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盛世戏子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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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舟！你混账！”
“哎，哎，我是混账，来，先沐浴。”
顾音淮噙着泪，狠狠瞪顾烟舟。顾烟舟笑着把他从榻上抱起来向浴桶走：“好啦，别瞪我了，眼睛不难受吗？”
顾音淮“哼”了一声，把头偏过去：“我现在不想理你。”
“好好好，是师父的错。”顾烟舟将他放进浴桶，“师父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
折腾了一整晚，顾音淮累得现在只想睡觉。他干脆合上眼，先睡一会再说。
等他醒来，已经在榻上了。
顾音淮想坐起来，但腰疼的他“哎呦”了一声：“顾烟舟！你人呢？”
顾烟舟推门进来：“在呢。要起来吗？”
顾音淮点点头：“扶我一下。”
顾烟舟伸手扶他：“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熬了粥。”
顾音淮“嗯”一声：“那你先帮我束发。”
顾烟舟起身拿发带，心里有些愧疚。
应该轻一点的。虽然是顾音淮勾▏引的他，但小徒弟很明显是喝大了嘛。
以后不给他喝酒了。
回到榻前，顾音淮正在找什么东西。
顾烟舟问了一句：“在找什么呢？”
顾音淮：“找镜子。”
顾烟舟递给他一面铜镜：“怕硌你脑袋，我搁在旁边桌子上了。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出去见人还是可以的。不过，你得正常点走路呢。”
顾音淮起的用镜子丢他：“你还说！你还好意思说！谁干的！”
顾烟舟接住镜子放在边上：“我干的我干的。好啦，先束发。”
理好头发，顾音淮拒绝顾烟舟抱着他出门的提议：“我不要，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是不是？”
顾烟舟逗他：“别这么凶啊。你再这样，我就接着欺负你了。”
顾音淮被气哭了：“你老这样！我的腰没一天不疼的，你还气我，你还气我！”
顾烟舟捧着他的脸，干脆利落的把他的哭声用一个吻堵了回去。
顾音淮愣住了，直到顾烟舟沿着唇角又开始往下。
顾音淮急忙退开顾烟舟：“你干嘛啊！你这样我怎么出门啊！”
顾烟舟轻轻戳他的脸颊：“不哭了？”
顾音淮按住他跃跃欲试的手：“嗯，不哭了。”
顾烟舟温和的笑笑：“好，那就先吃饭吧。”
顾音淮看着他，恨不得咬他。
顾烟舟轻轻笑笑，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纸鸢：“别气了，师父带你放纸鸢。”
顾音淮眼睛亮了亮：“纸鸢！”他搂住顾烟舟的脖颈，在他脸侧亲了一下，“我就知道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了！”
顾烟舟无奈的想：“一个时辰前我还是混账东西，现在倒成了最好的师父了。”
也罢，自己的徒弟，宠着就好。
见顾音淮拿着纸鸢爱不释手的摆弄，他只好强行拿回来：“先吃饭。”
顾音淮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直到吃完饭临出门才高兴起来：“放纸鸢！”
顾烟舟点点头：“去吧。”
顾音淮将纸鸢放的很高，都快看不见了。
顾烟舟眯着眼瞧了瞧，走过去将线剪断。
风正盛，纸鸢很快就不见了。
顾音淮垂头丧气：“为什么就不能过一会再剪？”
顾烟舟哄他：“没事，我们明天再来放。”
顾音淮看了看天上：“可是一个纸鸢好贵的。”说着，他又瞧了瞧周围卖纸鸢的小贩，更难受了，“我就喜欢那个样子的，可是没有了。”
顾烟舟无奈的笑：“你喜欢的那一样外面当然不卖了，那可是我糊的啊。”
顾音淮很惊讶：“师父你还会糊纸鸢？”
顾烟舟牵着他的手往回走：“是啊。以前小，玩心重，想放纸鸢又没钱，当然就只能自己做咯。我的纸鸢是同一辈的孩子里面最漂亮的。你看了那么久，就没看见有一个‘顾’字？”
顾音淮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青鸟太好看了，没注意。”
顾烟舟叹口气：“好吧。你喜欢青鸟啊？其实我还可以糊别的。”
顾音淮问他：“那明天能不能糊成凤凰？”
“当然，只要你喜欢。”
庚戌年，冬月廿五。
边疆动乱，圣上在慌乱中想起了顾烟舟。
一纸诏书，宝剑重现锋芒。
顾烟舟去时带上了顾音淮。他闹着要去。
他站在大军前对顾烟舟道：“我能帮上忙的！”
周围有人质疑：“一个戏子能帮上什么忙？”
顾烟舟最讨厌听这种话，打断了那人的话：“带你可以，莫要添乱。”
顾音淮点点头：“我肯定不添乱，师父放心。”
路上，顾烟舟和副将讨论：“也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那座城易守难攻，守城的人是不多，但给的兵也太少了吧……”
顾音淮没说话。他不懂这些，但是好像很棘手的样子。
军队埋伏在山头上。
顾烟舟叹口气：“现在怎么办？”
顾音淮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我能进城。”
“你进城做什么？”
“探情报。”他指了指自己，笑的温柔，“我看起来就一小孩儿，他们不会防我的。”
顾烟舟不想让他冒险，但眼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那你怎么出城？”
顾音淮摇头：“不出城。那边的城楼高，也不远，我嗓子又亮，上去唱一台戏就好。”他想了想，“唱〈春江〉就按兵不动，唱〈南山辞〉就是即刻攻城。”
顾烟舟点头：“知道了，一切小心。”
第一天，他们听见的是“那江水哎，东流不回头……”
顾烟舟摆摆手：“是〈春江〉。不动。”
第二天，第三天……
一连五天，都没听到代表攻城的《南山辞》。
顾烟舟有些担心：“粮草还够吗？”
“够。”
他叹口气。比起这个，他更担心顾音淮。
顾音淮在城中听见今夜将军要大摆宴席，各位将领已到场了。他跟着过去一瞧，消息属实，只留了几个小兵守城门。
他心中一喜，赶紧登城楼。
还未开口，他就感觉到被推了一下，几秒后，剧烈的疼痛自心口炸开。
他几乎不用看都知道是中箭了。
到底还是被怀疑了。
他拼尽全力唱出戏词：“千山不曾入得眼，倒偏喜着这南山哎——”
戏词出口，便再也撑不住，从高楼坠下。
顾烟舟下令攻城后抬头看见顾音淮轻飘飘的自城楼上落下。
这一瞬，他的心脏几乎停跳。
顾音淮狠狠摔了下来。他感觉有些困。
他舒出一口气，笑了出来。
戏子。戏子又如何？戏子也可以报国的。
什么戏子误国，戏子无情，戏子无义……
都去他妈的吧。
恍惚中他看见顾烟舟冲他跑了过来。
顾烟舟怎么又哭了？
他想站起来，想抬手擦干净顾烟舟的泪，想告诉他不要哭。
可他做不到。
他感觉顾烟舟跪在他身边不住的发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将他拥入怀中。
他闭上眼，用尽全力轻轻的，轻轻的蹭了蹭顾烟舟的胸膛。这是他一生最暖的地方。听着顾烟舟的心跳，他放松下来，牵了牵嘴角。
这是他唱的最好的一次。
一句换国安。
所有人都会记得他和他唱的戏。
那是一场生命作舞的绝唱。只是……
世上再无顾音淮了。
很多年后，说书先生将他的事迹传了千遍，“戏子误国”之类的说辞也少了许多。
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顾音淮，他终于不再是那个误国的戏子，也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越念青。
他就是顾音淮，是“一句换国安”的顾音淮。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盛世戏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