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小狗难管 ...
-
“你生气了吗。”方千驰的指头本来搁在他的拳头里，这会已经打了个转，把石小潭的手包到了掌心里。他微微仰头，身子越过了半个桌面，去够坐在沙发上，垂头翻阅他作业的石小潭。
石小潭正经、认真，看他作业的样子比他妈妈还操心，方千驰看得想笑，对石小潭鼓着的脸颊一点都生不起气，又逗他：“小石老师？”
石小潭垂眼是方千驰叉叉空空一大堆的作业本，抬眼是方千驰的小卷毛脑袋，丹凤眼，嘴唇肉，鼻梁挺，对着他又乖又帅地摇尾巴，一口气缓缓地吸进来，又呼出去。手上放软了，指头勾在一块，倒软绵绵地把方千驰往外推了。
“我气你老想亲我。”声音是冷调的，语气却也是软绵绵的。
方千驰挨凶，也像被下了迷魂汤，皱了皱鼻子：“我想亲你，不是很正常吗？”
“方千驰，你的事情，我不应该多嘴。但是你的学习态度，我是不太满意的。”炒菜上了一道，石小潭把本子合上，慢条斯理地把书从小到大摆齐，放进非著名摇滚乐队贝斯手的小书包里。他拉书包拉链时，乐了一下，掐了掐那个方千驰挂的小贝斯挂件。
“哥哥……”刚收拾好，方千驰又心猿意马了。
石小潭好无奈，接过方千驰双手奉上的餐具，讲不进去，也就不管了，说道：“吃饭。”
“哥哥，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你愿意这样管我，我很开心。”方千驰说。
石小潭听他这样讲，顿了顿，筷子夹着菜，转了一个弯，轻轻撂在了方千驰的碗里，并不看他，只是语气软了点：“我怎么管你了？”尾巴带着钩。
“你让我写题，管我吃饭，叫我做这个做那个，特别像我老婆……”方千驰道，脸上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只最后一句话，讲的嗲嗲的，“而且你管我，我觉得很幸福。”
石小潭和他讲不进去，只吸一口气，点点头，敷衍道：“嗯，下回送你两本教辅。”
“哥哥……”刚表完忠心的家伙，一听这话，说话又带是润润的波浪号，自己又跟着给自己找补，“你第一次送我东西就是教辅。”
石小潭懒得理他，其实石小潭有时候觉得他这样真的挺像在带儿子的，也不知道操哪门子心，方千驰一个成年人，不着调的晃晃悠悠，读书还得想方设法哄着来。
“讨债鬼。”石小潭总结道。
“你说我？”方千驰站着，给他盛汤润嗓子。
方千驰很高，站着的时候更显得高挑，乖乖给他盛汤时，挡了一半的视线，又显得很像正经的成年人了。石小潭是好收买，汤一喝，人往面前一站，就满意了，眼神抬上去：“难道你不是吗？”
“那你晚上跟我回家。”方千驰捏捏他的脸。
石小潭冷白色的脸一下粉了，不知道是掐的还是闹的，变了脸红彤彤地，拍方千驰的手背，又小声骂他：“讨债鬼！”
方千驰美了，哼哼地乐，在心里叫，老婆。
吃完饭，石小潭作哥哥，压着方千驰不让动，先去买了单。两个人一起出门，方千驰送石小潭去坐地铁。
“那晚上不来，你周六还来吗？”方千驰揽着他的肩膀，手扣住，往怀里带，动作大方，话却在心里压了好久，才问出来。
“来的，你有什么不会的、想不明白的，这两天你都可以发给我。”石小潭说，声音很轻松，“你妈妈那边你去说还是我去说？得跟阿姨讲一下，我还在给你上课。还有，课时费不用再转给我了。”
地铁口离小店不远，方千驰装傻，演着戏勾着石小潭要从最近的这个入口路过，被石小潭拽着尾巴往回走
。
两人要分开，方千驰低头，捏着石小潭的手指玩：“我追你，那是资源赠与。”
“那你给多了。”石小潭说。
“我得多给点，老婆。”
一声老婆可算是叫出来了，石小潭皱着眉，手松开，不给捏了，说道：“不要乱叫，我走了。”
方千驰看着石小潭的背影，想也许感情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被管束这件事，一直是很美好的，在这方面他是个有点老派的狗。老婆管我，老婆管几点上床睡觉、几点起床吃饭，老婆管我好好学习认真读书，都是很美妙又平实的幸福。
石小潭第二天早上起来，才收到高中生半夜给他发的错题集合，错题三张，集合体现在底下跟了一连串的私房话。
方千驰：哥哥，想你。
方千驰：今天回去有点迟了，我才写完作业。
方千驰：[一段弹钢琴的视频]
方千驰：哥哥睡了？
方千驰：下回来，我弹钢琴给你听。
石小潭扫了一眼，没回，他刷牙洗脸，护过肤后，去上第一节专业课。课前，坐在教室里，草草回复上课，接着把手机搁在一旁，再看时，跟不用读书似的又是一满屏的消息。
方千驰：哥哥，我上课呢！
方千驰：你干嘛呢？
方千驰：哦……你在上课
期间只偶尔夹杂一两道问题。
石小潭安慰自己：教育哲学，让花成花，让树成树，孩子不爱读书，也自有自己的出路。石小潭回寝，为了哄自己，先点开了方千驰弹钢琴的视频，他没戴耳机，开了一点音量，谢松盈听见，站在他的座位边上，说道：“弹得不错。”
石小潭的眼神盯着方千驰弹钢琴的手，暂觉养孩子的愤怒在心头一点一点被抚平。
“人怎么样？”谢松盈在边上幽幽地，攒着坏。
石小潭猜他知道谢松盈是什么意思，抬眼，跟他闹着玩：“王达怎么样？”
王达在自己位子上已经迫不及待地吃起午餐，边呼噜呼噜边大声回答：“王达很好！”
石小潭笑了，跟着恨铁不成钢的谢松盈眨眨眼，点了点自己的手机：“我学生是真不爱读书，好烦，我有点怀疑我要不要干这行了。”
插科打诨一通，石小潭倒也真没那么生气，方千驰是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选择。他在等外卖的间隙，把方千驰发的几道题解了一遍，拍在纸上，发了过去，别的挑挑拣拣，十句里回了一句。并在最后引用钢琴视频，发了个小猫爱心的表情包。
虽然进入了一段暧昧关系，但是石小潭并不想因为方千驰，就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和方千驰见面时还好，他享受和方千驰待在一起的时间，但是不见面时，他回消息很慢。
不过方千驰很爱发消息。
做什么、吃什么、练了什么歌、写了什么题，都要和石小潭说。石小潭很可靠，永远会把答案写得简单易懂，解释不明白的，就发语音、开视频。对别的消息，石小潭虽不是每条回复，但也是爱看、爱听的。
不过周四周五这两天，方千驰出奇的安静。
石小潭：千驰？
石小潭：[午餐照片]我吃饭了
方千驰不发消息，石小潭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吃饭时，捧着手机，一条一条往上翻，看回复时间。每条间隔几小时，语气带点有气无力，偶尔撒娇，人也累得闷闷的。
石小潭乐了，敲开了陈安的对话框：陈安哥，你们这两天在月考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原来摇滚少年也会有这么萎靡的时候啊？石小潭想象出一个蔫蔫巴巴的小卷毛犬，夹着尾巴从一个考场跑到另一个，嘴巴里大喊：哥哥，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学习！
周五晚上，石小潭在电话里接到了这只蔫蔫巴巴的卷毛犬。
“哥哥。”卷毛犬说。
石小潭在阳台上吹风，斜倚着栏杆，手指尖垂下去，声音在初夏的风里也变得清清亮：“这两天在做什么？”
方千驰在那头小声的哼唧，家里养大型犬的都知道，小狗发出怪声的时候，百分之百犯了错耍赖：“这几天学校有点事，哥哥是不是想我了？”
石小潭笑了一下，很温和，没把方千驰藏在肚子里头的小心思翻出来，只说：“今天你问我的题目都听懂了吗？”
“……有点没有。”方千驰说，声音巴巴的。
方千驰给石小潭重新发了一遍题目，石小潭直接把微信电话转成了视频，在电话里把题给方千驰讲了一遍。
这道题对方千驰而言有些吃力，基础不够扎实，公式都记不住，对着教都是一脑门雾水。方千驰的视频露自己，听课时眼睛垂下去，整个一大只的人缩成小小一团，笔尖戳在嘴唇上，脑袋一点一点。
题讲完，精神又好了，又抬上来，开始撒娇了。
“明天见。”石小潭耐心地等他哼唧完，说道。
其实石小潭是很喜欢听他这样赖赖唧唧的撒娇的，能抱在一块、亲在一块，把皮肤也贴在一起，更是幸福的。只是当下，石小潭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方千驰是对自己一点也拎不清的高考生，他没法全然地投入到这份感情里去，总是对方千驰的不着调窜起一阵无名火。
“我想你……”方千驰说。
“我很忙，你也很忙，你得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我挂了，再见。”石小潭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