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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转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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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月光下,文锦说好。
他把自己交给裴夜,交到他手里,扎进他心里。
叶尘估计得没错,文锦回到燕城的第三天,文江醒了。
这个昏迷了几个月的人,在毒素清理的差不多之后,醒了。
最激动的是文湖,他趴在文江床边,拉着他的袖子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文海没哭,坐在另一头。
三人俨然一副兄友弟恭。
然后文江转转眼珠子,张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光指了指后边站着的人。
是文锦。
文锦得了指令,走上前来,坐在文湖让出来的椅子上,和文家上演相亲相爱一家人。
演的文锦那叫一个身心俱疲。
苏醒之后,文江每天都会短暂的清醒一会,文锦和他简单汇报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公司的大小事务,以及这一个月来他的业绩。
大小合同拿下不少,稳住了公司的收益,没让文氏因为文江的短暂缺席而造成损失。
文江听了很是满意,这次中毒让他的语言系统留下了些后遗症,类似于脑梗后的嘴歪眼斜和口齿不清,呜呜说了些什么,文锦没太听清。
不过大概意思他懂了,说他老了,身体不方便了,最近会着手把文氏交到他手上。
文锦没接话,被束缚在文家的这两年,他攒了不少自己的产业,每一处都是遏制在文氏集团动脉上的铡刀。
他可以顺应文江的意思接手文氏,也可以在撕破脸后对他施行堪比砍断手脚的牵制。
裴夜说的对,他不该再怕文江的。
文锦变得更忙了。
忙公司,忙医院,忙着给裴夜恢复记忆,忙着俩人的未来。
文江醒来,文锦虽然没有把裴夜送走,但是严格限制了他可以出入的范围。
公司和老宅被设为禁地,文氏集团旗下所有的产业周边一公里的地方都是高危区域,他能自由出入的只有文锦的别墅,做心理治疗的医院,还有陪文锦注射解毒剂时能去一趟馨文。
处理完最后一份合同,已经是下午五点。
今天是注射最后一针解毒剂的日子。
他们商量好了,等毒完全解了,他们就和文江坦白。
文锦做了两手准备,要么气死文江,让他同意,要么逼垮文氏后再气死文江,让他同意。
反正不管怎样他都得同意。
叶尘说这三次的反应会一次比一次大,最后一次要彻底拔除残留毒素,不会太好熬。
出了门,云清和裴夜已经提前在门口等他。
文锦手心冰凉,哪怕被裴夜用双手捂起来,还是不住的出着冷汗。
裴夜握着他的手,看他心不在焉的盯着窗外穿梭对车流,附身在他手腕内侧的疤痕上吻了吻。
“别怕。”他说:“这次有我在了。”
到了医院,二人入住叶尘提前隔出来的特护病房,和文江隔着两栋楼,前后都做了安保措施,确保不会有其他人看见裴夜的脸。
跨坐在裴夜腿上,扒住裴夜的肩膀,裤子被拉开,凉意跑进来。
文锦皮肤一阵瑟缩。
他紧咬着自己的唇,他早已不怕疼,不怕打针,可是一想到解毒后他们要面临的事,他还是不住紧张。
他骨子里刻着对文江的惧怕,从小到大文江每一次挥起的手杖,都是他夜半辗转时的噩梦。
紧张到浑身发抖,冷汗遍布。
“你托着他点。”叶尘朝裴夜吩咐道:“他抖成这样我不好下针。”
裴夜闻言托了托文锦的腰,抱孩子似的在他后脑上拍了拍。
他扭过文锦的头,手指撬进他紧抿着的嘴,解救他支离破碎的唇。
然后把自己的覆了上去:“疼就咬我。”
“别咬自己。”
文锦睁开眼,身后的针还没刺下来,他错开头,张嘴含住裴夜的肩膀。
酒精棉球带来轻微凉意,然后是尖锐的刺痛,和推药后的肿胀感。
“唔……”
他一口咬了下去。
锋利的犬齿在裴夜斜方肌上留下一圈浅痕。
针拔了出去,棉球按在针眼处,文锦却没松口。
他依旧剧烈颤抖着,消化着药剂带来的剧痛。
裴夜朝叶尘使了个手势,片刻后,病房门一开一关,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文锦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像是有刺猬钻进他的血管里,从药剂打进来的一刻,以身后针眼那细小的位置开始蔓延,连毛细血管也不放过。
怎么回事,前两次明明没有这种感觉。
文锦很快便受不住,冷汗出了一茬又一茬,他软在裴夜怀里,不安的直锤他胸膛。
裴夜知道这药会难受,反应越大说明药效越好,可依旧忍不住会心疼。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出去找叶尘,问文锦血管冷的浑身发抖怎么办。
叶尘说冷也没办法,你用热水袋给他捂一捂。
两个小时后裴夜又跑出来,问他文锦说血管里发烫,烫的全身疼怎么办。
叶尘说那就把热水袋和毯子都撤了,给他降温。
两个小时后裴夜又跑出来的时候,叶尘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我现在怀疑你学历的真实性,裴先生。”
“常见的药物反应和应急处理措施对你来说应该是基本常识。”
“你别告诉我你这个本硕连读,实习期间就早早主刀手术,年纪轻轻就在业内闯出一片名声的医生连这些都不知道。”
裴夜被浇了一盆冷水,拿了点缓解疼痛和肌肉僵硬的药剂后灰溜溜回了病房。
一进门,看见文锦脸上汗涔涔的,眼睛却藏不住的笑。
“你那好院长给我一顿骂。”
“开心了?”
文锦不答,笑得更大声了。
裴夜给他把药推进去。
有药物缓解,文锦浑身的不适好了许多。
“笑啥呢。”裴夜问他:“我挨骂你就这么开心?”
文锦咳嗽两声,抿着嘴角憋笑摇头,没什么力气的陷在病床里,拉着裴夜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
“我就是看你现在这样,突然想起来以前医院的一对夫妻。”
“在妇产科待产的。”
“发动之后,孩子不愿意出来,进产房之前折腾了一天一夜才打到指标,原来讲好的顺产,临进产房前,他老婆疼的直哭。”
“男的跑护士台来找大夫,说他老婆疼的受不了,问医生怎么办。”
“大夫说不行刨腹产吧,他们同意了,手术很成功。”
“第二天早上,麻药劲过了之后,她丈夫又来护士台找大夫。”
“还是哭着来的。”文锦点点他手心:“你猜他来干嘛?”
裴夜捏捏他的指尖,“干嘛?”
文锦眼里的笑意更甚了:“他说他老婆刀口疼的睡不着觉,问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刚才就跟他一样。”
“手足无措,路都不会走了。”
“叶尘一天到晚忙的要死,他家小云清他都顾不上,他能不骂你?”
裴夜叹了口气,拉开被子,把自己脱光,然后钻进去。
用体温包裹着文锦的体温。
“那没办法,骂就骂吧。”
“谁让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夫人。”
“要想让他不骂我,你就快点好起来,我肯定不去烦叶院长。”
身上不再忽冷忽热了,胃又开始闹起来,文锦佝偻着身子,按着胃腹的手紧了紧,在裴夜胸口没轻没重的拍了一下:“真会往自己身上贴金。”
不过老板夫人,还蛮好听的。
文锦这次扎扎实实在医院住了三天,解毒剂的反应一波接着一波,比之前任何一次来的都更为猛烈,他有几次疼的差点想对着桌子一头撞死。
然后裴夜就变成了桌子,他撞在裴夜紧实的腹肌。
好有弹性,好好摸。
文锦觉得自己没救了。
除了浑身疼,发烧,这三天里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胃痛的太厉害,一口水喝不对便会激起痉挛,他忍不住用力按着,最后一天还闷出一口血。
他悄悄吐在洗手间的马桶里,没敢让裴夜看见。
反正等这些反应都结束,毒就解了,他不怕这点苦。
三天后,症状逐渐消退,文锦又抽了好几管血给叶尘做化验,便匆匆出院,回到公司,处理了积压的几份文件,开了两场会,然后回家喝裴夜炖的玉米排骨汤。
一锅的汤,只给他一个人炖,文锦喝了个痛快。
第二天一早,叶尘给他发来一份血液分析报告,他看着所有在标准范围内的数值,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地来。
医院那边,文江恢复的还算不错,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清醒,文锦问过,他心脏好得很,情绪波动让他产生生命危险的概率很小。
文江出院回家休养的那天,文锦叫阿姨做了几个好菜。
“准备好了吗?”
文锦整整领带,把崭新的西装抻的平整,对着镜子里,站他身后的人说。
“准备好见一见,我们文家的头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