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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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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车门口,关山放下迟普。
“站好。”,关山扶正迟普有些瘫软的身体说道。
“嗯。”,迟普低着头,不看他,有些疲惫。
今晚把人欺负狠了,关山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端详着迟普。
暖黄灯光打在迟普身上,寒风吹过,衣服头发全都飘向一边,冷得有些发抖。
“冷不冷?”,关山问。
白色的雾气隔在两人之间,天气确实很冷,只是说话,关山就觉得牙齿被冰得有些不适。
养尊处优的人总是会对恶劣条件格外敏感。
“还行。”,迟普回答。
迟普不知道关山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外面很冷,按理说,关山是应该把他送上车,然后回到大厅,继续加入那场还没有结束的晚宴,可是关山没有。
恰恰相反,关山和他一起站在外面,被冻成两根直直的冰棍儿。
这种反常的询问迟普只能想到一个理由,就是关山现在需要他们两个站在外面。
关山在拖延时间。
如果迟普现在回答很冷,那么关山就不得已把他送上车,或者重新找话题拖住他,那样就很麻烦了。
迟普不希望关山感到麻烦,更不希望是自己让关山感到麻烦。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关山出于礼貌对自己发出的关切。
所以迟普只能这么回答,把选择权还给关山。
关山需要他在外面再吹一会儿冷风,他就不冷。关山希望他赶紧上车回家,他就会觉得有些冷,然后上车取暖。
“冷,还是不冷?”,关山捧起迟普的脸,手凉凉的,并不怎么温暖。
“唔……”,迟普还没回答,脸就被关山的手捏变形。
迟普不解,皱眉看着他,但是也没说什么。
头上的血液溢出,给迟普有些苍白的脸添了一抹艳色。
予取予求。
玩了一会儿,关山的手松开,迟普的脸有些泛红。
这个问题对于迟普来说像是很难回答,尽管关山松开手半天,他还是没有什么声音,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像在纠结。
关山看着他,开始检讨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应该捏他的脸,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不过看迟普的样子,明显是没有想好。
冷,或者不冷,这个问题很难吗?
就算问一个小孩,只要他会说话,没有感知方面的问题,就能准确回答出这个问题。
关山认为,迟普并不缺少这两项能力。
可是他却不能轻易地讲出摆在嘴边的答案,好像他在面对的不是一句无心的问话,而是一道巨大的难题。
为什么呢?
关山眼睛微眯,探究着眼前这个病号,也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应是两人之间的静默让迟普感到不安,眼前的人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什么?”,关山凑近。
“有点冷。”,被逼无奈,虽然没听见,但关山觉得迟普应该是偷偷叹了一口气。
“嗯,我也觉得冷。”,边说着,关山打开车门说:“快上车吧,车上暖和。”
清新的香水味混着暖气扑向迟普的脸,快要冻僵的脸都要被融化。
关山好像是笑了,迟普感觉。
“嗯。”,点了点头,迟普向前迈了一步,又突然缩回来,看着关山。
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雪地里的雪人,有些懵懵的却又很可爱。
“怎么了?”,关山问。
“你有纸吗?”,迟普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道:“有血。”
十分羞愧的,像是做错了事。
“有的。”,说完关山绕到另一边,敲了敲司机车窗。
麻烦精,迟普心里想着。
关山很快从司机手里拿到纸,往迟普那边跑。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有些脱轨了,明明早就发现迟普的伤口裂开了,可是他却没有带着迟普去处理,反而刚刚还在欣赏,然后完全忘记了他的伤口在流血,他会痛。
得快点止血。
等会儿先回去,找人简单处理一下,再把迟普送到医院。
关山心里盘算着,拿着柔软,被热气蒸过的纸跑到一半,却停住了。
迟普背对着他,穿着干净却有些简陋,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有些跳脱。
迟普的背影孤零零的,还不断用脚磕着地面,很懊恼的样子。
关山愣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强风刮过,吹得他头有些痛,他似乎还想要再深究些什么,但想到迟普的额头只会更痛,就回过神,不带什么思考地回到迟普身边。
“迟普,”,关山将纸巾按在迟普头上,动作很轻,说:“等会儿先回去一趟。”
关山挡在迟普面前,像一堵墙,把迎面吹来的冷风全都遮住了。
纸巾很热,让迟普脑袋晕晕的。
“迟普?”,眼前人半天没说话,关山擦了擦从迟普脸上滑下的血迹,忍不住提醒:“听到了吗?”
“嗯嗯!”,迟普回过神,猛地回应,他觉得身上被冻僵的血液开始滚动,和刚刚刺骨的寒冷不同,迟普甚至觉得现在有些热热的。
春天的时候,衣服穿多了,是会这样的。
可是现在不是春天,挺奇怪的。
没经过思考的答案总会让人后悔,谁都是这样。
话说出口了,迟普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想回去。
就算是在外面冻死,他也不想回去。
面对关山的家人时,无论什么时候,他总会觉得压力很大。
压得他喘不过气。
迟普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没什么抗压能力的人,面对一点痛苦,压力,无论自己能不能解决,先想到的都是逃避。
“不想回去?”,关山按着手上微微用力,按了按迟普的额头。
“不想。”,这次迟普回答得很快,脱口而出。
关山挑了挑眉,他没想到眼前这人会这么快地回答他,或者说他没想到迟普会这么快地拒绝他的建议。
他真的是被惯坏了,连一点质疑的声音都觉得新奇。
迟普感受到手上的力度,痛得缩了缩脖子,没说什么,也没把头偏开。
关山一只手微微贴上他的后脑勺,迟普不自觉紧紧闭上右眼,继续承受着因为眼前人擦拭自己身上的血迹而感受到的疼痛。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关山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迟普慢慢睁开眼睛,有些困惑的样子。
他看见,关山笑了,不是那种虚伪的,而是那种真的感觉到了一点开心。
无数光晕在关山身后闪着,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好看,他一笑,寒风也要变得温暖,给他做衬。
“行,那先上车。”,关山声音带笑,按着迟普的肩膀,把他整个人转了个方向,然后推进车里。
“再见。”,车里很温暖,迟普在车里看着外面,冷风吹进,他的心里有些落寞。
应该不会有再见了。
“嗯。”,关山应了声,然后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紧接着,车子启动,两人一起出发了。
“你不回去吗?”,迟普问。既然是关家举办的聚会,关山不在场,说不过去。
“等会。”,关山回答。
车上的暖流一会儿就把迟普身上的冰冷泡化了,比起刚刚,现在的迟普看起来更乖一点,声音也更加润了些。
“嗯。”,迟普安分做了回去,手上还按着纸巾,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怕血洇出来,弄脏关家的车。
“那什么时候结束?”,迟普回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目光灼灼,迟普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关山觉得有些好笑,迟普的求知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古怪的地方。
“来得及。”,关山见人盯着自己,无奈补充了一句,“就算和你在外面吃个饭,再回去也完全来得及。”
“嗯嗯。”,看着眼前这人回答得肯定,又觉得从关山的立场看,他完全没必要为了送一个校友回家耽误了自己的事情,也就将信将疑地放下心,别过头,看向窗外。
关山看着迟普半个侧脸,被窗外来来往往的车灯一次又一次照亮又熄灭。
他看不懂迟普。
如果迟普不是关城远的人,那这一切未免也太奇怪了。
从第一次见面算起,他们认识三年了,见面没几次,交流也不多。
可是关山总有一种感觉,说句不恰当的,每次交谈,迟普总是会把牵住自己的绳心甘情愿地递到他手里。
他如果不牵着,迟普就会立马跑开。
而关山,正在享受这种有些变态扭曲的关系。
所以,迟普和关城远真的有关系吗?
“迟普,转过来。”,关山说。
“嗯。”,迟普转过头。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但越是这样,迟普越觉得自己被看了个透,无处遁形。
“过来一点,可以吗?”,关山问道。
迟普不解,但还是向关山挪动了一下,幅动很小,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关山正看着他,但迟普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迟普上辈子就发现了,关山有的时候是会有很多奇思妙想的。
在很多时候。
吃饭的时候会突然变出一朵迟普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然后让他吃掉。阳光正好的时候,迟普洗完头发了也不叫人吹,拉着人到外面自然风干,而关山呢,就在一边看着,也挺高兴的,虽然迟普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但关山高兴了,迟普也跟着高兴,两个人都傻乐傻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