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龙血火种，魂归之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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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值房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浓重的药味也掩盖不住那股挥之不去黑白无常的气息。苏小晚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脸色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青紫色，仿佛生命正在被无形的寒冰迅速抽离。老太医和几名轮值的太医围在塌边，面色凝重，施针的手指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护心丹的药力似乎已到极限，那阴寒的玄蛇引之毒，正一寸寸侵蚀着她最后的生机。
胤祥石雕般守在塌边，紧握着苏小晚那只越来越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渡过去。他的目光盯着她毫无血色的唇，每一次她极其微弱的呼吸起伏，都牵动着他的神经，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怀中那本记载着解方的毒经册子，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四哥的条件似悬顶之剑，但他别无选择，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时间在绝望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灰，又透出一丝惨淡的鱼肚白。黎明将至，但榻上的人儿，生命之火却愈发微弱。
“脉...脉象几乎探不到了...”一名年轻太医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感。
老太医面色灰败，颓然放下银针，对着胤祥缓缓摇头，眼中是深深的歉意和绝望：“王爷...老朽...回天乏术了...寒毒已深入心脉...”
胤祥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如同濒死的困兽：“不！不会的！再等等！药...药就快来了！”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报--！！！”
一声急促尖锐、带着长途奔袭风气息的嘶吼，惊雷般撕裂了值房外的黎明！
值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浴血、风尘仆仆、几乎站立不稳的粘杆处密探，如同破麻袋般扑倒在地。他手中攥着一个用数层油布、皮革严密包裹的、仅有拳头大小的包裹！包裹的边缘，竟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仿佛熔岩凝固般的暗红色泽，甚至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皇...皇上...密...密令...”密探气若游丝，用尽最后力气将包裹高高举起，“南...南僵...火...火山...龙血...竭...找...找到了！”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昏死过去，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全凭意志支撑至此！
“龙血竭！”
这三个字如同天籁之音，瞬间点燃了值房。
胤祥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一把夺过那滚烫的包裹！入手沉重，隔着层层包裹，那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烫伤他的掌心。这感觉...与沈济世手册中记载的“形如凝血，触之灼热”完全吻合！
“快！准备配药！”胤祥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递给早已惊呆的老太医，同时迅速掏出怀中那本毒经册子，翻到解方那一页，“按此方，龙血竭为君，辅以千年肉苁蓉、天山雪莲心，佐以金鳞散精粹调和阴阳！快！”
整个太医院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滚油，炸开了锅！所有的太医都动了起来！取药的取药，称量的称量，研钵捣杵之声不绝于耳！老太医更是亲自操刀，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剥开那滚烫的包裹。
当最后一层油布被揭开时，一块约莫婴儿拳大小、通体呈现深邃暗红、如同凝固火山熔岩、表面布满天然龟裂纹理的奇异湿透显露出来！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散发着惊人的热力，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正是传说中的至阳至烈之药--龙血竭！
“快！取玉刀！小心刮取粉末！此物至阳，不可沾染铁器！”老太医声音都变了调，眼中充满了敬畏和狂热。他亲自动手，用特制的玉刀小心翼翼地从龙血竭上刮下薄如蝉翼的暗红色粉末。粉末落入早已准备好的、盛放着千年肉苁蓉粉和天山雪莲心粉末的玉臼中。
与此同时，另一名太医颤抖着捧来一个密封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极其少量的、闪烁着淡金色微茫的粉末--正是宫中仅存的、当年康熙帝赐名、由苏小晚献上“金鳞散”精粹！
三味主辅药物按照册子上的比例，在玉臼中被小心地混合、研磨。龙血竭的灼热霸道、肉苁蓉的温润醇厚、雪莲心的清冷纯净、以及金鳞散精粹那奇异的调和之力，在研磨中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玉臼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炽热、药香和生命气息的奇异味道！
“药成！”老太医声音带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将研磨好的、散发着微光的暗红色药粉小心地倒入温水中，迅速调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碗散发着奇异气息的药汤上，又紧张地看向榻上气息奄奄的苏小晚。
胤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苏小晚半扶起来，托住她的头。老太医用玉勺舀起药汤，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喂入苏小晚口中。
药汤入口的瞬间，昏迷中的苏小晚身体猛地一震！仿佛一股滚烫的岩浆流入了冰封的躯体！她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极其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苏小晚！”胤祥肝胆俱裂，几乎要松开手！
“按住她！”这是龙血竭的至阳药力在冲击寒毒，生死一线，必须挺过去！”老太医厉声喝道，眼中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有反应，说明药力在起作用！
胤祥紧紧抱住苏小晚颤抖的身体，感受着她体内冰与火的激烈交锋，那碗滚烫的药汤，被老太医坚定而缓慢地，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药力在苏小晚体内彻底爆发，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经脉中苏醒！至阳至烈的龙血竭化作无数滚烫的洪流，咆哮着冲向盘踞在心脉肺腑的阴寒邪毒！所过之处，冻结的经脉被强行冲开，冰封的血液开始奔流！千年肉苁蓉和天山雪莲心的药力紧随其后，如同温和的甘霖，滋养着被灼伤和冰封的脏腑，引导着狂暴的阳火归于本源。而金鳞散精粹则如同最精妙的调和者，以其独特的生机之力，修复着被毒素和药力双重冲击下千疮百孔的心脉，努力维系着那摇摇欲坠的平衡。
苏小晚的身体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剧烈地颠簸、颤抖！她的皮肤时而滚烫如火炭，时而冰冷如寒冰！痛苦的呻吟不断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溢出，汗水如同小溪般浸透了衣衫。
胤祥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生命的激烈搏动，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他只能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坚持住！小晚！坚持住！我在！我在这里！”
（意识深处：冰火炼狱，归途光影）
苏小晚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与混沌中沉浮。
她感觉自己被撕裂了！一半身体被投入了燃烧的熔岩地狱，皮肉筋骨都在被炽热的火焰灼烧、融化！另一半身体却被冰封在万载寒冰之中，连灵魂都被冻得僵硬、破碎！冰与火的界限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吞噬，每一次交锋都带来毁灭般的剧痛！
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无数破碎的光影如同走马灯般在她混乱的意识中飞速闪现、交织：
是冰冷刺眼的手术无影灯！是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是喷涌的鲜血和滑脱的止血钳！是同事绝望的呼喊：“苏医生！病人不行了--！”
是金碧辉煌却杀机四伏的宫殿！是胤禛冰冷审视的眼眸！是胤祥焦灼深情的脸庞！是沈济世临死前怨毒的眼神！是墨玉扳指上那两点吸噬灵魂的幽红光芒！
是献上金鳞散时康熙帝惊喜的目光，是畅春园风雪夜太子胤礽疯狂的咆哮，是深宫枯井边老太监血书的警告，是青玉笔舔上残缺的刻痕...
是胤祥在药藏库阴影中屏息的紧张！是胤禛冰冷提出交易时的压迫!是那滚烫灼人的龙血竭投入口中瞬间带来的、仿佛灵魂被点燃的剧痛。
两个世界，两种身份，无数记忆碎片如同狂暴的潮水，狠狠冲击着她脆弱的意识壁垒！现代手术室抢救失败的无力感与清宫生死挣扎的绝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彻底避疯。
“啊--！”她在意识深处无声地尖叫！我是谁？我是苏小晚，我是苏医生？我在哪里？手术台？太医院？！不！放开我！让我回去！让我救人！让我...活下去！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穿透了狂暴的冰火炼狱和混乱的记忆碎片，稳稳地托住了她下沉的灵魂。
那力量带着熟悉的温度，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志，是胤祥！
“小晚，看着我！回来！回到我身边来！”那声音穿透层层迷雾，清晰地在她的意识中响起。
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苏小晚混乱的意识猛地朝着那温暖的声音的方向冲去！冰与火的界限在强大的意志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开始出现一丝微弱的平衡。
与此同时，在冰火交织的混乱光影深处，一道刺眼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亮起！那光芒纯净、冰冷、带着强烈的吸引力！白光中，隐约浮现出现代医院走廊的景象，消毒水的气味仿佛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的电子呼叫铃声。
那是...回去的路吗
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瞬间攫住了苏琳！回去！回到属于她的世界！离开着充满阴谋、杀戮和痛苦的深宫地狱。
她的意识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道白光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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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值房）
“呃...!”榻上的苏小晚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一直紧闭的双眼，在此时，猛地睁开了。
然而，那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只有一片茫然的灰白！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小晚！”胤祥狂喜地呼唤，紧紧握住她的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但苏小晚毫无反应。她的意识似乎还停留在那冰火炼狱与归途光影的交界处。她涣散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过胤祥焦灼的脸，扫过老太医惊喜的神情，扫过值房内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门口的方向。
不知何时，胤禛玄色的身影已经悄然出现在那里。他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捕捉到了苏小晚眼中那片茫然的灰白和那无声翕动的嘴唇。
胤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缓步走近，停在塌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小晚，声音低沉而清晰地问道：
“苏小晚。”
“你看到了什么？”
“那道白光...是什么？”
他的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值房内劫后余生的短暂喜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小晚身上，充满了惊疑和不安。
胤祥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四哥...他果然在等这一刻！
苏小晚涣散的目光似乎被胤禛的声音吸引，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聚焦在他脸上。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想要回答这个来自帝王的、冰冷的诘问。
值房内，空气凝固。胤禛等待着。胤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苏小晚，在剧毒的侵蚀、解药的冲击、两个世界记忆的撕裂以及帝王冰冷的逼问下，她的意识如同绷紧到极致的琴弦，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龙血火种，魂归之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