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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寒食面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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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节前的中午，阳光把“老味道菜馆”的后厨晒得暖融融的。母亲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长柄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卤汁，浓郁的香气裹着香椿芽的鲜、香菇的醇，在厨房里慢慢散开，像一层温柔的纱，裹住了整个空间。
“江之，把这碗面装到保温盒里，给江晏送过去，”母亲把煮好的荞麦面捞进白瓷碗，浇上满满一勺卤汁，撒上一把翠绿的香椿碎，“昨天他还问起寒食面，说上次吃着觉得香，刚好今天做了，送过去让他尝尝鲜。”
许江之接过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心里忽然有点发慌，又有点甜。他赶紧转身去拿保温盒——是上次江晏送他琉璃小葫芦时，装葫芦的那个淡青色保温盒，他一直没舍得用，这次用来装面，觉得刚好。
他小心翼翼地把面放进保温盒，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小罐腌好的酸豆角，是江晏上次说喜欢的味道，上次一起吃灌肠时，江晏就着酸豆角吃了两大碗。许江之把酸豆角塞进保温盒的侧袋里，指尖反复摩挲着保温盒的盖子，忽然想起上次寒食节，他也是这样，特意留了一碗面给江晏，那时的心跳，好像和现在一样快。
“路上慢点，别洒了，”母亲帮他把保温盒的带子系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送完了早点回来，下午还要准备明天的食材。”
许江之“嗯”了一声，提着保温盒走出菜馆。阳光比早上更暖了些，落在身上，像被人轻轻拍了拍。顺城关大街上的人不多，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人经过，车铃“叮铃”响一声，又很快消失在巷口，留下一串轻快的回音。
他提着保温盒，脚步比平时慢了些。保温盒有点沉，里面装着刚煮好的面，还有他偷偷加的小心思——除了酸豆角，他还在卤汁里多放了半勺火腿丁，江晏喜欢吃这种Q弹的口感，上次一起做打卤面时，他记在了心里。
走到江晏家楼下，许江之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窗帘拉开了一角，能看到里面隐约的灯光，他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手里的保温盒带子，才抬脚走进楼道。
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江晏的声音：“来了。”门开的时候，许江之刚好对上江晏的眼睛——他穿着浅灰色的针织衫，头发有点乱，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页上夹着书签，显然是刚才在看书。
“你怎么来了？”江晏的眼睛亮了亮，侧身让他进来，伸手想接他手里的保温盒，“手里提的什么？这么沉。”
“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寒食面，”许江之把保温盒递给他，脸颊有点发烫，“她说你上次说好吃，今天刚好做了。”
江晏接过保温盒，指尖碰到许江之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很快分开。江晏把保温盒放在餐桌上，转身去给许江之倒水：“你坐会儿，我去拿碗筷，刚好我还没吃午饭，一起吃？”
许江之坐在餐桌旁，看着江晏走进厨房的背影，目光落在了客厅的书架上。书架上摆着很多书，大多是烹饪类的，有几本翻开的，书页上画着密密麻麻的批注，还有一本《介休特色小吃谱》，封面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江之喜欢的灌肠做法”，字迹是江晏的，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他的心里忽然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乎乎的。原来江晏不仅记得他喜欢吃什么，还特意把做法记下来，连便签都贴得整整齐齐。
“来，吃面了，”江晏端着两副碗筷走过来，把保温盒打开。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涌了出来，荞麦面在保温盒里还是温热的，像一捧泛着光的月光，卤汁裹在面条上，香椿碎的绿、火腿丁的红、香菇的棕，在白瓷碗里拼成了一幅好看的画。
江晏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慢慢嚼着，眼睛忽然亮了：“比上次更好吃了，卤汁里是不是多放了火腿丁？”
许江之的脸更红了，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小声说：“嗯，我记得你喜欢吃，就偷偷加了点。还有……还有侧袋里有酸豆角，你要是觉得腻，可以就着吃。”
江晏停下筷子，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特意给我加的？”
许江之点了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敢盯着碗里的面。上次寒食节，他也是这样偷偷给江晏的面里加了料，却没敢说，这次被江晏问出来，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傻瓜，”江晏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指尖的温度落在他的皮肤上，暖得他心里发颤，“不用这么麻烦，你做的面，就算不加料，我也觉得好吃。”
许江之抬起头，刚好对上江晏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映着餐桌上的灯光，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里面全是他的影子。许江之赶紧又低下头，却忍不住笑了，嘴角弯起来，连吃面的速度都慢了些。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面，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落在他们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偶尔有风吹过，带着窗外玉兰花的香，和碗里卤汁的香混在一起，成了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上次吃寒食面，还是在你家菜馆，”江晏忽然开口，声音很轻，“那天你妈问我怎么知道吃寒食面，我说是你跟我说的，你还低着头扒饭，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许江之想起那天的场景，忍不住笑了：“那时候我还怕你说漏嘴，怕我妈问东问西。”
“现在不怕了？”江晏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调侃。
许江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怕了，反正……反正你也不会说漏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很坚定。他知道江晏会懂他的意思，懂他的小心翼翼，懂他的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心意。
江晏放下筷子，伸手握住他的手。许江之的手有点凉，指尖还带着点保温盒的温度，江晏用掌心慢慢暖着他：“以后不用怕，不管什么事，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下次寒食节，我们一起做面，你教我揉荞麦面，我帮你切卤料，好不好？”
许江之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的温柔，像阳光一样，把他心里的最后一点紧张都晒化了。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很清晰：“好，下次我们一起做。”
江晏握紧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像在许下一个永远不会变的承诺。保温盒里的面已经吃完了，卤汁的香气还在空气中慢慢散开，和窗外的花香、阳光的暖，混在一起，成了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许江之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忽然觉得，所谓的心意，大概就是这样吧——母亲让他送面的家人心意，他偷偷加料的小心意，江晏握紧他的手的回应，还有那句“下次一起做”的约定。这些心意像一颗颗小石子，落在心里，漾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让平凡的日子，也变得格外珍贵。
“我该回去了，我妈还等着我帮忙呢，”许江之站起身，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江晏轻轻拉住。
“等一下，”江晏转身从书架上拿起那本《介休特色小吃谱》，递给她，“这个你拿着，里面有几页我标了灌肠的新做法，你要是想试试，我们下次一起做。”
许江之接过书，指尖碰到书页上的便签，心里暖暖的。他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江晏。江晏站在餐桌旁，笑着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温柔，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走出楼道，阳光依旧暖融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