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入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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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喧嚣被隔绝在车门外。
迈巴赫的后座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车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流动的城市霓虹偶尔掠过，在两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短暂的光影。
秦峥松了松领带结，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某人衬衫布料下纤细腰身的触感。
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顾沉璧则慵懒地陷在另一边的座椅里，指尖依旧绕着那串琥珀手串，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望着窗外，仿佛刚才那场搅动一池春水的演出与他无关。
只是偶尔，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会瞥向秦峥的方向，玩味的看上几秒，再慢吞吞收回。
“秦总，”最终还是顾沉璧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懒洋洋的，“刚才我的演出，没有过于惊世骇俗吧？”
半晌，秦峥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效果达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有些细节，过度了。”
“过度？”顾沉璧转过头，饶有兴味地看向他，“比如？”
“比如，你最后和周曼迪说的那句话。”秦峥的目光终于转向他，即使在黑暗中，那视线也锐利得如有实质，“刻意挑衅，毫无必要。”
顾沉璧轻轻笑出声：“难道不是她先来招惹我的？我只是礼貌地回敬而已。秦总，你的未婚妻似乎不太懂得欣赏真正的艺术。”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秦峥冷声打断了他，“而你，只需要完成契约内容，不需要节外生枝。你的个人情绪和喜好，在演出期间，最好收起来。”
“哦？”顾沉璧挑眉，忽然又凑近了些许，墨香随之侵袭过来，“收起来？秦总，您还不配对我说这些。你难道要我学那些名媛绅士温良恭俭让？那样的话，谁会相信眼高于顶的顾沉璧，会和你秦总志趣相投。”
秦峥侧头，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在咫尺。
“顾沉璧，”秦峥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的交易很清楚，你拿钱和资源，我得到我需要的效果。扮演好你的角色，但记住，仅仅是扮演。别真的把自己当回事。”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沉璧脸上的笑意淡去，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他慢慢退回原位，拉开了距离。
“扮演。当然。”他重复了一遍，“秦总放心，拿钱办事，我有职业道德。”
他说完，便彻底转过头去，不再看秦峥一眼，只留给对方一个冷漠的侧影。
秦峥皱了下眉。顾沉璧此刻的反应更让他觉得不适。一种莫名的烦躁感再次升起。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别人的情绪反应，但顾沉璧就像一团变幻莫测的香雾，你以为抓住了，他却从指缝溜走，变了形状。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再无一言。
车子先停在了“沉璧斋”外。
顾沉璧没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看秦峥一眼，直接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向那扇紧闭的院门。月光下，他穿着昂贵西装的身影显得格外清瘦孤直，很快消失在门后。
秦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对司机沉声道：“回公司。”
车辆重新启动，车内只剩下秦峥一人，他按下车窗，让夜风吹入，冰冷的风打在脸上，但是车内的墨香没有丝毫减淡，闻的他心烦意乱。
第二天一早，秦峥的特助林薇准时出现在办公室，汇报工作并递上一份文件。
“秦总，这是需要您紧急过目的并购案补充协议。另外，周氏建材那边…周启山先生上午致电秘书处，询问您今晚是否有空，想约您打高尔夫。”
秦峥头也未抬，快速浏览着文件：“回绝。理由你自己编。”
“是。”林特助应下，迟疑片刻，又道，“还有…顾沉璧先生那边，他的助理刚才联系了我，询问关于北城那栋别墅产权过户的具体时间表，以及第一批顶级原料的采购清单何时能确认。”
秦峥签字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么快就开始行使权利了？
“告诉对方，律师今天会联系他们对接产权事宜。采购清单让他直接发给你，你协调资源部优先处理。”
“明白。”林特助点头，正准备离开，又被叫住。
“等等，”秦峥放下笔，像是随口一问，“他那边还有什么别的反应？”
林特助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奥奥，顾先生的助理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没有提及其他。需要我侧面了解一下吗？”
“不用。”秦峥立刻否决，挥了挥手，“去忙吧。”
林特助离开后，秦峥却有些无法集中精神。他想起昨晚车内顾沉璧最后那个冰冷的侧影和语气。
【秦总放心，拿钱办事，我有职业道德。】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一个精准执行任务的合作伙伴。
但为什么当顾沉璧真的表现出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时，他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仿佛一盘精心调制的香，前调刺激，中料本该绵长勾人，却突然变得寡淡无味。
荒谬。
秦峥强迫自己收回思绪，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另一个商业酒会上。
秦峥正与几位业界大佬交谈，目光不经意扫过入口处，身形微顿。
顾沉璧来了。
剪裁合体的西装换成了更显矜贵的深紫色，长发未绾，松散地披在肩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耳钉换成了暗紫色的矿石，很好看，秦峥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
不对劲。他为什么要关心顾沉璧？
毫不意外，顾沉璧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顾沉璧的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着一个玻璃高脚杯，和秦峥视线相接。
他缓缓迈步走过来。
“秦总。”他在秦峥身边站定，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的熟稔，又不会过分亲昵。
他甚至没有看旁边的其他人，只是对秦峥微微颔首，仿佛他的世界中心只有这一个人。
秦峥身边的几位老总都露出了惊讶和探究的神色。
“这位是…”有人开口询问。
秦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顾沉璧的后腰：“顾沉璧。”
顾沉璧这才转向其他人，微微颔首：“诸位好。”
并不多言，完全符合一个不爱应酬的艺术家人设。
他安静地站在秦峥身侧，偶尔在秦峥说话时，抬眼看他一眼，目光专注，仿佛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感兴趣。
当侍者端着酒水经过时，顾沉璧甚至极其自然地替秦峥拿了一杯苏打水，递给他：“你胃不好，少喝点酒。”
秦峥接过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胃不好是事实，但这是极私密的事情，顾沉璧绝无可能知道。
只能是猜的？或者只是他基于恋人角色即兴发挥的表演。
无论是哪种，都做得天衣无缝。
几位老总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接下来的时间，顾沉璧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伴侣角色。
不多话，不抢风头，但存在感极强。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周曼迪一眼，她也在这场酒会上，但是仿佛她完全不存在。
秦峥发现，自己几乎不需要刻意去演，顾沉璧就能恰到好处地接住他的所有情绪和节奏，甚至提前一步做出反应。
酒会过半，秦峥需要单独与一位重要客户谈几句。
他看向顾沉璧，还没开口，顾沉璧便了然：“我去那边露台透透气。”
秦峥点头。
顾沉璧转身走向露台，像一只紫色的天鹅。
秦峥与客户交谈了大约十分钟。结束时，他下意识地寻找顾沉璧。
露台上，顾沉璧正背对着宴会厅，倚着栏杆，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月光和霓灯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侧影孤寂而优美，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他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偶尔吸一口，吐出极淡的烟雾，烟雾与他身上的墨香混合，产生一种近乎完美的化学反应。
那一刻，他身上那种遥不可及的疏离感又回来了。
秦峥脚步顿住。
他似乎有些分不清，刚才那个温顺体贴的伴侣，和眼前这个孤高清冷的艺术家，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顾沉璧。
又或者，都是。也都不是。
顾沉璧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掐灭了香烟，缓缓走向秦峥。
“谈完了？”
“嗯。”秦峥看着他，想从他眼中找出丝毫伪装的痕迹，却失败了。
顾沉璧的笑容完美无缺。
果然很有演戏的天赋，不当演员可惜了。秦峥在心里嘲讽道。
“那…回家？”他轻声问。
这场戏，从顾沉璧踏入的那一刻起，主导权就在悄无声息地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