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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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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的初夏，阳光已经有了些许灼人的热度，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和青草的混合香气，与十四年前别无二致。
周末的校园褪去了平日的喧闹，显得空旷而宁静，只有风吹过香樟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五道身影，有说有笑地晃进了南川一中的校门。
为首的商寄穿着休闲T恤和运动短裤，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地揽着旁边谢聈的肩膀，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什么。
谢聈依旧是简单的衬衫长裤，清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放松的笑意，听着商寄的“高谈阔论”，偶尔无奈地摇摇头。
后面跟着的是咋咋呼呼的顾及和陈倚，两人为了刚才路上游戏里谁坑了谁而争论不休，声音一个比一个洪亮。
陆糈则安静地跟在最后，推了推眼镜，拿着手机时不时拍一下熟悉的校园风景，嘴角噙着一丝怀念的微笑。
“哇靠！这新修的体育馆也太气派了吧！”顾及一眼看到远处崭新的建筑，夸张地大叫起来。
“土鳖了吧？去年就建好了！”陈倚鄙视地瞥他一眼，“不过确实比我们那破操场强多了。”
“啧，商哥，谢学霸，还记得不？当年咱就是在那棵老槐树下，”顾及指着操场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被老陆罚跑圈，跑得跟孙子似的！”
“滚蛋！明明是你小子训练偷懒连累我们！”商寄笑骂着给了顾及一脚，手臂却把谢聈搂得更紧了些，低头问他，“哎，说起来，你那会儿体力是真不行，跑两圈脸就白得跟纸一样，还得小爷我偷偷给你递水。”
谢聈耳根微热，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闭嘴。”
往事如烟，此刻回味起来却带着甘甜。
五人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沿着熟悉的林荫道往前走，仿佛时光从未流逝，他们还是当年那群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只是褪去了校服，换上了成熟的衣装，但骨子里的那份默契和羁绊，却愈发深厚。
路过篮球场时，崭新的塑胶场地上空无一人。
阳光把地面晒得微微发烫，几个孤零零的篮球架伫立着，像是在无声地发出邀请。
“嘿！来都来了！不打一场说得过去吗？”商寄眼睛一亮，松开了谢聈，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跃跃欲试。
“来啊！谁怕谁！商哥，现在可不比当年了，小心被我虐！”顾及立刻响应，摩拳擦掌。
陈倚也来了兴致：“输的请晚饭加KTV！”
陆糈叹了口气，似乎对这项“幼稚”的活动不太感冒，但还是被顾及和陈倚一人一边架了起来：“军师！你不能光看！你得参与！”
谢聈看着瞬间热血上头的三人，失笑道：“你们打吧，我给你们当裁判。”他向来对这类对抗性强的运动兴趣缺缺。
“那不行！”商寄一把将他拉进场内，“二对三！你跟我一队！放心，哥带你飞！”
很快，一场极其不正规、纯属娱乐的3v2篮球赛就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上展开了。
商寄技术最好，动作潇洒流畅，突破上篮引得顾及和陈倚大呼小叫，谢聈则主要负责在外围接应传球，偶尔投个篮，准头居然还不错，顾及和陈倚仗着人多，横冲直撞，陆糈……陆糈主要负责在场上匀速移动，以及在被球不小心碰到时推一下眼镜。
汗水很快浸湿了T恤，笑声和叫嚷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阳光炙热，却仿佛将他们带回了那个精力无限、无忧无虑的年纪。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比分胶着。
顾及抢到一个篮板球，兴奋之下有些上头，转身就想来个快速反击，也没看清周围，用力将球往外一传——
那球脱手的角度有点偏，速度极快，直直地朝着站在三分线外、正准备接商寄传球的谢聈的脸砸去！
“谢聈小心！”商寄瞳孔一缩，大喊一声。
谢聈听到惊呼，下意识地转头，就看到一个橙色的影子急速放大，眼看就要砸到脸上！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地闭了下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猛地从斜刺里窜出！是商寄！
他几乎是用一种近乎本能的速度和反应，纵身一跃，长臂一伸，在空中硬生生地将那个力道不小的篮球一巴掌拍飞！
“嘭！”篮球被狠狠拍落在地，弹了几下，滚远了。
商寄落地，脚步甚至没站稳踉跄了一下，但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就冲到谢聈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脸色都白了，语气急切又带着后怕：“怎么样？砸到了没有？吓到了没？让我看看！”
他紧张地上下打量着谢聈，手指甚至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和额头，确认没有被打到。
谢聈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心里一暖，摇摇头：“我没事，没碰到。”
确认谢聈真的毫发无伤，商寄猛地转过头，刚才那点紧张和后怕瞬间转化为了熊熊怒火，剑眉倒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样射向罪魁祸首顾及，声音冷了下来：“顾及！你他妈传球不看人的？！往哪儿扔呢？！这要是砸到了怎么办？！”
他边说边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及走过去，那架势，像是真要动手揍人一样。
顾及也被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自知理亏，看着商寄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往后缩了缩，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商哥！我错了我错了！手滑！纯属手滑！谢学霸对不起！”
陈倚也赶紧过来打圆场：“哎哎商哥消消气消消气，意外意外！老顾他不是故意的！”
陆糈默默捡回了球，站在一边。
气氛一下子从刚才的欢闹变得有些紧张。
就在商寄快要走到顾及面前，准备继续发作时，一个略带迟疑和熟悉的声音从球场边传了过来：
“商寄？谢聈？是……你们吗？”
五人闻声都是一顿，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球场边站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老者，正一脸惊讶和不确定地看着他们。
虽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严肃的神情和标志性的皱眉，还是让五人瞬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当年的年级主任，如今据说已经退居二线的老主任。
商寄的怒火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收敛了脸上的厉色，稍微站直了些。
谢聈也微微怔住。
顾及和陈倚更是瞬间变得像鹌鹑一样乖巧老实。
陆糈推了推眼镜。
老主任的目光在他们五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依旧保持着近距离、商寄的手还下意识护在谢聈身前的两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带着些许感慨，缓缓地、不太确定地问出了那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在一起啊？”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模糊，可以指他们五个人还保持联系，也可以特指某两个人。
空气安静了一瞬。
商寄和谢聈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
“是啊主任！他们还在一起呢！”顾及第一个抢答，声音响亮，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仿佛刚才那个差点闯祸的人不是他。
陈倚立刻用力点头附和，笑得一脸灿烂：“何止在一起！简直如胶似漆！幸福美满！”
连陆糈都扶了扶眼镜，淡定地补充了一句：“嗯，非常幸福。”
他们三个回答得又快又整齐，语气肯定无比，直接替两位当事人做了最明确的回答，甚至自动聚焦到了“商寄和谢聈”还在一起并且非常幸福这个点上。
老主任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直接又热烈的回应，愣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商寄和谢聈身上。
他看到商寄原本紧绷的脸上瞬间缓和，甚至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和满足。
而谢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别开视线，耳根泛红，但并没有否认，那清冷的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老主任沉默了几秒，脸上的惊讶慢慢褪去，最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又像是释然了什么，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挺好，注意安全，别破坏公物。”然后便背着手，慢慢地转身离开了。
直到老主任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球场上的五人才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即面面相觑。
安静了几秒钟后——
“噗——”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引线，爆笑声瞬间席卷了整个篮球场！
“哈哈哈哈哈哈！如胶似漆！陈倚你他妈这什么词儿！”商寄笑得差点直不起腰，用力捶了陈倚一下。
“难道不是吗商哥！我和老顾说的可是大实话！”陈倚一边躲一边笑。
顾及拍着大腿，得意洋洋：“怎么样哥们儿几个反应快吧？直接帮你们官宣了！省得主任老人家猜来猜去！”
陆糈也难得地笑弯了腰：“主任最后那表情……好像被我们的直球打懵了。”
谢聈看着身边笑作一团的四个人，尤其是商寄那笑得毫无形象、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样子，忍不住也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清朗的笑声从唇边溢了出来。
阳光依旧炽热，汗水还挂在额角，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澎湃的情绪在五个人之间流淌、共鸣。
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商寄伸手，重新揽住谢聈的肩膀，将他带进怀里，下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头发。
顾及、陈倚和陆糈也互相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
五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空旷的篮球场上，站在灿烂的阳光下，站在弥漫着青春气息的校园里。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奇妙的折叠。
十四年的光阴似乎并未远去，那个又长又热、充满了汗水、泪水、欢笑、竞争和初萌爱恋的夏天，仿佛就在昨日。
他们仿佛还是那群穿着蓝白校服、会在课堂上偷偷传纸条、会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会对未来充满憧憬又偶尔迷茫的少年。
好像从未分离过。
“真好。”商寄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收紧了手臂。
“嗯。”谢聈轻轻应了一声，靠在他怀里。
“必须好啊！”顾及大声道，“晚上火锅！不醉不归！”
“同意！”陈倚举手。
陆糈推了推眼镜：“我录音了，谁赖账谁是小狗。”
笑声再次响起，惊起了香樟树上的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
青春会散场，但总有一些东西，历经时光打磨，反而愈发璀璨明亮。
比如友谊。
比如爱情。
比如，那群吵吵闹闹、却永远能让你做回少年的人。
这个夏天，和十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样，又热，又长，又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