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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良心诊所,概不还价 ...

  •   任诩坐在咨询桌前,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打哈欠的冲动。
      “行,让他们把那个企划案重新做一份发我邮箱……”女人挂断电话,抬头望向任诩。“抱歉,刚刚是工作的事。”
      女人口上敬意不少,任诩面上笑意也不减。他忽略女人眼底的一丝傲慢,“没关系,那我们继续?”
      “OK,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昨天又开始梦游了,走到镜子面前后突然惊醒然后失眠到天亮。”任诩保持着和颜悦色的表情。
      “是啊,我每次都被镜子里的自己下出一身冷汗,接着就不记得梦中的内容了……我朋友都说我工作压力太大,劝我好好给自己放个假,可我现在也走不开啊……”
      女人故作姿态地拢了拢头发,腕上袖口自然滑下几寸,露出一块带着手工雕饰纹路的的百达翡丽女士腕表。
      二十分钟前,眼前这个高挑的女人找上诊所,先是带着审视的目光四处打量了一番,接着象征性地掸了掸接待室座椅上不存在的灰尘,坐了下来。“你们现在还营业吧。”
      任诩放下笔记本电脑,坐在女人面前答道,“我们通常营业到下午六点。”
      “你是……”
      任诩正襟危坐,“我负责问询和分析,这位是催眠师。”说着指了指身旁年纪相仿的俊秀青年。
      女人飞快地瞟了一眼两人。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龄,身着干练而时兴的通勤装扮,打着厚重的浓妆。
      任诩递过去一张塑封的纸张,“我们的诊疗按这张价目单收费。”
      女人皱着眉,怀疑地打量着手中的纸。“你们怎么不直接抢钱?”
      “那个违法,这个不违法。”任诩翘着嘴角,“或者我们可以推荐给您一些非营利性质的公益机构,您可以回去再想想看。”
      女人扬了扬眉毛,“这就开始赶人了?”
      “嗯,不过是比较委婉的那种。”任诩回应了一个无辜的笑容,嘴角的狡黠依稀可见。“我们是良心诊所,概不还价哦。”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女人严肃的神情有些瓦解,先败下阵来,“行吧,怎么支付?”
      任诩愉快地打了个响指,一旁的白璞年拿来了收款码。
      断断续续地叙述完自己最近的经历后,女人又出去接了个电话。
      客人刚走,任诩就瘫在躺椅上,原本还算得上认真的坐姿彻底没了正型。
      白璞年拽了拽他的衣角。“她看起来戒备心不强,而且刻意地炫耀着自己的身家。你觉得真的是因为工作压力导致的吗。”
      “当谈起工作时,她只是含糊带过,而没有夸耀自己的奋斗征程。我刚刚询问她是不是从事金融行业,她立刻顺着说自己炒股还算有一套......不如先催眠还原一下梦境?”
      白璞年颀长的身影直挺挺杵在那里,沉静而内敛。认真听完任诩的分析后点了点头,出去和女人约了催眠时间。
      任诩伸了个懒腰,转身打开窗,又去叼了根杨梅冰棍儿。待白璞年进屋后顺势倚在他肩上,蹭了蹭白璞年的颈窝。“吃饭去吧,你请客。”
      白璞年嗅着身旁的杨梅香味,不动声色地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来我家吃吧。”
      …
      白璞年的厨艺是在大学时练出来的。又一开始连炉灶都不会开,到如今能让重度挑食的任诩也能毫无顾虑地大快朵颐,二人不知共度了多少回早午晚餐。
      食物的调味只是陪衬,夜晚的冷寂还需情欲填满。
      任诩从浴室里出来,随意裹着件白璞年的睡袍,松松垮垮,头发绑了个小啾。此时倚在衣柜边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装模作样吐槽道:“我还以为这么一会儿功夫你都收拾完了呢。”
      “留一点你的味道陪我独守空房……”白璞年认真地说,语气有一丝委屈,仿佛刚才被按在床上的是他一样。
      任诩自毕业后从未在外过夜,更不可能留宿自己这里。历经几年的相处,他虽仍未看透任诩的全部,但他也从不随意触碰对方底线,这是他的社交礼仪。
      任诩对于白璞年这个“正经人”的荤话总是喜闻乐见,也没理会对方看似随意的话语下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笑嘻嘻地将身上的睡袍抛在白璞年脸上,哼着歌换上衣服,走的时候还顺走了白璞年冰柜里的所有杨梅冰棍。
      任诩哼着歌,轻快地走在归家的路上。
      虽说现在的经济形势租房或许更为合适,但他还是更爱住自家房子那股踏实的感觉。
      他不喜欢寄人篱下。
      于是任诩在当地最好的地段购置了一套高级公寓,又拿一半身家付了首付后,成为了每月还贷到麻木、光鲜且潦倒的房奴狗。
      他正一手提着冰棍一手按指纹锁,刚推开自家的门,就对蜷缩在家门口的黑影陷入沉思。
      除了和白璞年合开诊所以外,任诩还兼职大学助教。前不久又被纪真那厮拽到警察局做心理顾问。
      连轴转了几天,实在有些乏力,没兴致去哄这只小狗崽。
      关上门的一瞬间,任诩在外那股笑嘻嘻的模样顿时收拢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不耐与冷漠。
      他淡淡扫了一眼刚刚被关门声惊醒的睡在地上的青年。
      青年原本白到病态的面容在看到任诩的那一刻,泛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红润。
      “睡在这里干什么?”任诩俯下身,有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他当然知道原因——这崽子怕黑,他和白璞年折腾得又晚。
      任迟憬果然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脖颈的红痕,心里不甘和爱意交织,眸色晦暗不明。
      他举起手臂,稠丽的脸微微扬起,下一秒将脸埋在任诩胸口,做出一副依恋的姿态。
      “哥……抱抱我。”
      任诩本想避开,但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抬手将他抱了起来。
      任迟憬自几年前断了条腿后,走路总是不太利索。个子不算矮,却极为瘦削,任诩双手抱起他走上几步远,倒也不算费力。
      他靠在任诩怀里,闻着任诩身上其他男人的气息。
      这不是第一回,他本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抽痛到麻木了,却还是被强烈的妒忌与痛苦笼罩。
      任迟憬抓住哥哥陪伴自己的宝贵时光,笨拙地找话题。可他并不太会聊天,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
      任诩将他放到沙发上后,他还自顾自地说了许久,见对方没有理他的意思,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任诩把提来的冰棍放进冰箱,又从里面拿出两罐果汁,一罐拉开拉环插上吸管,一罐扔给任迟憬。咬着吸管喝了几口,才算有了精神,不那么恹恹的了,然后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
      任迟憬摩挲着罐沿的雾气,靠在任诩身边,邀功似地说,“哥,我最近做直播赚了钱~。”
      任诩不以为意,像逗弄宠物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任迟憬垂及肩颈的头发,却连个目光也没给,嘲弄道,“擦边?”
      “不是的不是的!”任迟憬的脸色涨得通红,“是恐怖游戏的实况,哥你以前不是也喜欢玩这些……”
      任诩望着那张青涩稚嫩的脸,感到有些厌恶。但他面上不显,仍是露出一丝完美无缺的笑,继续打着字,“记错了吧小少爷,我可配不上这种娱乐。”
      任迟憬又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斟酌良久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任诩突然感到有些乏味,抱着笔记本回屋前留了句:“早点赚钱早点搬出去住,别在这里碍我的眼睛。”
      主卧的门彻底关上前,任诩听见客厅传来几声刻意克制却仍从指缝流出的呜咽声。
      真烦啊。
      他想。
      而他不知道的是,门关上的下一秒,任迟憬就露出一抹痴迷的微笑。
      哥哥果然在意我。
      一边对所有人都带着社交面具,却唯独对自己冷言冷语。这是什么?
      这就是爱啊。
      任迟憬面色潮红,又回味着任诩的眉眼,一颦一笑都叫他兴奋到颤抖。
      他竭力忍住在沙发上打滚的冲动,起身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进了浴室。
      第二天白璞年看着任诩眼下的一片乌青,蹙着眉开口道: “你昨天又熬夜了?”
      “没,我睡眠一向不好,你不知道吗?”任诩微垂着眸,懒洋洋地享受着白璞年给自己做的眼部按摩,心想,这人拿着炮友的名分操着男朋友的心,可真够辛苦的。
      “昨天那位女士几点来?”
      “还有一小时,够吃个早餐……我早上磨了豆浆,你要不要喝一杯?”
      “嗯。”
      白璞年起身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递给任诩。
      对方咕嘟咕嘟灌豆浆的功夫,他又斟酌着开口道:“最近刚上了部电影还不错,这周末我们一起去看吧。”语气是刻意的轻松。
      说来奇怪,两人上了这么多回床,谈及正经的约会时,白璞年仍会紧张。
      他不是重欲的人,比起接吻,他更喜欢拥抱。
      而任诩却十分的怕麻烦,对床下感情的经营完全没有兴趣。
      “好啊,看在冰棍的份上。”任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险些晃了白璞年的眼睛。
      用纪真的话来讲,任诩这张脸生得实在占便宜。明明是狡黠的桃花眼,却极具欺骗性,能让所有人放下戒心。
      白璞年对任诩的爽快有些惊喜,不由得贴上了那张脸,控制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九点整,女人很准时地推门进来了。
      白璞年将她领到催眠室,任诩故意说了一些很枯燥的术语,目的并不是为了科普,而是让对方产生服从与信赖,降低催眠失败概率。
      这是他和白璞年长期合作的默契之一,女人很快放松了戒备。
      “现在选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深呼吸……”
      白璞年熟练地说着催眠话术,约十几分钟后,那女人就沉下眼睑,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
      “现在你的面前有一条盘旋的楼梯……沿着它走下去……”
      女人有一些轻微的表情变化,但还是很很快地接受了指令。
      “很好,现在你看到楼梯尽头的那条通道了吗?”
      “是的…”
      “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门,你会打开它。”
      “门上……我打不开,有把锁……”
      任诩没想到她在这里还有一处防御,咬着手指盯着女人的背影。
      “门锁上有钥匙,不是吗?现在慢慢用手拧开那扇门……告诉我,门后有什么?”
      “土…到处都是土……桌子、箱子、地板都被土覆盖着……”
      “是什么做的?”
      “木头……”
      白璞年松了口气,继续问,“箱子里面是什么?”
      女人皱了皱眉,少顷回答道,“一些装饰画……”
      任诩无声地站起来,朝白璞年点了点头,回到了咨询室。
      …
      “你对目前的职业,其实不太满意吧。”任诩对眼前的女人说。
      “…”
      “很正常,大多数人都被困在了舒适的温床里,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样貌。”
      任诩给她倒了杯水,将情况大概说明,果然女人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付了钱,而后离开了。
      看着任诩慢悠悠数钱,白璞年捏了捏眉心。“每次听你分析都有种怪异的合理感。”
      任诩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因为除了理性分析,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因素。”
      “什么?”
      “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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