你是顾家的人，不好抛头露面。”顾老爷子语气平平，视线却犀利地望着顾叙今。
顾叙今没立刻回答。
一旁顾泽文笑着接道：“是啊哥，咱们顾家人可不能随便上电视。”
他说得轻巧，话锋又一转：“不过叙今哥干这个是不是太辛苦了，整天灰头土脸的，趁这个机会不如回家里来？”
这是明摆着的试探，饭桌上顿时静了几秒，大家各自心怀鬼胎，都盯着顾叙今。
顾叙今放下筷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笑意不大：“没兴趣，这养心殿一动工至少三四年，我不会提前走。”
顾老爷子放下茶盏，语气低沉：“你爸和我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泽文毕竟年轻，公司那么大，光靠他怕是吃力，最终还是要给你接着。”
这话说的全然不考虑顾泽文的心情，但这也没办法，顾泽文的爹早年离经叛道，和老爹对着干，伤透了顾老爷子的心，哪怕现在年纪大了收心了，老爷子还是没给过好脸色，连带着野心勃勃又努力的顾泽文一起当外人对待。
顾家这些年稳坐一省几大商贾之首，早年顾老爷子从实业一路打到地产，再到文化基金、跨国信托，嘴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下一代必须有人扛旗。”
顾叙今原本是那个被选定的人，可惜十几年前他就拒绝了，他望着桌上的银器餐具出神，没说话。
母亲在旁替他斟汤，轻声道：“也不是让你马上回来接班，就是多回家，多管点家里的事。”
“你现在有别的兴趣能理解，都是这么过来的，”父亲顾伯谦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这和玩车玩女人没什么区别，总有一天你会收心的，还不如早点回来算了。”
而顾泽文的脸色很不好，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马上维持不住了，嘴角还向上勾着，却逐渐开始颤抖。
顾叙今慢慢把汤碗推开，轻声道：“我说过我志不在此，泽文干的很好，就别逼我了，我不回公司。”
说完，他站起身来，拿起大衣披在手臂上，转向顾松年：“祝您生日快乐。”
然后顾叙今转身走出了厅堂，夜风更凉了，香樟叶沙沙响，他穿过影壁，走进回廊，看着祖宅外的水泥道铺进黑夜深处，忽然觉得一阵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