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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黎明前的列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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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场误会，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
从学院的监测记录上看，潇忱羽的精神波动趋于平稳，所有指标都显示出“恢复”的迹象，连导师都在报告中写下“状态良好”这几个字。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他无数次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思考后的假象，是刻意维持的理智，是一种让自己不至于坍塌的方式。
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地流动着。
他依旧准时起床、整理床铺、为自己泡茶，桌面整洁得像一个封闭的秩序世界。
偶尔，他也会在放茶杯时多拿出一只，仿佛那只杯子该有另一个人使用。
可等他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那空置的瓷杯上时，他总会微微一愣，随后无声地收回手，把那只杯子重新放回柜中，仿佛从未被拿出过。
夜晚对他而言变得格外漫长。
他会在数据屏前停留许久，看着那份被归档的“实训记录”，里面残存着那场误会的全过程——楚穆寒的背影、碎裂的通讯、那句未说完的解释，都成了他无法忽视的回声。
他不是不能原谅，只是还不知该如何与那份情绪相处。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早已放下，可只要安静得太久，思绪就会不受控制地偏向那个名字。
那天傍晚，天空低垂着一层薄雨，风拂过窗边，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潇忱羽正准备关闭通讯屏，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那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是从另一个时间闯入此刻。
他整个人怔了几秒，甚至怀疑是不是系统误报，直到那声“潇忱羽”轻轻地从门外传来，带着他记忆中熟悉的低哑——那是楚穆寒的声音。
他在门边停顿了很久，手指悬在门锁上方。
那一刻，他能听见自己心脏的声音，像雨点敲在玻璃上。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按，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声，随着门被推开的那一瞬，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楚穆寒站在门口，外套被雨打湿，头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的眼神不再像过去那样冷硬，而是藏着小心翼翼的克制与疲惫。
“对不起。”
那两个字脱口而出，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解释。
语气真挚得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潇忱羽沉默着望了他几秒，目光平静，却不冷漠。
他终于侧过身，让出门口的空间。
“进来吧。”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楚穆寒心头一颤。
屋内的灯光柔和，弥散着茶香与雨气。
楚穆寒坐在沙发边缘，手掌捂着那杯温茶，指节却微微发白。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谁都没有急着开口。
时间在这份沉默中慢慢流逝，直到楚穆寒终于低声说道：“那天我本该先信你。”
潇忱羽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情绪的闪动，却被压抑得很深。
“没关系，”他淡淡地答道，“我也有错。”
他的话让空气里的紧张稍稍松动。
他们都明白，那场误会的根源并不单纯是谁的错，而是那段时间的偏执与压力，把他们都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云层散开，微光透进室内，映出两道并肩的影子。
楚穆寒伸出手，轻轻碰到潇忱羽的指尖，那一瞬间，潇忱羽的呼吸几乎停住。
他下意识想抽回，却终究没动，只是轻声说道：“下次别再这样了。”
楚穆寒低头，声音几乎要碎掉：“好。”
那一刻，所有未说出口的情绪都融进这场静默的雨夜。
他们没有再提那段彼此错开的日子，也没有去追问解释。
只是重新坐在同一片光下，像从混乱中走出的人，终于找回了彼此的方向。
窗外的风带着雨后的清凉，吹过门口。
那束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时间终于停止流动的温度——
而那场长久的误会，也终于在这一刻，化为平静的余烬……
翌日清晨，城市的天空被雾气笼罩，淡淡的晨光在楼宇间游移。
潇忱羽刚起床不久，厨房里的咖啡香还未散去，楚穆寒的通讯忽然响起。
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表情明显变了几分。
“学校通知，所有上次实训的学生，今天下午要去中央管理局旗下的实训基地参观。”
那头的声音带着些许急促，似乎并非普通的教学安排，而是带着更高层的指令。
潇忱羽闻言，只是微微抬了下眼。
“中央管理局的实训基地？”
他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语气里没有疑问，更多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探测。
那是他很久以前只在报告里见过的地方——真正的核心区域，属于高级研究与监控体系。
“是的，”楚穆寒放低声音，“导师说，这次是特别批示，主要让我们‘了解上层运作’，可能也会对上一次实训的数据进行讲解。”
潇忱羽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转过身去收拾桌面，动作一如往常地安静、规律。
窗外的雾气被晨光撕开一条缝，像一道模糊的界线，也像即将被重新打开的记忆。
清晨，天色尚未完全亮开。
空气里弥漫着一层薄雾，远处的街灯在雾中模糊成一串串淡金色的光点。
潇忱羽背着包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耳边传来列车的低鸣声，那种声音并不像普通列车的金属摩擦，而更像是一种深沉的共振——仿佛在城市的地层下沉睡的巨兽正被唤醒。
楚穆寒已经在站台等他。
他穿着深灰外套，手里拿着通行证，神色平静，却在看到潇忱羽的那一瞬间，明显松了一口气。
“来得正好，”楚穆寒低声说，“今天的车是中央运输线，时速超过五百公里。”
潇忱羽微微一顿，抬眼望向那列停靠在半空轨道上的银白色列车。
那不是他们熟悉的高铁，而是一种几乎无声的悬浮装置。
整节车厢流线型的外壳在晨雾中泛着淡淡的光泽，车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只有尾部闪烁着“Central Unit”几个极小的字母。
入口处的光带扫描过他们的身份牌时，传来轻微的嗡鸣声，随后门无声滑开。
车厢内部宽阔得出奇，座椅之间没有传统的间隔，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弧形的透明光墙，将每组座位包围成独立空间。
透过光墙能看到外面的轨道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像是被无形磁流推动的河道。
列车启动的瞬间，几乎没有任何震动，只是轻微的一声低吟，随后整个世界都被速度拉伸成一道流光。
窗外的景象迅速模糊，云层、山脉、建筑的轮廓全都被风速切碎，成为银白色的线条掠过视野。
连天空都被速度拉扯成一道浅蓝的弧。
潇忱羽侧头看向窗外，指尖无意识地轻触那层隔离光墙，能感觉到极细微的电流在掌心震动。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们不只是去“参观”，而是被带离熟悉的世界，被送往某个被层层防御系统包裹的“中央核心”。
“怎么了？”楚穆寒察觉到他的分神，轻声问。
潇忱羽回过神，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这速度太快了。”
楚穆寒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前方不断变化的光轨上。
“中央线路不对外开放，这是第一次允许学生使用。听说基地那边是完全独立的防御区，连信号都要重新分配。”
车厢里的灯光是柔和的冷白色，没有任何广播或指令音。
每位学生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有人低声交谈，但声音被光墙自动消减，只留下微弱的嗡鸣。
整列车像是一座封闭的思维舱，载着几十个年轻的大脑，向未知的系统核心疾驰。
时间在速度里变得模糊。
潇忱羽不知道他们行驶了多久，只记得外面光影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窗外出现一片金色的晨光。
那光极其耀眼，穿透雾层，折射在列车表面，像一层透明的火焰。
“到了。”楚穆寒的声音低而稳。
列车在一片纯白的地层上缓缓减速。
当车门滑开的那一刻，潇忱羽抬头望见外面的世界——
那是一座巨大的建筑群，像从雾中浮现的幻象。
远处的穹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柱廊高耸，雕刻着复杂的纹理与文字。
空气里带着淡淡的冷金属气息，却又混着花香与潮湿的水汽，
像是现实与幻境交叠的边缘。
潇忱羽脚步微微停顿，几乎在同一时间，心底升起一种熟悉的悸动。
——那感觉，他似乎曾经在某个梦境中来过这里。
楚穆寒在他身侧轻声道：“走吧，集合时间到了。”
潇忱羽“嗯”了一声，跟着人群走下站台。
脚下的地面是光滑的银白石质，反射着他们的影子。
而前方那座恢宏的主殿，静静矗立在光影之间，像在注视着每一个踏入者。
他从未想过“实训基地”会是这种模样——它更像一座被神权与秩序统治的宫殿，比起训练场，更像是某种精神与制度的象征。
通往主殿的阶梯两侧，排列着前来接引的学员。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袍，但在衣袖与领口处，各自绣着不同的纹色与标志——
银线代表指令控制，赤纹象征能量与防御，蓝纹属于信息与数据分支，而金纹，则是中央科研直属。
每一道纹路都隐约闪着光，随着光线的流转而微微变动。
楚穆寒在他身旁低声说道：“不同的袍色代表不同的学科与权限。导师那边说，我们学院属于外部附属系统，所以只能穿通用黑袍。”
潇忱羽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一片黑色的人海，忽然觉得那颜色比他记忆中更深。
而在人群更远处，一群导师与带队的负责人正缓步而来。
他们的服色明显不同——
海军蓝、黑、白、灰，四种色调分明地排列，层层递进，代表着阶级与权力的秩序。
当他们从光影中走出时，那股庄重与冷肃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每一步都在提醒着这里的等级差。
潇忱羽抬头望着那座恢宏的建筑，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那是一种夹杂着敬畏与不安的静默。
他知道，他们被带到这里，不只是参观。
某些东西，正在被重新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