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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和我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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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晨光带着暖意,透过浅米色的窗帘缝隙,在澜井沧卧室的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澜井沧揉着眼睛坐起身,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前,他起得不算早。
缓了几分钟,他才慢吞吞地挪到卫生间,用冷水拍了拍脸,又简单抓了抓头发,算是收拾妥帖。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时,屏幕还亮着,戴上眼镜后,他指尖熟练地划开微信,置顶的“妈”对话框里,新消息早已堆叠在一起。
妈:我到高铁站了
妈:是今天帮人家补习吗?
妈:我给你包里塞了点卷子,记得写完
妈:今晚十点前务必拍给我,去帮同学补习不是去玩
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消息,澜井沧原本还带着点困意的眼神更耷拉了些,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个轻飘飘的“哦”,没多犹豫,点了发送。
日头渐斜,正午时分那股灼人的暑气已悄然敛去几分,唯有柏油路还浸着残存的暖意,在疏淡的日光下泛着一层朦胧的、琥珀般的微光,连风拂过都带着些温热的触感。
澜井沧背着平时上学用的书包,脚步慢悠悠地朝江於白家的方向晃,包里的卷子硌得他后背有点发紧,他抬手拽了拽肩带,刚松口气,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是林女士的电话。
他划开接听,把手机贴在耳朵旁边,声音还带着点懒意:“喂?”
“你走到哪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又带着惯有的叮嘱,“这几天别往海边跑了,天气预报说雨下得勤,小心淋着。”
澜井沧下意识抬头瞥了眼天——头顶是连片的晴空,太阳明晃晃地挂着,连朵云都少见。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回:“那么大太阳,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一阵风忽然卷着凉意吹过,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先是零星几滴,眨眼间就变成了密集的雨帘,打在路边的树叶上噼啪作响。
澜井沧慌忙把手机往口袋里塞,语速快了些:“先挂了啊,好好休息吧。”
挂了电话,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后背很快就湿了一片。
澜井沧皱着眉往天上瞪了一眼,心里忍不住抱怨:这天气也太离谱了,说下雨就下雨,一点预兆都没有。
澜井沧顶着半湿的衣服往前跑着,书包被雨水浸得沉甸甸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好不容易到了江於白家楼下,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掏出手机想发消息,却发现屏幕上早就弹出了江於白的对话框。
J.:到了吗?
我想长高: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江於白很快回复:“先听好的吧。”
澜井沧手指飞快地敲字,带着点自嘲的无奈:好消息是,我到你家门口了。
刚发出去,江於白的消息就秒回:“那坏的呢?”
他看着自己湿透的袖口和贴在额前的头发,叹了口气,按下发送:“坏消息是,你开门会发现有一个全身湿透了的我。”
下一秒,屏幕上跳出江於白的一个问号:“?”
江於白看着消息里的“全身湿透”,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他起身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手,还能听见自己带着笑意的轻呼吸声。
拉开门的瞬间,视线里果然站着个“落汤鸡”——澜井沧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和脸颊上,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连衣领都湿得贴在身上,书包的底边还在往下淌水,在门口的地砖上积了一小滩。
江於白没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肩膀都跟着晃了晃。
“你笑什么?”澜井沧本来就因为淋雨有点烦躁,看着眼前穿着黑色睡衣的人在笑更不爽了,皱着眉瞪他,语气里带着点没底气的质问。
江於白抬眼,目光扫过他湿透的衣服,忍着笑意问:“你没带伞?”
“不然呢?”澜井沧翻了个白眼,语气冲得很,“我要是带了伞,你觉得我能成这样?”
江於白没跟他抬杠,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指了指屋里:“你浑身都湿透了,要不要在这洗个澡?”
“不用。”澜井沧下意识拒绝,声音低了下去,“我没带干净衣服。”
“穿我的。”江於白说得干脆,转身走到门口的鞋架旁,弯腰从最下层拿出一双灰色的拖鞋,递到他脚边,像是早就提前准备好一样,“先把这个换上。”
澜井沧盯着那双跟自己脚码差不多的拖鞋,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把湿鞋脱了,换上了干爽的拖鞋。刚站起来,他就忍不住嘀咕:“这拖鞋怎么刚好合脚啊?”
江於白背对着他往客厅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知道,随便拿的。”
“行吧。”澜井沧撇撇嘴,也没再多问,拎着湿哒哒的书包跟在他身后。
江於白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伸手揉了一把他湿透的头发,指尖触到的发丝冰凉。“快去洗澡吧,”他的语气软了点,带着点催促,“别等会儿着凉了。”
澜井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脸颊莫名有点发烫,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哦……”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小了,最后彻底停住。
澜井沧裹着浴巾站在门后,盯着门板犹豫了两秒,才朝着屋外喊:“江於白……衣服……”
“来了。”门外很快传来脚步声,江於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温吞的质感。
澜井沧轻轻拉开一条门缝,手指小心地伸出去,接过江於白递来的叠得整齐的衣物——一件白色的纯棉T恤,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料子摸起来软乎乎的。
他关上门快速换上,刚拉开浴室门走出去,就正好对上江於白看过来的视线。
“哇……居然正好合身。”澜井沧低头拽了拽T恤下摆,有点意外——肩线刚好卡到肩膀,短裤长度也刚刚好到膝盖,完全不像临时找来的衣服。
“嗯。”江於白应了一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白色的棉袜,递到他面前,“把这个穿上,客厅刚开空调,现在室温可能有点凉。”
“停,打住!”澜井沧往后退了半步,皱着眉瞪他,“江於白,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儿呢?还得你递袜子?”嘴上这么说,手却很诚实地接过袜子,弯腰乖乖套在了脚上。
江於白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眼底藏着笑意,只淡淡回了句:“没有。”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脚步声,季彦生抱着手机从楼梯上走下来,屏幕里还亮着游戏界面,嘴里还念叨着“刚才那波团战没打好”,抬头看见澜井沧,眼睛一亮:“哎?小沧来了!?”
澜井沧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江於白,语气里带着疑惑:“他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陪我出去买东西,就一起回来了。”江於白解释道,语气没什么起伏。
“对对,”季彦生凑过来,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而且他早上买了一身明显不是他型号的衣服,我还纳闷儿呢。”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澜井沧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原来那衣服是买给小沧的啊?”
澜井沧的目光立刻转回到江於白身上,眼神里带着点审视:“你不解释一下?”
江於白迎上他的视线,没躲开:“以防万一,提前买的。”
“以防万一什么?”澜井沧没好气地追问,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
江於白的视线轻轻扫过他,想起刚才门口那个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的模样,声音放软了点:“就比如现在。”
澜井沧被他这句话堵得没话说,撇了撇嘴,最终还是妥协了:“行,那我勉为其难地信你一次。”
“坐过去,给你吹头发。”江於白没再纠结这个话题,指了指电视机旁边的黑色高凳子,手里已经多了个白色的吹风机。
“我自己来。”澜井沧下意识拒绝,伸手想去拿吹风机。
“你腿上有伤,弯腰吹头发不方便,我担心扯到伤口。”江於白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澜井沧的动作顿住了,沉默了两秒,没再反驳,默默朝着那张高凳子走了过去,乖乖坐了下来。
江於白拿着吹风机走到澜井沧身后,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还没完全干透的碎发,先开了低温档。暖风吹过发梢时,澜井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耳尖却悄悄泛红。
江於白的动作很轻,五指穿过他的发丝,慢慢把打结的地方理顺。
吹风机的嗡鸣声不大,混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雨声,倒显得客厅里格外安静。澜井沧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自己的后颈,带着点痒意,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肩膀。
“稍微低点头。”江於白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热气,澜井沧乖乖照做,视线落在地板上,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吹到发尾时,江於白特意调小了风力,一点点把潮气吹干,生怕太烫的风伤到他。
等确认头发差不多全干了,他才关掉吹风机,顺手把澜井沧翘起的一缕头发按下去,指尖故意蹭过澜井沧的耳尖,换来对方一个急促的偏头。
“好了。”江於白把吹风机放到一旁,看着澜井沧炸毛似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头发吹干了,待会儿就不会头疼了。”
澜井沧还没从高凳子上下来,手指刚碰到凳面准备起身,就见季彦生举着手机从沙发那边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腿,突然嚷嚷起来:“我操,小沧,你腿咋那么白?跟涂了粉似的!”
“你变态吗?”澜井沧瞬间炸毛,下意识把腿往凳子底下缩了缩,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看别人腿干什么?”
“我怎么就变态了?”季彦生一脸委屈,转头朝刚收拾好吹风机的江於白递眼神,语气带着点求助,“江哥,你评评理!我就是随口说一句,他怎么还人身攻击啊?”
江於白走过来,没看季彦生,反而伸手又摸了摸澜井沧刚吹好的头发,指尖蹭过柔软的发丝,语气平淡却没半点犹豫:“很变态。”
“???”季彦生瞪大了眼睛,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假装受伤,“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行,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就是个多余的!”
澜井沧被他这副样子逗得没那么气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向江於白:“你们不是要补课的吗?”
“嗯,走吧,去我房间。”江於白点头,率先朝楼梯方向走,还不忘回头给澜井沧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等我等我!”季彦生赶紧把手机揣进口袋,一溜烟跟上去。
江於白的房间很整洁,浅灰色的床单铺得平平整整,书桌上摆着几摞课本。澜井沧走到床边,顺势坐了下来,床垫软乎乎的陷下去一点。
澜井沧把书包放在腿边,从里面掏出草稿本,随手翻了两页,抬头看向站在桌旁的两人:“你们两个谁先问?”
“我!我先问!”季彦生立刻举手抢答,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三步并作两步凑到床边,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江於白的眸色悄悄沉了沉,原本放松的指尖也轻轻攥了起来。
澜井沧抬眼看向季彦生,指尖敲了敲卷子上的函数题:“有错题本吗?直接看你错的地方,省得浪费时间。”
“有有有,早就准备好了!”季彦生笑得一脸讨好,连忙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两大本厚厚的错题本,双手递到澜井沧面前,还故意弯了弯腰:“沧老师请过目!”
澜井沧接过错题本,翻了一页就被他这副样子逗笑,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你咋不直接叫我皇上呢?还‘请过目’,戏这么多?”
季彦生立刻顺着话接下去,还故意模仿古装剧里的语气,双手作揖:“那行,来~皇上请过过目!小的这错题本,还请皇上指点迷津!”
“噗嗤——”澜井沧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伸手拿起笔,轻轻戳了戳季彦生的额头,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调侃:“行,朕准了,快把你不会的标出来。”
两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江於白——
他站在书桌旁,目光落在澜井沧戳向季彦生额头的指尖上,心里莫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说不出的闷。他悄悄移开视线,拿起自己的课本,指尖却半天没翻到对应的页码。
1分钟,澜井沧正低头给季彦生讲错题的解题思路,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
5分钟,季彦生皱着眉追问步骤,两人凑得更近了些
20分钟,澜井沧干脆挪到床边沿,把错题本摊在腿上,逐行逐句拆解公式
1小时过去,房间里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江於白站在书桌旁,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他悄悄掏出手机,点开和季彦生的聊天框,指尖飞快敲字。
J.:不是提前帮你补过了吗?怎么还那么多问题。
aaa.颜料:我这不是想再巩固巩固,多拼一把嘛!
J.:一个小时了。
aaa.颜料:才一个小时而已,你急啥呀?沧老师讲得这么细,多听会儿怎么了。
J.: ...
aaa.颜料:哦——我懂了!
aaa.颜料:小的这就退下,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够意思吧!江哥?
“看啥呢?注意力这么不集中。”澜井沧的声音突然传来,还伸手敲了敲季彦生面前的错题本,“刚才讲的辅助线做法,再跟我复述一遍。”
季彦生吓得手忙脚乱把手机按灭,揣进兜里,干笑着点头:“没、没看啥!我听懂了,刚才就是走神了,现在都记住了!”
“真懂了?”澜井沧挑眉,刚要再提问,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戳动。
他转头,就见江於白凑过来,眼眶微微弯着,故意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声音还放软了些:“小沧老师,可以轮到我了吗?我都等好久了。”
“哦哦,好。”澜井沧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把自己的卷子往中间挪了挪。
季彦生见状,立刻抓起书包往肩上一甩,冲两人摆摆手,脚底抹油似的往门口跑:“那我就不打扰了!小的告辞——”话音未落,人就已经窜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的氛围忽然静了下来。江於白挨着床边坐下,膝盖几乎要抵到澜井沧的腿间,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对方的手臂。
“你...别挨我这么近。”澜井沧能清晰感觉到身旁的热度,耳尖又开始发烫,伸手轻轻推了推江於白的胳膊,想拉开点距离。
“为什么?”江於白没动,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想起刚才他和季彦生凑在一起讲题,头挨着头都没说什么,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不满,“刚才你和季彦生,比这近多了。”
澜井沧被问得一噎,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把脸别向一边,含糊地找借口:“我...我觉得挤得难受。”
江於白没再纠结距离的事,反而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盒,又坐回他身边:“把腿搭过来。”
“你干嘛!?”澜井沧瞬间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腿,眼神里满是疑惑。
“上药。”江於白打开药盒,里面是一管去疤膏,膏体是淡淡的透明色,“虽然结痂了,但得涂去疤的。”
“我这都快好了吧?”澜井沧低头看了眼膝盖上浅褐色的痂,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而且我皮肤好,应该不会留疤。”
“以防万一。”江於白的语气很认真,就像当初说提前买衣服一样,他拧开药膏盖子,用指尖挑了一点,递到澜井沧面前,“疼了就和我说,我轻一点。”
澜井沧看着他专注的眼神,没再拒绝,慢慢把腿伸过去,搭在江於白的膝盖上,声音细若蚊蚋:“啊...哦。
药膏触到结痂边缘时,传来一点轻微的凉意,江於白的指尖很轻,慢慢在周围的皮肤上打圈涂抹,生怕碰到没掉的痂。涂到靠近伤口的地方,澜井沧下意识攥紧了江於白的衣角,指节都微微泛白。
“疼吗?”江於白立刻停下动作,低头看向他。
“不疼!”
“那你抓我衣服那么紧干嘛?”
澜井沧慌忙否认,却没松开攥着衣角的手,脸颊涨得通红,急忙解释,“这是紧张,我就是有点紧张而已!”
江於白看着他嘴硬的样子,眼底泛起笑意,没戳破,只是重新拿起药膏,动作放得更轻了些,顺着他的话应道:“好,是紧张。”
等药膏收进药盒、草稿纸重新理好,澜井沧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看向身旁的江於白,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江於白,我要认真了啊 。”
“嗯。”江於白点头,指尖把提前准备好的错题本推到他面前,书页上还夹着几张便签,标注着“不懂的题”。
只有江於白自己清楚,这些题大多是前一晚随便从练习册里挑的,甚至基本上他早就会做。
澜井沧拿起错题本翻了两页,看到第一道题的解题步骤,忍不住抬头瞥了江於白一眼,语气带着点调侃又有点无奈:“你是废物吗?这都不会”
江於白没反驳,只是盯着他说话时微微扬起的嘴角,心里却悄悄想起刚才的事——季彦生问的题比他基础多了,澜井沧却耐心得很,连一点重话都没说。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往澜井沧身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要贴在一起,温热的气息轻轻落在对方的发顶。
澜井沧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解题思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一边画辅助线一边讲解:“你看这里,把y换成0之后,解方程要注意判别式,别算错符号……”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他清晰的讲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澜井沧在草稿纸上写满了公式,指尖点着最后一步演算结果,抬头想问问江於白懂没懂,却撞进对方专注的视线里——江於白根本没看题目,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连他停下讲解都没反应,眼神里的专注藏都藏不住。
“……江於白,你到底听没听我讲?”澜井沧皱了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於白这才回过神,慌忙移开视线,却还嘴硬:“听了,你讲的我都记着。”
“那你讲一遍 。”澜井沧把草稿纸推到他面前,抱着胳膊看他,眼神里满是“我看你怎么编”的了然。
江於白盯着题目看了两秒,完美避开澜井沧讲的方法,反而从另一种方式开始说起。
“我讲的不是这个方法。”澜井沧挑了挑眉,戳穿他的小把戏,“你根本没听我讲。”
“哦,就是刚才听你讲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另一种解法。”江於白面不改色地找借口,语气自然得像真的一样。
“哇~哥哥你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撒谎的?”澜井沧拖长了语调,故意调侃他,指尖还轻轻戳了戳江於白的脸颊,“演技这么好,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江於白抓住他戳过来的手,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反而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刚刚还不确定,”澜井沧挣了挣手没挣开,耳尖有点发烫,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但是现在确定了,你就是没听!”
“诈我?”江於白看着澜井沧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还轻轻捏了捏澜井沧的手腕,没松开,反而攥得更稳了些。
“不行啊?”澜井沧仰头瞪他,明明手还被抓着,气势却一点没输,“谁让你先撒谎的。”
话音刚落,江於白突然抬手,用指节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力度不重,却足够让澜井沧“嘶”了一声。
“我操,你爸的,江於白!”澜井沧立刻捂着脑门往后缩,眼神里满是控诉,“弹我脑门干什么?疼死了!”
“我在看你笨不笨。”江於白收回手,嘴角还勾着笑,语气里带着点故意的调侃,“看你会不会真被我骗到。”
“ 你啥意思啊?”澜井沧伸手就要去弹回来,“我可是年级第一!解题比你快,背书比你熟,哪里笨了?”
“嗯,很笨。”江於白躲开他的手,还故意点头,一本正经地补充,“被人骗了半天才发现,不是笨是什么?”
“江於白!”澜井沧气得脸颊都红了,抓起旁边的橡皮就想扔过去,却被对方提前按住了手。
江於白握着他的手腕,把橡皮放回桌上,语气软了点,带着点哄的意味:“还讲吗?小沧老师?再不讲,待会儿天就要黑了。”
澜井沧瞪了他几秒,见他眼神里满是笑意,也没真生气,只是哼了一声,把错题本拉到自己面前:“切,讨厌死了,继续……”
窗外的天渐渐沉了下来,最后一点霞光被夜色吞没,房间里的台灯亮起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澜井沧合上错题本,想起江於白刚才听题时的反应,忍不住挑眉问:“不是啊,大哥,你明明听一遍就懂,思路比谁都快,那你上次考试怎么就只考了300多名?”
“考试的时候没思路。”江於白说得简单,指尖摩挲着书页边缘,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找借口让澜井沧来补课。
“行,我给你总结几个思路小秘诀,都是我平时用的。”澜井沧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带着点自信,“你要是下次考不到年级第一,我可真看不起你。”
“你说的?”江於白抬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亮了亮,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我说的!”澜井沧点头,刚要伸手去拿草稿纸写秘诀,房门突然被轻轻敲了敲。
季彦生探进半个脑袋,一脸无奈地说:“不是你俩别讲了,好吗?晚上9点了。”
“9点了吗?!”澜井沧猛地抬头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赫然显示21:00,他瞬间慌了,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林女士装的卷子,“ 完了完了!”
“怎么了?这么急?”江於白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起身帮他把散落在床上的笔递过去。
“我妈催得紧,超时要念叨好久。”澜井沧接过笔,飞快地翻开卷子。
“行,那你在这写,我和季彦生出去,不打扰你。”江於白说着,拉了拉还在门口探头的季彦生,轻轻带上了房门,把安静的空间留给了澜井沧。
澜井沧盯着卷子最后一行字,笔尖飞快地划下句号,抬头看手机时,屏幕刚好跳到22:00。他长舒一口气,随手拍下卷子发给林女士,心里嘀咕:还好没留太多
消息刚发出去,林女士的回复就弹了出来:“10点了,约定的时间没忘吧?”
“写完了吗?你该不会是玩了一整天,现在才赶工?”
澜井沧回了张卷子照片,又敲了句:“没有,今天补完课又写题,累得慌。”
妈:回家了吗?门口监控没显示你回来。
澜井沧这才想起窗外的雨,转头看向玻璃——雨点正密密麻麻地砸在窗上,连成一片雨幕,风裹着雨声往屋里灌。
他皱了皱眉,回:“在下暴雨,路上不好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放下手机,他朝着屋外喊:“江於白——”
“怎么了?”江於白的声音很快传来,人也跟着出现在门口,给人满满的安全感,江於白手里还拿着一瓶刚拧开的水。
“你家有伞吗?”澜井沧起身问。
“你要回家?”江於白挑眉,看了看窗外。
“不然呢?我住这儿啊?”澜井沧下意识反问,话刚说完就愣住了——好像确实没别的办法。
“可以啊。”江於白说得干脆,“反正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也不好回去。”
澜井沧琢磨了两秒,觉得有道理,赶紧给林女士发了句“今晚住同学家,明天再回”,等收到“注意安全”的回复,才转头问江於白:“你家有多余的卧室吗?”
“哦,次卧季彦生说要睡。”江於白顿了顿,补充道,“剩下的就只有主卧了,其他房间都空着没放床。”
“那么大房子就两间卧室能用?”澜井沧有点惊讶。
“平时就我一个人住,觉得用不到太多,就没收拾。
”江於白说着,往他身边走了两步,“你要是不介意,就和我睡主卧。”
“江於白,我们孤男寡男的睡在一起,不太好吧?”澜井沧往后退了半步,脸颊有点发烫。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江於白没停下脚步,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而且晚上冷,不论是谁睡沙发都会着凉。”
“我……我说不过你。”澜井沧别过脸,没再反驳。
“那就和我睡。”江於白弯了弯嘴角,刚要再说什么,就见季彦生抱着肚子冲了进来,扯着嗓子喊:“我求你们了,别纠结怎么睡了!先想想吃啥行不行?我快饿死了!”
江於白转头看向澜井沧,语气软了些:“小沧同学想吃什么?”
“火锅!”季彦生立刻抢答,眼睛亮得像冒光,“下雨天吃火锅最爽了!”
“我问你了吗?”江於白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
澜井沧忍不住笑了,点头附和:“我也觉得火锅可以,下雨天吃着暖和。”
“可是你腿上有伤,火锅太辣的话,怕影响恢复。”江於白盯着他的膝盖,语气里满是顾虑。
“腿上的伤关我肚子什么事?”澜井沧拍了拍肚子,“我吃清汤的就行,不影响。”
“行,听你的。”江於白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是,你俩把我当什么了?空气啊?”季彦生捂着胸口,一脸委屈地抱怨。
江於白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菜单。”
季彦生:“……”
江於白打开外卖软件,把手机递到澜井沧面前,屏幕上正停留在火锅配菜的页面,他语气自然:“小沧同学有没有想吃的配菜?手机上点就行,想吃什么加什么。”
“我看看。”澜井沧接过手机,指尖滑动着屏幕,目光扫过一排排菜品。
他刚要勾选,就见季彦生凑了过来,脑袋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
“我也要看!我要加这个!还有宽粉!”季彦生指着屏幕上的菜品,语气急切,生怕慢了就被漏掉。
澜井沧没拦着,只是笑着把手机往他那边递了递,两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选着菜,最后还不忘加了份红糖糍粑当甜点。
江於白站在旁边,静静等他们选完后,接过手机利落付了钱。
澜井沧凑过去看了眼订单金额,忍不住咋舌:“三个人就197块钱了?我转你一部分,不能让你一个人掏钱。”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要转账,手腕却被江於白轻轻按住。江於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不用,我请客。”
澜井沧没听,还是点开转账界面,给江於白转了70块。没过几秒,江於白的消息就弹了出来:“不是说我请客吗?”
澜井沧回得飞快:“不行,虽然你家条件好,但该AA的还是要AA,不能让你吃亏。”
J.:当我补课费
我想长高:可以吗?
江於白看着屏幕,嘴角弯了弯,回了个“可以”。
刚聊完,季彦生的转账也发了过来,还附了条消息:“好兄弟,放心中!这钱我必须给,不能让你一个人破费!”
江於白回了句“不用”。
季彦生秒回:“真不用?”
J.:不用
下一秒,季彦生的消息就炸了过来:“谢谢江哥!你这真是人民的好兄弟,简直感动中国14亿人!等会儿我多吃两盘肉,绝不浪费!”
“怎么这么快就送过来了?”门口传来敲门声时,澜井沧正趴在桌上玩手机,抬头惊讶地看向门口——才下单没十分钟。
“嗯,就在附近,送得快。”江於白起身去开门,没一会儿就拎着两袋外卖回来
季彦生早就迫不及待地摆好了碗筷,三人围坐在茶几旁,刚开火,肥牛卷下锅烫熟,季彦生就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澜井沧正低头调蘸料,碗里突然多了一块虾滑,抬头就见江於白正拿着公筷,像在学校食堂那次一样,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玉米。
“哦……谢谢。”澜井沧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菜。
没等他吃完,江於白又夹了块豆腐泡放进他碗里,还念叨着:“还有这个,煮软了入味,你多吃点。”
“停!”澜井沧赶紧按住他的手,脸颊有点发烫,“我快17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这么喂!”
江於白却没收回手,反而笑着说:“我觉得这些能帮你长高,你不是一直想再长两厘米吗?”
“没完了是吧?”澜井沧瞪了他一眼,可嘴上这么说,还是把豆腐泡塞进了嘴里,小声嘀咕,“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能长高的话,谁能不爱...”
旁边的季彦生看着这一幕,偷偷掏出手机,点开和江於白的聊天框。
aaa.颜料:江哥,你是不是骗他呢?那菜哪能长高啊。
J.:嗯。
aaa.颜料:真坏。
J.:他那么瘦,让他多吃一点,长胖点好。
aaa.颜料:哦~我懂了,你这是爱上人家了吧?
J.:嗯。
季彦生盯着那个“嗯”字,眼睛瞬间睁大,手指飞快地敲键盘:
aaa.颜料:嗯...?!
季彦生把最后一块红糖糍粑塞进嘴里,用纸抹了抹嘴角,掏出手机看时间,突然惊呼:“我去!吃完了居然才11点?这时间也太早了吧!”
“怎么了?11点很奇怪吗?”澜井沧收拾着空盘子,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疑惑。
“当然奇怪!”季彦生把手机往桌上一拍,眼睛亮了起来,“反正也是周末,不如我们玩会儿游戏放松放松?你们有没有想玩的?我手机内存大,啥游戏都能下!”
澜井沧放下盘子,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一款游戏,热血、刺激还紧张,特别适合现在玩。”
季彦生瞬间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什么游戏?是新出的射击游戏还是格斗类的?”
“那就是——微信跳一跳!”澜井沧说着,直接点开手机里的小程序,屏幕上立刻出现熟悉的小黑人图标。
季彦生看着那个界面,表情瞬间垮了:“你认真的吗?这算哪门子热血刺激啊?小学生都不玩这个了!”
“怎么不算?跳得远还能拿高分,多刺激。”澜井沧不服气地反驳,刚要开始玩,头顶就落下一只手——江於白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点纵容:“我同意玩这个,挺有意思的。”
“行!”季彦生见江於白也站在澜井沧那边,只能认命地打开微信小程序,可刚点进去就皱起了眉,“我靠,未成年限制是什么鬼?只能玩到10点,现在直接进不去了!”
澜井沧看着他懊恼的样子,笑着说:“笑死我了,要不你下载个单机版的,说不定能玩。”
季彦生刚在应用商店搜出来:“为啥是盗版的?算了能玩。”
江於白看了眼手机时间,打断两人的打闹,“玩半个小时就睡觉。”
“为什么啊?多玩一会儿嘛,哥哥~”澜井沧抬头看向江於白,语气软了下来,还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其实是故意的
江於白低头对上他的眼神,没忍住笑了笑,却还是坚持:“睡太晚影响发育,长不高,这个我没骗你。”
听到“长不高”三个字,澜井沧蔫蔫地收回手:“那好吧,就玩半个小时。”
半小时时间过得飞快,最后十秒时,季彦生紧盯着屏幕,手指悬在手机上方,连呼吸都放轻了。可随着“啪嗒”一声,小黑人还是从方块上掉了下去,他盯着屏幕上“309分”的数字,懊恼地拍了下大腿:“我去!就差一点就310分了,怎么就掉下去了!”
他转头看向澜井沧,凑过去想看看对方的分数,刚瞥见屏幕就瞪大了眼睛:“小沧,你多少分?我靠,487分?你是人吗?这破游戏还能玩这么高?”
“什么话?”澜井沧得意地挑了挑眉,把手机往他面前递了递,“第一次见到游戏高手啊?你看你江哥,他也才……”话没说完,他余光扫到江於白的手机屏幕,声音瞬间拔高,“520分?江於白,你怎么玩得这么快?刚才没见你多专注啊!”
“我操,你们俩该不会开外挂了吧?”季彦生看着两人的分数,彻底放弃挣扎,把手机一关就往卧室走,“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跟你们俩玩简直找虐,我要睡觉去了!”
看着季彦生消失在卧室门口的身影,江於白转头看向澜井沧,语气带着点温柔的试探:“那我们也睡?”
澜井沧收起手机,想起待会儿要和江於白睡一间房,耳尖悄悄泛红,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走进主卧,澜井沧的目光先落在那张宽大的床上,浅灰色的被单铺得整整齐齐,还带着点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他站在床边,手不自觉攥了攥衣角,清了清嗓子,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先说好啊,我不是gay,你应该……也不是,所以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也得保持距离感,不许越界。”
江於白看着他紧绷的肩膀和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纵容:“好,听你的,保持距离感。”
澜井沧这才松了口气,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只露出半个脑袋,声音闷闷的:“那我睡了……晚安?”
“晚安。”江於白也躺了下来,刻意往床边挪了挪,留出足够的空隙,黑暗里,他的目光落在澜井沧的后脑勺上,眼底藏着温柔的笑意。
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在玻璃上,像是轻柔的催眠曲。
江於白其实没怎么睡踏实,身旁的动静总能清晰传入耳中——他能感觉到澜井沧翻身时布料的摩擦声,也能捕捉到对方偶尔轻浅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睡着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带着点朦胧的睡意,轻轻飘进耳朵里:“哥哥...我好冷...”
江於白的心猛地一软,侧过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能看到澜井沧缩着肩膀,被子都快滑到腰上。他放轻声音,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过来一点,靠我近点就不冷了。”
“好...”澜井沧的声音还带着困意,乖乖地往他这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
江於白犹豫了两秒,还是轻轻伸出胳膊,将澜井沧往怀里带了带,让他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又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地裹住两人。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像是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没再发出声音。
江於白低头看着怀中人的发顶,指尖轻轻蹭过他柔软的发丝,眼底满是温柔。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房间里却格外安静,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慢慢融进漫漫长夜。
后半夜,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淅沥声弱得几乎听不见。
江於白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怀中人的体温有些异常——掌心贴到的后背滚烫,连呼吸都带着点灼热的温度。
好烫,怎么会这么烫?
他瞬间清醒,连忙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人:“醒醒!澜井沧,醒醒!”
澜井沧被晃得皱起眉,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慵懒和不适:“江於白你干嘛……好困的....”
“你有点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江於白的语气带着点急切,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外套,递到他面前,“先穿上,别再着凉了。”
澜井沧晕乎乎地坐起来,脑袋发沉,任由江於白帮他把外套套好,一路被扶着走出家门。
等到了医院,江於白忙前忙后,采血、等检验报告、取单子、付药费、拿药,全程没让澜井沧多走一步。
直到护士拿着输液瓶走过来,澜井沧才反应过来要打针,瞬间往后缩了缩,抓着江於白的袖子小声抗议:“不要,江於白我不要打针。”
“听话,打针好得快,就三瓶,输完就没事了。”江於白蹲下来,平视着他,语气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哄的意味。
“那也不要……我怕疼...”澜井沧的声音低了下去,耳朵都耷拉下来。
“别怕...”江於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安抚的温度,“你要是困,就靠在我身上睡一觉,等你醒了,三瓶就输完了,很快的。”
澜井沧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蔫蔫地妥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