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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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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晞的死亡，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远比何宇薛想象中更为剧烈和…冰冷。
他想象中的痛苦，是轰轰烈烈的，是能让他肝肠寸断、甚至追随而去的毁灭性浪潮。但真实的痛苦，却是一种无声的、缓慢的、渗透骨髓的冰冷和孤绝。
苏家的反应快得惊人，也冷得刺骨。
在许念晞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他在苏家眼中就彻底失去了所有价值——一个不能再用来联姻、反而可能带来污点和麻烦的弃子。
婚礼取消的声明以一种近乎羞辱的速度发布，措辞官方而冷漠，将一切归咎于“双方性格不合”，只字不提何宇薛，仿佛他从未存在过。苏晚晴的父亲，那个曾经拍着他肩膀说“以后就是一家人”的长辈，直接打来了电话，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何宇薛，你和晚晴的婚事到此为止。之前合作的项目，何家最好派人来妥善交接。至于其他的，”对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厌弃，“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做出任何有损两家颜面的事情。否则，后果不是你，也不是何家能承担的。”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切割和撇清。仿佛他只是他们不小心踩到的一滩脏水，急于擦干净。
何家也并未给他任何慰藉。他的父亲暴怒过后，是更深的失望和算计。何家的生意因此受到不小的影响，家族内部对他的指责声浪高涨。
“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搞成这个样子！真是废物！” “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感情用事的蠢货，当初就不该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现在怎么跟苏家交代？损失谁来承担？”
他成了家族的罪人，一个失败的、惹来一身腥的筹码。家族迅速做出了决定——将他“流放”。一个远离权力核心、无关紧要的闲职，被打发到了遥远的、几乎无人知晓的分公司。美其名曰“冷静一下”，实则是彻底的放逐和抛弃。
众叛亲离。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未婚妻、家族地位、财富、名声，以及…那个他真正爱过却也亲手毁掉的女孩。
他麻木地收拾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准备前往那个陌生的、灰暗的未来。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冷冰冰的几句话：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你此生都将活在她死亡的阴影下。】 【永无宁日。】
是许父？或是那个叫陈默的男人？或是其他知晓内情的人？他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精准地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知道，这不是诅咒，这是即将到来的、并且会持续一生的…现实。
他来到了被分配到的偏远小城。这里没有繁华，没有熟悉的面孔，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压抑的生活。他住进狭小逼仄的公寓，对着空洞的四壁。
白天，他像个游魂一样去那个清闲得发慌的岗位报到，处理着无关紧要的文件，忍受着同事若有若无的打量和议论。夜晚，才是真正的地狱。
酒精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却又在每一次宿醉醒来后，带来加倍的空虚和痛苦。
他开始出现幻觉。
总是在深夜，耳边会隐约响起监护仪那漫长刺耳的“滴——”声，猛地惊醒，一身冷汗。他会看到许念晞最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幕，反复播放，清晰得毫发毕现。他会梦见她以前笑着朝他跑来的样子，下一秒就变成她躺在病床上，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他无法回答。只能抱着剧痛欲裂的头，在黑暗中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他试图通过酒精和忙碌（哪怕是毫无意义的忙碌）来麻痹自己，但那份罪恶感和失去一切的虚空感，像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他迅速地憔悴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曾经那个矜贵高傲的何家少爷，变成了一个阴郁、沉默、眼神躲闪的落魄男人。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未来。
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成了对过去的无尽忏悔和折磨。他用自己的余生，给自己判了无期徒刑，囚禁在了亲手制造的废墟里。
他曾以为自己是悲剧的主角，承受着命运的不公和两难的选择。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主角。
他只是一个卑劣的、懦弱的、害死了最爱之人的…
渣男。
而渣男的故事，从来不会有救赎，只配在无尽的悔恨和孤独中，烂掉，发臭，直至终结。
窗外下起了冷雨，敲打着玻璃，像永恒的、为他而奏的哀乐。
他蜷缩在冰冷的沙发上，手里攥着一个空酒瓶，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永恒的、冰冷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