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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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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散了,只剩下火噼里啪啦地响着,猩红的火舌卷过苍白的皮肤,让云灿幻视他那道胸口的疤翻卷出恐怖的肉红色。
大概二十厘米,云灿看着,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他用气声问:“我可以摸摸吗?”
裴屿说:“不疼。”
云灿想哭了,他把头扬起来,把泪憋回去,沙哑地问:“怎么弄的?”
为什么会在胸口有那么一道疤呢?
裴屿说:“我体质差,心脏不好,先天不足,所以小时候做过开胸手术,这是留下来的疤。”
云灿沉默,问:“为什么不去掉?”
海滨城市那么多厉害的医院和医生,肯定能去掉这个难看的疤。
裴屿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一声:“你别哭了好不好?”
云灿吸吸鼻子,偏过头去暴躁道:“你看错了,我没哭!”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会哭!
裴屿把衣服穿好,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手又克制不住地神经发抖,他揉了揉,站起身把云灿捞起来,然后,掐了一下他的脸:“别哭了。”
不然他也要下雨了。
火燃尽了,云灿把火盆踢到角落里,检查了一圈漏雨的地方,和他一起把灶屋里的桌椅挪到别处去,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雨势渐渐变小了,乌云散开,露出一盘硕大的圆月,青瓦片往下淅淅沥沥地滴着雨,他们站在屋檐下,云灿锁好门,看着裴屿仰头望着月亮,骨子还是透出孤寂的冷。
于是他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说:“走吧。”
小卡车卡拉卡拉的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还是一望无际的稻田,青色的穗子遭受过这样折磨的洪涝,竟然仍旧在视野尽头冲他们热情的挥着手。
蝉鸣声、蛙叫声,潺潺的流水声。
云灿想起来那天晚上。
他蹬着自行车,迎面而来的夜风吹得很舒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追出来,从瞿溪那里听完了事情都前因后果,他看着裴屿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突然才回神,不等瞿桂芳问他为什么就骑着自行车追出去。
现在想起来。
他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尽管他仍旧没有完全拯救这个浑身淤泥的疲累灵魂。
但那天,他带着裴屿,骑着自行车,手电筒的光扫过稻田,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
他还是陪他走过一段明亮的路。
而这一段路,足够让他不至于在以后的黑暗里苦苦难捱。
“裴少爷!快停车!快快快!”
他忽然叫起来。
裴屿停下车,看着他打开车门,然后脱了鞋跑进挽月河潺潺的溪流里,他下车,远远地看着云灿撸起袖子,小心翼翼,却又快又准地捧起一滩水,水里有一条漂亮的小鱼。
很小,摆动着尾鳍,乖乖的停在他手里,他笑起来,将手捧给他看,就像是捧着一个月亮,他向他的心上人,笑容灿烂地说。
“是月亮鱼!”
他说:“每一条看见月亮鱼的人,都能够获得圆满。”
“快许愿。”
裴屿的目光温柔又长情地落在他身上。
云灿溺倒在这目光里,开口说:“那我来许,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他愿意用一生照耀他,帮他治愈他的心伤。
等他变得健康。
他就会告诉他。
你很好,我喜欢你。
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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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晴。
和平常的任何一天一样,他敲开对面的房门,发现裴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