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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新年音乐节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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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C市的夜景流光溢彩，火锅的热气氤氲和伙伴的喧闹仿佛还留在耳边，但当我独自打车回到熟悉的居民楼下时，一种莫名的冷清感扑面而来。。
付钱下车，我习惯性地抬头望向家的窗户——一片漆黑。
嗯？这个点，母亲应该早就回家了才对。我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但也没太在意，或许是她睡下了，或者忘了开灯？
我摇摇头，甩开那点莫名其妙的不安，走进单元楼。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亮起，又熄灭，周围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就在我走到自家门口，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单元楼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紧接着是车门开关的响动。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动作，下意识地透过门禁玻璃朝外望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大衣，背影陌生，我从未见过。而另一个，被那个男人亲密地揽着肩膀的，是我的母亲。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我猛地向后缩回身体，将自己紧紧贴在冰冷的楼道墙壁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单元门被推开，母亲和那个男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撒娇的语气：“不上去坐坐吗？苏郁川今天不在家，还在宿舍住着。”
那个男人低沉地笑了一声，手臂更紧地搂了搂她：“不了，宝贝。万一那臭小子临时改变主意突然回来就不好了。”他的语气顿了顿，带上了一丝算计，“到时候被发现，要是闹着要回他爸那儿，我们连每个月那笔可观的生活费可就都捞不到了，那多不划算。”
……
生活费？
捞不到？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猛地炸响在我耳边。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透出一股寒意。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她离婚时坚持要我，是因为舍不得我，是因为母爱。我以为她后来的关心和呵护是真的，我以为她送我去MG是真的希望我可以变得开心快乐……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父亲每月支付的那笔高额的抚养费！她着急我遇到“人贩子”，根本不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是怕我这个“金钵钵”出事，断了她的财路！她送我进MG，或许也只是觉得我待在家里碍事，影响了她的新生活！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欺骗的刺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靠着粗糙的墙壁，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想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充满了自我嘲弄的意味。
我以为终于结束了那个冷漠的家的生活，拥有了母亲的温暖……结果，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被用来换取利益的工具，一个多余的、碍事的麻烦。
父亲觉得我是个拖累，宁愿给钱打发。母亲为了钱，精心扮演着慈母的角色。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滴大滴地滚落，砸在衣襟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脸颊一片冰凉，心里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痛得麻木。为什么哭呢？是因为发现自己如此可悲？还是因为这世上，竟然没有一处真正想要我的地方？
我听到母亲上楼的脚步声，独自一人。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失魂落魄地从楼梯间的阴影里游荡出来，机械地走出单元楼，漫无目的地走进了寒冷的夜风里，手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很快就被冻得通红，失去了知觉，但这点的寒冷，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冰窟。
还好，我还有个地方可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MG训练营宿舍楼下的，只知道抬起头时，那栋熟悉的建筑就在眼前。已经是凌晨一点，但整栋楼还有不少窗户亮着灯，那是和其他还在为梦想拼搏的练习生一样，燃烧着自己的青春。
考核的疲惫，加上刚刚那毁灭性的打击，已经抽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瘫坐在宿舍楼外侧冰冷的台阶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失去了意义。我就这样低着头，大脑一片空白，任由无边无际的疲惫吞噬自己。
过去了多久？我不知道。
直到，一瓶带着暖意的牛奶，忽然递到了我的低垂的视线下方。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只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手。
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只手腕上，那里戴着一条我无比熟悉的手链，是某个小众潮牌的经典款式，我在无数视频和照片里见过它戴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拍，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猛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穆云祉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夜色的灯光柔化了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诺，牛奶拿着。”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怎么大半夜的坐在这儿？不冷吗？不回宿舍？”
我盯着他，完全愣住了，大脑根本无法处理眼前的情景。
他见我不说话，又笑了笑，继续说道，语气带着点熟稔：“我见过你，前段时间在MG大楼休息区，对吧？和张子睿一起的。怎么？不记得师兄了？”
我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猛地回过神，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我慌忙点头，声音干涩得厉害：“记、记得。”
他听见我的回答，笑容更深了一些，把手里的热牛奶又往我面前递了递。
我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温热的牛奶温暖了我冻得麻木的手掌。我以为他给了牛奶就会离开，毕竟我们并不相熟，而他也只是出于好心。
但他没有。
他反而非常自然地走到台阶上，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距离不远不近，却足够让我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洗衣液的气息。
“怎么了？”他侧过头看我，眼神里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关切，“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眼睛都是红的。”
我下意识地又想低头，不敢让他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只能胡乱地点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混合着冬夜的空气，让我的眼眶又有些发酸。
“是因为……之前的考核吗？”他猜测着，声音放得更柔了些，“我听说你们三代刚考核完。”
我不想，也不敢将家中那龌龊不堪的真相暴露在他面前，那太难堪了。我只能顺着他的话，再次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理由。
他看着我鸵鸟般的样子，轻轻笑了笑，语气带着鼓励：“没关系的，一次考核而已。下次再加油就好了。”他打量了我一下，“你应该是才来没多久吧？以前好像都没见过你。”
“刚……刚来几个月。”我紧张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矿泉水瓶的标签。
“哦，那你就更不用难过了呀！”他恍然大悟，语气变得更加轻松，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才几个月而已，能有上台的机会就已经很棒了！而且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未来的路长着呢。要打起精神来！加油！”
他的话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照进我泥泞的心底。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他。他的眼睛很亮，里面盛满了真诚的鼓励，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或虚假。
我对着他，使劲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
原以为这如同神迹般的相遇还能再多持续一会儿，远处却传来了其他人的喊声。
“云祉！快点走吧！再磨蹭真要赶不上飞机了！”
穆云祉闻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他看起来有些无奈，但还是对我笑了笑。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忽然回过头来，对着依旧坐在台阶上的我，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清晰地说了句：
“新年音乐节见。”
我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填满。难过似乎都被驱散了。
我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很久，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地回了一句：
“好的，师兄。”
新年音乐节见。
嗯，一定会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