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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t 10 初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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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分析屏幕上的光标如同陷入泥沼，迟迟无法推进。
凯德第三次将失败的基因拼接结果投映到主屏幕上，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活动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仪器运转的嗡鸣都显得格外刺耳。这是斯勒正式加入高级兴趣小组的第三周，项目进展却陷入了僵局。
“不可能，”马库斯用力敲击着控制台，“所有参数都核对过了，这段序列根本不可能稳定表达！”
莉娜在一旁沉默地调整着模拟参数，但紧锁的眉头说明她也束手无策。就连平日里最为镇定的凯德，此刻也显得焦虑不安——这个关于矿区微生物基因序列的项目，是他争取“尖塔”预备资格的重要筹码。
斯勒坐在角落的终端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些天他被分配的任务是最基础的数据筛选，枯燥却让他对这段基因序列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当凯德准备第四次重启算法时，斯勒注意到那些导致拼接失败的重复序列边缘，存在着一些极其微小的、看似随机的碱基变异。
“也许...”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这些变异不是噪音？”
键盘敲击声骤然停止，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马库斯嗤笑一声：“C级新人有何高见？”
斯勒感到后背渗出一层薄汗，但还是继续说道：“我在整理旧档案时发现，二十年前有个类似案例...如果把这些变异点视为转座子跳跃后的‘分子疤痕’，先忽略它们进行主干拼接...”他快速调出数据，在终端上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算法流程图，线条因为紧张而略显颤抖。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凯德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投射过来，但没有立即否定。
他转身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按照斯勒的思路重新设定了参数。当进度条突然向前跃升，最终显示“拼接成功”时，实验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思路可行。”凯德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接下来的工作分配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将最关键的表达验证环节交给了斯勒。马库斯悻悻地接过辅助任务时，第一次没有抛出嘲讽的眼神。
第二天清晨，当斯勒来到食堂时，发现自己的配给标准明显不再是C级的标准。乳白色的营养膏旁多了一小杯琥珀色的营养液，甚至还有一小块合成蛋白饼干。这些改善微不足道，但对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的斯勒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认可。
那晚他回到房间时，门禁系统发出与往常不同的悦耳提示音。更令他惊讶的是，房间里的照明自动调节到了适合阅读的亮度——这是B级区域罕有的智能调节功能。虽然空间依旧狭小，但独立的卫浴设备和可调节温度的睡眠舱，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个人空间”的意义。
权限的提升最为关键。他的信息终端突然多出了三级数据库的访问权限，那些曾经需要特别申请的专业论文如今触手可及。
在某次深夜研究中，他偶然发现洛兰的访问记录中包含着大量非生物学文献：《大分裂前期资源分配模型》《早期基因伦理委员会会议纪要》...这些与当前研究毫不相干的标题让他心生疑惑。
“好奇吗？”洛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斯勒猛地回头，看见他正倚在门框上，制服肩部还带着室外的湿气，仿佛刚从雨中走来。
“有时候，理解现在需要先理解过去。”洛兰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里多了些斯勒读不懂的东西，“比如为什么某些研究路径会被禁止，某些可能性会被刻意遗忘...”
这话语中的暗示让斯勒感到不安，却又忍不住想要探究。
在接下来的小组活动中，他发现自己开始被纳入核心讨论。凯德虽然依旧严厉，但会认真听取他的分析；莉娜偶尔会主动请教数据处理的技巧；就连马库斯，也在一次项目汇报中不情不愿地引用了他的数据模型。
然而，真正的考验很快来临。小组接到一个新任务：分析从污染区提取的微生物代谢产物，找出其毒性作用机制。项目进行到第五天，所有常规假设都被推翻，连凯德都显得一筹莫展。
深夜的实验室只剩下斯勒一人，他反复比对数据时，突然注意到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污染区域的土壤样本中，硒元素分布异常。这个发现让他想起曾经在旧档案中看到的一个冷门案例。他激动地重新建立模型，将毒性机制与微量元素代谢关联起来。
当第二天他在小组会上提出这个假设时，马库斯当即表示反对：“微量元素代谢？这太异想天开了！”
但洛兰不知何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他静静地听完斯勒的论述，然后对凯德说：“验证一下这个方向。有时候，最不可能的解释往往最接近真相。”
结果证实了斯勒的推测。这一次，连最挑剔的凯德都对他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随着一次次证明自己的价值，斯勒的处境也随之变化。他获得了使用高级仪器的资格，可以参与“尖塔”预备学员的选拔培训，甚至收到了一些来自其他小组的合作邀请。雷克斯在一次偶遇中，不再是嘲讽，而是带着复杂的神情说：“看来你是真的要往上爬了。”
但最让斯勒在意的，始终是洛兰若即若离的态度。有时他会花整个下午指导斯勒分析数据，细致入微；有时又连续几天不见踪影。某次实验间隙，洛兰突然问：“你觉得，如果当年基因委员会通过了异种基因融合提案，现在会怎样？”问题轻描淡写，却让斯勒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危险气息。
预备选拔前夜，斯勒站在新宿舍的观察窗前。下面是层层叠叠的培育中心建筑群，无数窗口亮着相同的冷白光。他想起刚升入C级时那个连转身都困难的床位，想起第一次走进高级实验室时颤抖的手指。现在，他手里握着参加选拔的资格卡，卡片的边缘硌在掌心，带来真实的痛感。
微光确实在渐渐亮起。但当他抬头望向观察窗倒影中自己的眼睛时，突然不确定这光亮究竟会引领他去往何方。窗外，培育中心的人造月亮正升到中天，冰冷的银辉洒落在连绵的金属建筑上，也映亮了他眼中挥之不去的疑虑。
这束微光，既照亮前路，也投下阴影。而在阴影深处，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不仅是他的处境，也许还有这个看似坚固的世界的根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