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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入校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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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罗兰学院那扇镌刻着古老荆棘与星辰徽记的镀金大门,在八月底炽烈的阳光下,如同一个傲慢的贵族,无声地睥睨着门外喧嚣的新生潮。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新书油墨和修剪过度的草坪气息,混合成一种名为“精英”的独特味道。豪车流水般驶入专用车道,衣着光鲜的Alpha和Omega们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步入校园,他们谈笑风生,信息素或张扬或内敛地编织着一张无形的、标示着阶层与潜力的网。
在这片流淌着金钱与血脉力量的喧嚣中,一个身影的出现,像一滴冰泉坠入滚油,瞬间引爆了足以吞噬一切声响的寂静。
江听寒。
他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洗得发旧的黑色双肩包,安静地背在肩上。款式是最基础的,边角甚至有些磨损。他身上穿的也是最普通的白色棉质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廉价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然而,当那张脸抬起的刹那,所有的浮华与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该怎么形容那种超越了性别界限的美?
皮肤是冷调的瓷白,仿佛从未沾染过俗世的尘埃,阳光落在他脸上,像照在初冬新雪覆盖的玉兰花瓣上,透出一种近乎易碎的莹润光泽。五官的轮廓精雕细琢,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却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空灵的俊美。眉毛细长如远山含黛,眼眸是清透的琥珀色,瞳孔深处却沉淀着终年不化的冰层,反射着疏离而淡漠的光。鼻梁挺直,嘴唇的颜色很淡,像春日里最浅淡的樱花,抿成一条缺乏温度的直线。黑色的短发柔软地贴在额角和耳际,几缕碎发被微风拂起,更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没有Omega的甜美娇媚,也没有Alpha的强势张扬。那是一种剥离了性别特征的、纯粹的、近乎神性的美。雌雄莫辨,清冷孤绝。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在堆砌着财富与特权的圣罗兰门前,像一个误入凡尘、对眼前一切感到困惑不解的神祇。周遭所有的目光——惊艳的、痴迷的、探究的、嫉妒的——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形成一道无形的聚光灯。空气里那些或浓烈或清雅的信息素似乎都凝滞了一瞬,只为让位于这纯粹的视觉震撼。
江听寒感受到了那些目光,粘稠的、灼热的、无所遁形的。他长长的睫毛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随即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漠的阴影。他微微侧过身,避开了最密集的注视焦点,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拒人千里的姿态。疏离感是他最好的盔甲,也是他唯一的应对。那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的一切喧嚣赞誉,都不过是掠过寒潭的微风,掀不起半点涟漪。
然而,无人窥见的内心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之下,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试图否认的涟漪,悄然扩散——因为被注视。
这份聚焦,这份仿佛他是世界中心的错觉,像一剂微毒的解药,短暂地麻痹了深植骨髓的空洞与不安。尽管他清楚,这目光的源头,九成九是肤浅的见色起意。他享受这份虚幻的焦点,如同干渴的旅人眷恋海市蜃楼中的甘泉。同时,一种尖锐的自傲又如同冰棱刺穿这虚幻的满足:看,这些所谓的精英,也不过是被皮相俘虏的俗物。
他挺直了本就笔直的背脊,下颌线绷紧,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倔强,拎着他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旧背包,走进了圣罗兰那金光闪闪、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每一步,都踏在无数道目光铺就的红毯上,也踏在荆棘丛生、前途未卜的冰冷现实里。全省第九的成绩和省府专为他特批的天价奖学金,是他唯一的通行证和底气。
圣罗兰学院顶层的观景露台,如同学院的权力之眼,俯瞰着整个新生入学的盛况。这里是F4惯常的聚集地,远离地面的喧嚣,象征着他们无可撼动的地位。
“啧,今年的Omega质量……乏善可陈。”辩社王牌傅斯珩懒洋洋地倚着雕花栏杆,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那双遗传自母亲的祖母绿眼眸扫过下方人群,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的审视。他语调慵懒,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世间万物皆是他可以随意点评的素材。
“傅少要求太高了。”学生会会长陆景昀温和地接口,金发在阳光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碧蓝的眼睛如同平静的地中海,包容而深邃。他一身熨帖的白色制服,袖口和领口绣着学生会主席的暗金色徽记,严谨而优雅。“新生里还是有几个资质不错的Alpha和Omega,值得关注培养。”
“关注培养?”一直沉默地靠在另一边栏杆上的萧烬嗤笑一声。他有着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几缕碎发垂落,遮掩不住那双如同燃烧熔岩般的赤红眼眸。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机车夹克,内搭的T恤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野性和不耐烦。“无聊。还不如去赛道跑两圈。”他的目光原本随意地扫过人群,带着一贯的漠然。
就在这时,楼下入口处那片突兀的寂静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终于引起了露台上的注意。
“咦?”一直摆弄着一个精致微型画架的谢知遥抬起头,粉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无害。他有着一张娃娃脸,笑容甜美,一双无辜的狗狗眼好奇地向下望去。“下面怎么了?好安静。”
几乎是同时,四个人的目光都被入口处那个白色的身影牢牢攫住。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傅斯珩指尖的烟差点掉落,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祖母绿的眼眸骤然收缩,里面惯常的玩世不恭被一种纯粹的、震撼的惊艳取代。他张了张嘴,想要像往常一样吐出几句调侃或赞美,却发现喉咙有些发干。
陆景昀温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碧蓝的眼眸如同遭遇了千年冰川的撞击,瞬间冻结,随即掀起前所未有的波涛。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动作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目光追随着那抹白色,仿佛被磁石牢牢吸住。
“操……”萧烬喉间挤出一个压抑的音节。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炽烈的红眸死死盯住那个身影,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占有欲和一种近乎野兽发现稀世珍宝般的专注锋芒。他仿佛看到了能点燃他全部野性灵魂的唯一火种。
谢知遥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微型画笔“啪嗒”一声掉在画架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颜料。他脸上的甜美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孩童发现绝美星空般的纯粹痴迷。粉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里面清晰地倒映着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我的缪斯……降临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露台上陷入了短暂的、奇异的沉默。四个站在学院金字塔尖、见惯了无数美色的顶级Alpha,在这一刻,被同一个Beta新生的惊世容颜和那份遗世独立的清冷气质,同时击中了灵魂深处最隐秘的弦。
那并非信息素的吸引。圣罗兰的空气净化系统高效运转,露台的高度也足以隔绝地面的大部分气息。这是一种超越了生理本能、纯粹源于视觉与灵魂的、致命的吸引力。
“他是谁?”陆景昀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温和,但多了一丝探究的凝重。
“江听寒。”傅斯珩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跳动的火焰出卖了他。“全省第九,靠天价奖学金进来的‘平民天才’。”他嘴角勾起一个兴趣盎然的弧度,“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我的。”萧烬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那个身影,直到江听寒消失在主建筑的拐角,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谢知遥已经重新捡起了画笔,飞快地在画架上勾勒起来,试图抓住那惊鸿一瞥的轮廓,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光芒:“谁先得手,各凭本事喽?不过,看起来是朵带刺的冰玫瑰呢。”
陆景昀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江听寒消失的方向,碧蓝的眼眸深邃如海,里面酝酿着温润表象下从未有过的强烈决心。他们如同发现了绝世珍宝的猛兽,狩猎的本能被彻底点燃。圣罗兰的风向,从这一刻,悄然改变。而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风暴中心的江听寒,正循着指示牌的指引,走向那间分配给他的四人宿舍,走向他未曾预料到的唯一港湾。
推开标着“A-703”的宿舍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崭新家具的味道扑面而来。宿舍条件远超出江听寒的想象,宽敞明亮,功能齐全,甚至有个小阳台。两张上床下桌的床位已经铺好了昂贵的床品,显然属于先到的室友。只剩下靠阳台左侧的一张床还空着。
江听寒无声地走到自己的床位前,放下那个显得异常寒酸的旧背包。动作依旧带着那份拒人千里的冷淡。
“哈喽!新室友报到!”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江听寒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来人阳光帅气,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睛明亮有神,笑容极具感染力,像一颗小太阳闯入了这间过分“精英”的宿舍。他身上散发着干净清冽如雪松般的Alpha信息素,但并不具有很强的侵略性。他一手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里居然还捧着一大摞花花绿绿的书。
“我叫沈确!”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目光坦荡地看向江听寒,惊艳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被纯粹的友好取代,“艺术系油画专业,Alpha。以后咱们就是同居人啦!多多关照!”他放下箱子,把那摞书往自己桌子上一放。
江听寒的视线扫过那堆书的封面——清一色的耽美小说封面,画风各异,有古风仙侠,有现代都市,甚至还有末日科幻。标题诸如《冰山师尊俏徒弟》、《总裁的契约小男友》、《末世之AO搭档》……极为醒目。
沈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眼睛一亮,热情地拿起一本画风精致的《仙君与魔尊的千年之恋》,献宝似的递过来:“兄弟,同道中人啊!你也看这个?这本强推!虐恋情深,相爱相杀,绝了!特别是仙君人前高冷禁欲人后为爱发疯那个劲儿,啧啧啧……”
江听寒冰封的琥珀色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波澜。那份刻意维持的疏离感,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心机的“耽美安利”时,如同遭遇暖流的薄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盯着那本封面华丽的小说,又看向沈确那双写满了“求同好”的闪亮眼睛。几秒钟的沉默后,就在沈确以为这位美得不像真人的室友可能对这种“低俗读物”嗤之以鼻时,江听寒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接过了那本书。
“……嗯。”一个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单音节从他淡色的唇间逸出。随即,他那张仿佛被冰雪雕琢的脸庞上,冰雪消融。
唇角极其缓慢地、有些生涩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如同初春的第一缕阳光冲破厚重的云层,落在千年冰川之上,刹那间绽放的光芒足以令世间万物失色。清冷褪去,眉眼舒展,琥珀色的眼眸里像落入了揉碎的星光,波光流转间带着不自知的、颠倒众生的魅惑。那是一种纯粹的、因为兴趣相投而产生的愉悦。
宿舍里另外两位家境优渥、早已入住、本想上前与新来的“平民美人”搭讪的Alpha室友,正好看到这一幕,瞬间愣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他们从未想过,那张冰冷的面孔笑起来,竟能如此……惊心动魄。
沈确也看呆了,几秒后才猛地回神,挠了挠头,笑得更加灿烂:“哇哦!哥们儿,你笑起来太好看了!以后多笑笑呗!对了,你喜欢啥类型的?强强?年下?虐渣爽文?我这儿存货贼多!”
江听寒唇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他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小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声音依旧清清冷冷,却少了几分寒意:“都喜欢。虐渣……尤其喜欢看渣攻火葬场扬灰的剧情。”
“哈哈哈哈哈!同道啊!绝对同道!”沈确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轻,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热络,“来来来,坐!我这还有零食!咱们边吃边聊!我跟你说,最近追的那本《全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