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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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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五十分。苏祈站在图书馆三楼工具书区的入口，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图书馆，而是角斗场。那条匿名短信像一道冰冷的指令，让他整个中午都食不下咽，胃里隐隐约约的不适感变得更加清晰。他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尽的嘲讽、针锋相对、以及江烬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抬脚走进去。工具书区僻静无人，高大的书架投下沉重的阴影。江烬已经到了。他并没坐在桌前，而是懒散地靠在一个书架旁，一条腿曲起，脚抵着身后的书脊。他低着头，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咔哒作响。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鹰一样攫住苏祈，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还挺准时，优等生。”他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苏祈在他面前几步远站定，忽略掉胃部的不适，尽量让声音平稳：“直接开始吧。老师划定的范围是力学综合题，这里……” “谁跟你‘开始’？”江烬打断他，向前走了两步，逼近苏祈，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和雪松的冷冽气息极具压迫感，“叫你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别拿老师的话当圣旨。你想完成你那见鬼的‘任务’，可以，离我远点，别来烦我。”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拒绝和挑衅。苏祈的胃抽搐了一下。他早知道会是这样。 “这是校方的要求，不是我的个人意愿。”他试图讲道理，但声音因为身体的不适而微微发紧，“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向老师提出，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江烬嗤笑，目光扫过苏祈略显苍白的脸，“对着你这张虚伪的脸，才是最大的浪费。怎么，昨天冤枉人的愧疚感没了？今天又能摆出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了？” 他的话像刀子，精准地戳在苏祈最难受的地方。紧绷的神经和胃部的绞痛交织在一起，让苏祈的耐心告罄。 “江烬！”苏祈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罕见的怒意，“如果你只是想吵架，那我恕不奉陪！” 他猛地转身想走，动作过大，胃部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仿佛被利器狠狠剐过。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整个人脱力地向前踉跄一步，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胃部，弯下腰去。江烬原本嘲讽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他看着苏祈突然煞白的脸和痛苦蜷缩的样子，愣住了。这不是装出来的。他皱紧眉头，下意识地又逼近一步：“喂？你怎么回事？” 苏祈疼得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想靠着自己扶住旁边的书架站稳，却因为脱力而再次晃了一下。江烬啧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极其不耐烦的神色，但动作却快于思考，一把伸手抓住了苏祈的手臂，稳住了他即将摔倒的身体。 “麻烦！”他低咒道，语气依旧很差，但抓着苏祈胳膊的手却没有松开，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手臂细微的颤抖和冰冷的体温。“胃疼？” 苏祈艰难地点了下头，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显得异常脆弱。江烬眉头拧得更紧，目光扫过苏祈毫无血色的唇，扶着他慢慢靠著书架坐下。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像是内心经历了某种激烈的斗争，最终又啧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开。苏祈蜷缩在角落，疼痛让他意识有些模糊，心里一片冰凉的自嘲。他走了。也好…… 然而，不过两三分钟，熟悉的脚步声又回来了。江烬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和一板胃药。他脸色依旧很臭，动作粗鲁地把东西塞到苏祈手里。 “拿着！管理员那儿翻到的，吃不死人。”他的语气凶巴巴的，眼神瞥向一旁，根本不看苏祈，“别真死在这儿，给我惹麻烦。” 苏祈看着手里的药和水，彻底愣住了。胃部的疼痛还在肆虐，但一种巨大而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让他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他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湿润的眼角，就着水吞下了药片。药效没那么快，他依旧疼得没力气，虚弱地靠着书架。江烬就站在旁边，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绷得有点僵硬，既没离开，也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别扭地陪著。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安静地笼罩著他们，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漫长的十几分钟过去，药效渐渐发挥作用，剧烈的绞痛慢慢缓解。苏祈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他缓缓抬起头，声音很轻，还带着虚弱的沙哑：“……谢谢。” 江烬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了一样，猛地转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难辨，随即又飞快地移开视线，耳根处泛起一丝极淡的、可疑的红晕。 “少来这套。”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没了最初的锋利，“能动了就赶紧走。” 说完，他像是生怕苏祈再说出什么一样，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离开了工具书区。苏祈独自坐在原地，手里握着那瓶带着对方些许体温的矿泉水。胃里还残留着不适，但心口某个冰冷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磕碰了一下，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或许……这只狼崽子，也并非全然冰冷无情。
（第四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