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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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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逸坐得很稳。
林非鹤那边和师傅聊了起来。
覃逸能看到那些徒步的人,狂风吹起,高海拔之下太考验体能了。有放弃徒步,选择骑马的,都很正常。
之后他们步行了一段距离,就抵达了二号冰川。
白雪苍茫覆盖其上,白云与冰雪交相辉映,天地苍白,明净万顷。
人在此刻就是极为渺小的一点,是高山上的一粒尘埃。
巍峨的山头矗立着胜利的旗帜,红旗飘扬,俯瞰千里冰封。
林非鹤拉着覃逸的手,帮他整理帽檐。还好他带了两幅御寒装备,帽子手套一应俱全,不然在这样的冰川上就成了一种酷刑。
跟着带领他们的向导很负责,不仅带他们看冰川,还可以往里深入,进入到冰塔林的内部。
上下一白,覃逸和林非鹤登上了冰峰。
林非鹤拉着他的手,覃逸能感受到的不只是力量,还有温度。
“好美。”覃逸站在顶峰俯瞰,能看到一片起伏着的小雪峰,整整齐齐,就像是进入了冰雪王国,而这些齐整的峰是一栋栋楼宇,共同铸就了雪域的辉煌与浩大。
林非鹤从棉袄里拿出相机,对着连绵的峰留下了他来过的凭证。
“喜欢?”他看了一眼覃逸闪耀的眼瞳。
覃逸犹如捣蒜般点头,很喜欢。
从小在南方,很少见到雪,所以对雪一直很眷恋。如今近在咫尺,苍茫在他的眼前,也感到欢喜。
尘封于此千万年的霜雪,也是一种宝贵的财富。
覃逸看了一圈,跟着林非鹤下去了。
冰川上的路满是乱石,所以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观测路况,不然很容易崴脚受伤。
林非鹤走在前面,为他开路。
他宽大温暖的手掌从身后递过来。
覃逸往前进了一步,然后握住。
他们逃到了一处极静的几乎无人之地,没有人会评判他们的是非对错,天地是一把尺,由不得他人评说。
林非鹤很坦然,和覃逸十指相扣,给足了他安全感。
他们感觉和天空的距离仅一步之遥。
一切都足够美好。
即便在这里付出了时间、金钱、精力,给你回馈的是疲惫、难受,但是在一览这一望无际的冰川,感受来自远古的高山运动,一眼囊括慕士塔格峰的美景,让你有种主宰天地浮沉的感觉。
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来的路的路总是比下去难的。
林非鹤一边看自己脚下的路,一边还要关注覃逸。
他的手不曾放开过。
周围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的举动。
覃逸不合时宜地有种偷渡的感觉,尽管他们足够光明正大。
“还好吗?要不要休息?”林非鹤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不用。”
覃逸拒绝,他不至于走几步就累。
很快他们回到了马夫师傅聚集的地方。
再次上马的时候,覃逸已经很娴熟了,一蹬一跨,安安稳稳坐在上面。
“学得很快。”林非鹤在他下面对他笑笑,尽管带着墨镜,但覃逸知道他的眉目是何等的温柔。
“那是。”他扬起小脸,满脸骄纵,十分可爱生动。
林非鹤抬手牌拍了拍他尾椎骨那片皮肤,隔着厚厚的衣服,但这么亲密的动作依旧让覃逸脸红。
此次冰山之行体能消耗量太大,他们下了冰川就自驾前往塔县。
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牦牛火锅。
下一站是弯弯绕绕的盘龙古道,看着导航是密密麻麻交叠的一块,但实际上看着还好,路是很好走的。
短短三十公里山路,有六百多道弯,蜿蜒错落在山上,从远处看或是在高处,视觉冲击极强。
山下放着一处立牌:“今日走过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有不少人拍照打卡。
覃逸回想到了他们在去珠峰走的一百零八道弯。
那时候自己还扶着车上的扶手。
眼下他再看到这些弯弯绕绕,内心已经很平静了,有的是激情与兴奋。
“人好多。”
毫无疑问,这当然也是一条勇者之路。
密密麻麻的车队,纷纷打卡驻足。
这个国家实在太大、太壮阔了,西部地区这些巍峨之景,都在显示着人的渺小。但是也在夸耀着人的勇敢与伟大,凭借一双手就拥有改造自然的威力。
“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林非鹤望着层层叠叠的路,没有很强的挑战激情,很冷静。
“本来以为,我会担忧,但现在心里汹涌澎湃的。”覃逸捂着心口,激动的心情写在脸上,眨着眼睛看向林非鹤。
林非鹤出了一声笑音,眸色温和地落在覃逸身上。抬手把发的头发往后顺了顺,轻声说:“放心。”
覃逸的头发自来卷,没有很长,但也不算短,林非鹤摸了一把,就感觉很柔软,很温润。
他踮起脚往上顶了两下,像一只小狗狗寻求主人的爱抚。
林非鹤配合他捋了几下。
驶上盘龙古道就感觉这视野变小了,是单行道,眼前是许多弯道。
覃逸想到小时候玩的神庙逃亡,他坐在副驾就是这种感觉。
越往上走越越震撼,旁边是高山,路边随处可见得好风光。
一路上看到有车停在停车位处打卡拍照,两个人是在上面一点的停车处停下来的。盘龙古道应了它的名字,几处周转,几处巍峨。盘旋在山上的巨龙缠绕牵引着慕名而来的人们。
覃逸和林非鹤一起拍了些照片。
覃逸爱看林非鹤认真的模样,尤其是他举起相机,一举一动都在散发着成熟的魅力。垂下的眼、深邃的眉弓、锐利的骨相……他就适合在这浩然震荡的景色里出现。
林非鹤拍这些景色的画面可谓信手拈来,清晰的构图、明暗的分界、统一的色调,万物之中活灵活现的景物,动态感拉满。
“我看看。”覃逸好奇地凑过去,探头看林非鹤手里的相机。
林非鹤摊开手,让他看得清楚,“可以吗宝贝?”
突然改了称呼覃逸倒还有些不适应,一下子背都僵直了,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大脑皮层。
覃逸红了脸,“嗯。”
他本质上就是个新兵蛋子,平时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等到真正和林非鹤上“擂台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一败涂地。
覃逸直觉不能总这样微醺迷糊下去了,他在心里摇头,把杂念甩开。装作深沉的模样,岿然不动,翻着相机里的图片淡淡点评:“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讨厌。
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就阅读关于摄影的书籍,两三天一本,一个月十本打底。他就不信他说不出一点所以然来。
林非鹤看他生动的表情被逗笑了一声,“给我吧。”然后推着他站在那回旋蜿蜒的“巨龙”前,“乖,你就安心当小模特吧。”
他笑着看向覃逸,眼周有浅浅的细纹,是岁月的馈赠,不觉得丑陋,反而让其更加成熟有型,沉稳得当。
覃逸听话站在前面,算他不争气,听到林非鹤的话,见到他这个人,他便什么都不管了。
有的人就是生命里的一个劫,怨解缘结,有缘之人,缘不可灭。
挣不过,逃不脱。
林非鹤举起相机,拍摄的不再是那些一动不动的景物,而是眼前这个,他真实的珍视的爱人。
原来照片里也可以存放不尽的爱意。
覃逸没有看镜头,他侧目眺望着远处的高山,远处弯曲的路是他们的足迹。风牵动他的衣服,吹过发丝,亲吻着他的面颊。
拍照片的人倾注了多大的感情,画面的情感就有多么浓郁。
覃逸依旧是那样的光彩照人,林非鹤相信他会一直这样存在于他的镜头里。
等他们老去,这些点滴回忆足以窥见他们平淡的一生。
“我喜欢。”覃逸总是用那样崇拜又欣喜的目光望向他,满眼的星光只为他一个人盛放,“很喜欢。”
林非鹤虚虚环抱住他的肩,把他圈在怀里,“就这样,人生足矣,不枉余生。”
覃逸抬手握住了林非鹤的手。
风物万象里,你最珍贵。
他们继续往上开,之前打半圈的方向盘,在此刻打了一整圈,越往上角度越大。
覃逸早已不再恐惧,他相信林非鹤。他练车的时候就很喜欢打转方向盘,这样才真正有种开车和自己掌控的感觉。
所以这一路对于爱好开车的人而言,非常过瘾。大大小小六百道弯,足够尽兴。
他们总觉得要到尽头的时候,就又出现一个弯。
耗费两个多小时,共计六七十公里左右,他们一起穿越层层叠叠的弯道,正如他们面前那熟悉的标语,人生将会一路坦途。
他们站在那里眺望来时路,大大小小的车像芝麻粒一般碌碌前行,跟他们一样的人,不胜枚举。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神州大地之上最不缺追求梦想的人,也不缺看似碌碌无为的人。但每个人都不法被轻易地定义,我们和而不同,我们美美与共,我们朴实无华,我们光芒万丈。
人生一日的时间如流水从指腹流过,转眼即将又遇日暮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