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神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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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隔离病房里，陈棠刚结束今天的抽血。
护士的动作很轻柔，但手臂上依旧留下了一个新的泛着青紫的针眼。
他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只有那双温棕色的眼睛，依旧沉静地望着窗外的蓝天。
“好累啊，好想回家…”病床上的青年正独自喃喃着，没有人听到。
沈臻来了。
他恢复得不错，但眉宇间没了往日的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忧虑和心疼。
看着陈棠手臂上那些新旧交叠的淤青，明显凹陷下去的脸颊，沈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组长……”沈臻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棠转过头，对他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却能让人感到心碎的笑容：“醒了就好，我没事。”
“没事？”
沈臻的眼眶瞬间红了，“你这叫没事？！他们……”
他猛地顿住，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死死咬着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恨那些把组长当工具的研究员！恨这该死的末世，更恨自己…无能为力。
陈棠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他理解沈臻的愤怒，也理解研究员的急切。
在人类存亡面前，个人的痛苦与牺牲…确实微不足道。
他早已习惯了承受。
与此同时，在某个被群山环绕，地形险峻的偏僻山涧深处。
楚木川带领着一支精锐小队，正执行着最高级别的绝密任务—围剿邪教“新生会”最后的窝点。
这个邪教宣扬死亡即是新生，疯狂蛊惑信徒献祭生命，之前引发怪物精神污染潮的异能者献祭事件，就是他们的杰作。
任务执行得异常顺利，顺利得让楚木川心头警铃大作。
沿途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大部分都是被洗脑的普通信徒，在枪口下尖叫着四散奔逃，只有少数几个最狂热的教徒选择了当场自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们一路深入，抵达了情报中邪教的核心区域，一个依着天然山壁开凿出的巨大洞窟。
洞窟深处，矗立着一尊用整块山石雕琢而成的、面目模糊的巨大神像。
“队长，这…！”
一名走在最前面的队员突然停住脚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恐和颤抖，手指着神像下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楚木川心头一凛，快步上前。
该来的怎会来的，楚木川心里是这么想，但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神像下方，是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复杂的血色法阵。
如果季望看到血阵，一定会发现这血阵诡异的熟悉。
法阵的线条是用暗红近黑的，早已凝固的血液勾勒而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而法阵之内，密密麻麻地堆叠着数百具尸体。
这些尸体姿态各异，扭曲诡异，但无一例外都仰着头，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方那尊巨大的神像。
脸上凝固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扭曲的虔诚。
好似并未有一丝对于死亡的痛苦。
更让楚木川瞳孔骤缩的是这些尸体中，有相当一部分散发尚未完全消散的异能波动。
他们是异能者。
“该死！”楚木川低吼一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
之前几个异能者献祭就能引发怪物变异，而现在这数百人，其中还有不少异能者，这献祭的能量又会引发何等恐怖的灾难？
轰隆隆——！！
整个山涧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所有人退后！”
楚木川厉声喝道，队员们迅速寻找掩体。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
烟尘弥漫中，楚木川抬头看向那尊神像。
只见原本覆盖在神像表面的厚石壳和灰尘，在刚才的震动中大片大片地剥落。
露出了里面更加精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雕刻。
那原本模糊的面容轮廓，此刻变得清晰无比。
高挺的鼻梁，略显清瘦的下颌线，微抿的薄唇，低垂的眼帘，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悲天悯人，却又带着无尽哀伤的复杂情绪。
这张脸…这张脸！
楚木川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
“队…队长……”
旁边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老队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指着那神像，“这不是…陈组长的脸吗？！”
轰——！！
楚木川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到化成灰都不会忘记，此刻却以如此诡异方式出现在邪教神像上的脸。
那悲悯的眼神，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脏。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是陈棠的脸，这群疯子到底做了什么？！
巨大的震惊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将他淹没。
楚木川猛地握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冷静。
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却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尘土味，呛得他肺叶生疼。
楚木川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身后同样被这惊悚景象震得魂飞魄散的队员们，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压：
“所有人听令！刚才看到的一切，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泄露一个字。违令者……”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森然的杀气，“一经查实，格杀勿论。这件事，我亲自上报最高指挥部。”
他再次看向那巨大的血阵和神像上那张悲悯的脸，一股沉甸甸的、如同巨石般的阴霾重重压在了心头。
这数百人的献祭，和以陈棠面容所雕刻出的神像。
这背后隐藏的阴谋和即将引发的灾难，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小棠你到底还要承受多少……
而远在研究所的陈棠忽然在洗手台呕出一口血，他盯着白色瓷砖上的深色没有出声。
“哥，你好了吗？”
“…来了。”
血色液体被流水无情带走。
*
冰冷的机械女声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循环往复：“距离裂缝再次开启，还有一天零三时，请所有人员即刻前往指定安全点，进入地下城……”
“重复，距离裂缝……”
恐慌沉甸甸地笼罩着庞大的安全点入口。
黑压压的人群推挤着，哭喊，咒骂，孩子的啼哭混杂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尘埃和硝烟血腥的混合气味。
楚木川带回的山涧邪教事件，以及怪物血液突变异能可以感染人类的消息，迫使最高指挥部孤注一掷，提前启动了地下城计划。
研究所难得地同意了让陈棠暂时离开。
林砚将几份紧急报告塞进公文包，动作利落地替陈棠整理好略显宽大的研究服外套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微凉的脖颈肌肤，微微一滞。
“裂缝爆发在即，地下城初定版启用计划已经启动。你回去收拾些必需的私人物品。”
林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在陈棠耳边，“等到地下城，会有专车接你去我们研究所的地下分区宿舍。”
陈棠沉默地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离开那座冰冷的研究堡垒。
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让他胸腔里那颗沉重的心脏，似乎汲取到了一丝微弱的空气。
然而，回到那个熟悉又空旷的小屋，短暂的安宁感很快被骨子里的责任感驱散。
前线在流血，安全点在混乱，他无法心安理得地坐着收拾行李。
快速将需要带走的物品塞入行李箱，陈棠准备去安全点帮忙。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陪伴自已多年的小楼。再见了，这个留下过他许多珍贵回忆的地方，毕竟下次见面不知道还要多久…
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哥，你怎么来了！”
季望焦急的声音在陈棠踏入安全点外围隔离区时响起。
少年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蹿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林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收拾东西吗？这里太乱了！”
他能感觉到陈棠手臂上传来的冰凉，尽管有林砚的细心照顾，但长期的失血还是让陈棠留下了不可恢复的损伤
“我已经休息好了，过来帮帮忙。”
看着季望满脸的不赞成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陈棠笑了笑：“去忙吧小季，这里没人会伤害到我。”
推推已经比自已高了的弟弟，陈棠心想，哇时间过得真快，这小子长大了，都比我高了。
想起去年季望刚来时的腼腆害羞到现在连自己都敢管，陈棠就想笑。
正当他在思考今年的除夕，自己还能不能和大家一起过时，人群中发生了动乱。
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陈棠立即锁定了安全点核心入口处爆发的巨大骚乱源头。
几排神情隐忍，穿着特制作战服的异能者巡逻队员，正被人群层层包围。
他们紧握的拳头骨节发白，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愤怒，却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