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为什么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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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图雪注意到了修斯诺郁郁的表情，叹了口气：“修斯诺，真的很感谢你的好心。”
“可是，以你现在的情况，我不能再拖累你。”
修斯诺本身还在革职状态，而虫族政府强制的匹配覆盖全星际，他又能怎么帮呢？
难不成还能真替自己在这里找到个梦中情人？
哈哈。
修斯诺没说话，只是沉沉的凝视着那只略低着头心绪杂乱的雄虫，将每一处都长在他审美点上的五官细细刻在心里。
低等级，貌美，温和的性子，却毫无依仗、没有反抗的能力。
多么适合。
多么适合他雄主的角色。
与其跪在那些丑陋又肮脏的“高等级”雄虫跨下，像奴隶一样接受鞭笞，只为了乞求一丝活命的希望，修斯诺宁愿忍受精神暴动的痛苦，在忍不下去后，于宇宙中化为一蓬血雾。
那样的终场，才能算得上纯白银座的安息。
所以，有没有雄虫信息素的安抚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的确需要一只雄虫来充当自己雄主。没有信息素没关系，低等级也无所谓，他完全有能力护住这只可怜的雄虫，直至自己精神暴动死去。
只要……
修斯诺忽然笑了。
开口声音清越，其中却满满的都是蛊惑：“不用担心，阁下。在完成任务之后，我会想办法恢复军职，届时麻烦自然迎刃而解。现在，您只要告诉我，抛开一切不谈，您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微凉的呼吸缓缓靠近，打在危图雪的侧脸上。
危图雪呼吸一顿，抬起眼，看向这双银色的眸子，如雪般纯白的睫毛颤动着，好像一只月光蝶，翅膀跳跃间闪烁着让人头晕目眩的光点。
呼吸交织。
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危图雪却反常地没有一丁点排斥。他直视这双瑰丽如月色的眼睛，赞叹于这只雌虫的美貌，随后缓缓说道：“我想逃走。”
那斑斓的光点凝固般怔住了。
“逃走……？”气声仿佛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他的话。
雌虫的表情呆滞，像被定格的动画。
“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驾驶着飞船，远远地逃走，逃到一颗水蓝色的星球上，蓝的是海洋，绿的是大地，白色的是云，没有人……没有虫会逼着我结婚，那里还有我的家，和我的亲人。”
修斯诺并没有注意到雄虫缓慢却混乱的语言系统，他此刻如同遭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干巴巴地接话：“这颗，星球，叫什么名字？”
危图雪却只是无奈地笑了下，没有再说更多，反而问道：“你……还好吗？”
这只雌虫的表现有点反常。事实上，在检育中心的时候危图雪就发现他的情绪就有些差，吃饭时他还以为对方调节好了，没想到现在又是一副魂不守舍、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
作为室友，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修斯诺顶着担忧的视线咬牙切齿地摇头，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恶的、该死的、不解风情的雄虫。
他还以为对方接收到了他的暗示，否则，为什么用那种赞叹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拒绝他的靠近？为什么用那样的表情跟他对视？又为什么，要用那么脆弱的语气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在他看来这是大胆又暧昧的调情，结果在这只木头一样的雄虫眼里，竟然是正常社交吗？
哈，逃走！
修斯诺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远离雄虫，坐直了身体。
他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温和而疏离的模样，只是那嘴角带着惯常的弧度，却让危图雪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莫名的失落。
十九岁的危图雪有些迷茫。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雌虫，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
为什么自己有种说错了话的感觉？
他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除了冲动之下说了些关于地球的事情，其他的交流好像没什么问题啊，可是，为什么修斯诺会不开心？他说的话，真的有那么大影响力吗？
“没事，阁下，早些休息吧，我会帮您……安排逃走的事情。”
雌虫话毕站起身来，腰身笔挺，双腿修长，危图雪没忍住抬头看去。
客厅的灯光不算特别刺眼，可高大的雌虫往灯下一站，纯白的发色却比灯光还要闪耀，过高的眉弓让雌虫的眼睛隐藏在深邃的阴影中，看不清楚眸中神色，唇角带着的笑意如常，却让危图雪有些踌躇。
雌虫看了他一眼，随后不等他反应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危图雪却因为那目光中的小心翼翼感到一丝心悸，仿佛他才是那个决定雌虫一切情绪的对象。
压下挽留的冲动，危图雪只怔怔地瞧着那个背影。
“咔哒”房门轻轻合上。
危图雪方被惊醒移开目光。
他瞬间卸力，沮丧地仰躺在松软的沙发上，脑袋转向雌虫房门的方向，目光飘忽，神情苦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被衣角覆盖的地方，此刻由于主人的姿势，暴露出来一个不正常的弧度。
仅仅是感受到人家的呼吸，就……
雄虫眼尾已经被刺］激得泛起了潮湿的红，神态却是极其矛盾的冷淡甚至带有一丝漠然，但他脑海中的声音嘈杂不休。
危图雪啊危图雪，你不要当禽兽，你要回家！
可是，不回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大碍？他其实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但你真的做好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准备了吗？
不要欺骗自己的心。
……
危图雪上了楼。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在复盘修斯诺的神情话语，他要怎么帮自己呢？他为什么愿意帮自己？
一无所有地来到虫族社会，连合法身份都是依靠“雄虫”性别获得的，自己对修斯诺的了解也仅限于那天雄虫协会的虫奚落的只言片语，星网上根本查不到修斯诺的任何信息，连军方公布给媒体的处罚公告也非常简短。
只是。
危图雪忍不住伸出手挠了一下侧脸，曾被微凉的呼吸触碰的地方似有若无出现痒意，好像那种感觉还停留在脸上似的。
灯光下，雌虫的表情蛊惑中带着一些不自知的着迷，粉色的唇开合着，说出暗示意味的话。
危图雪不是傻子，他看得很清楚，但是他不敢相信——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获得了月光的垂青？
是，他的皮相还不错。
但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呢？
他的学历，他的家世，在来到虫族社会的第一天通通烟消云散，甚至在认识修斯诺的前几天，他才刚学会说话写字，更别说在虫族中，他还只是一个等级为D的低级雄虫。
而修斯诺的成绩单上一水的S，便知道这只雌虫的等级不会低，如果不是因为被革职，他们在虫族中永远不会有交集。
在原本的人生中，他应该会一直找回家的路，而不是为了某些原因停留，甚至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一直留在这里。
而修斯诺等级那么高，他应该一路高升，直到某一天被一只高等级雄虫娶做雌君，度过精神暴动，然后继续在事业上大放光彩，而不是放低了身段在这里引诱一只“低级雄虫”。
他经济条件没有，基因等级也低，更别说，他还有那样的病。
这样普通的他，凭什么能得到修斯诺的目光？就算……在一起了，以虫族严苛的律法，雄主没死之前，雌虫想要离婚改嫁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哪怕雄虫死去，成功改嫁的雌虫也要经历极其痛苦的信息素戒断期。
他不想看到那只意气风发的白发雌虫因为无法得到信息素的安抚，精神暴动而死，也不想看到信息素戒断期弄得他形销骨立。
“唉……”
如果他们相遇在地球，危图雪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左思右想踌躇不前，他头一次体会到，原来对一个人心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卑。
虫族，虫族！
也罢，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危图雪翻了个身，强制自己静下心来入睡。这样的事情他本早已驾轻就熟，可今天却失败了。脑子里仍旧异常活跃，像一台失了灵的机器，翻来覆去地播放着几个小时前的画面，雌虫颤动的睫毛，专注的目光，险峻的腰线……
十九岁的男大学生就这样默默地把自己想成了钻石。
没救了，危图雪。
再不睡你真的不能睡了。
你们没可能的，种族、等级，甚至资产，都是横亘在你们之间的一道道天堑，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自己的私欲耽误他吗？没有你，他会有更好的人生，会有更好的选择，不要再想了！
……可是修斯诺是不是真的……咳咳，真的有一点喜欢他啊？
黑暗中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无人看见的角落，雄虫的眸光闪动，许久，他缓缓地扯上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
你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为什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