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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月挂枝头,银光撒满大地。
      陆羽把人搂进怀里,细细的吻将人啄醒。
      林犀拖着红红青青的胳膊揉揉眼睛,半睁开眼。
      缓缓张开嘴,便被人扶着下巴喂进半杯温水。
      迷迷瞪瞪的倚着温暖的胸膛,整个人被温水闷熟,脸还带着刚睡醒的粉红。
      “干什么去啊~”林犀手指绕着他的胸肌打转,一边戳一边问。
      陆羽挺直了腰板,熟练的给人揉腰赔罪,在额头落下一吻“带你去看电影。”
      “现在去看?”林犀噗嗤一笑,狠狠的拧了一把。
      陆羽“嘶”了一声,哑笑着“对,现在去看,就在家里看。”
      “看什么呀?”林犀打个哈欠,在陆羽怀里翻个了个身,纤细粉红的手指挑起人多下巴,生理盐水顺着眼尾滴落在腹肌上,染红眼睛。
      “看动画片?”陆羽伺候着人套上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衬衫,把人衬托的更加白,像是黑夜的精灵。
      把人裹进被子里连被带人抱起去沙发上,沙发早已被调整好姿态,能放任两个人躺在上面。
      陆羽把林犀放好,压了压被角。
      林犀没有拒绝看动画片是建议,相比一些电影,动画片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林犀灵机一闪突然冒出一个“最爱平底锅”的念头。
      细节什么的已经记不太清,这句话却在脑海里一挖就有,便决定是你了。
      “虎虎生威?我还是挺喜欢沸羊羊唱的沸腾的心。”林犀接过陆羽端来的草莓,挑了一个最大的塞满堵住他的嘴。
      陆羽把小桌子搬到旁边,把自己剥干净钻进被窝,让人坐在自己怀里看,做一个合格智能人体沙发。
      “大白菜鸡毛菜通心菜油麦菜……”
      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只有电影在播放。
      陆羽端着饭碗,一口一口的喂给林犀。
      熟练,人夫。
      林犀微微偏头被人伺候,整个人软在陆羽的怀里。
      一冷一热,体温交织传递。
      林犀灵机一动,冒出一个想法“我们这样真的不会形成水蒸气吗?”
      陆羽被他跳脱的想法问的一怔,反手把蛋炒饭喂进他的嘴里,哑声一笑,柔声道“我觉得你现在不会散发气体。”
      “对哦,我都不上厕所了。”林犀坐直了,猛的一拍手,下一秒,酸痛叫他软了腰肢有躺了回去。
      陆羽重新用被子把人裹紧,让他热乎乎的,一点不在意自己身上冰热交织出来的细细汗水。
      林犀的脑子被不上厕所包裹,翻过身去,压着陆羽,抬起头,眼眸水汪汪的盯着陆羽“那我现在不就是冰清玉洁,有点小说里修仙者的筑基期,不食五谷,也没有那个需求。”
      陆羽的眼神从没有离开丝毫,盯着,永远盯着。
      陆羽薄唇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啵的一声,把下巴藏在他的卷毛里蹭蹭“要是修仙者就好了,宝宝就能永葆青春,腾云驾雾,御剑飞行。”
      林犀的眼睛随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逐渐变亮,嘴里却反驳“你还不如相信灰太狼的发明被人类研究出现在现实生活呢。”
      林犀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温凉的脸蹭着,温热,软和。
      湿热的气息打在胸膛上“你哪天看见了星星吗?”
      陆羽懂得他说的是那天,宽大的手在林犀后背轻抚安慰着他的情绪。
      “看见了,流星雨,雪也下大了。”
      与君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往往想避而不谈的东西,越往脑海里闹。
      就像心里有羽毛在挠痒痒,抓的心尖都焦急。
      可说出来又怎样,没人会甘心释然呢。
      天灾人祸从不会给人留时间准备。
      明明计划的那么好,但天不遂人意。
      林犀把温凉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烫到了心尖。
      林犀重新窝在他怀里,看着灰太狼和喜羊羊不经意的会面。
      “什么人 口令”
      “太岁英明”
      “太岁英明敬礼”
      ……
      在静谧的客厅里,只有电影的声音在回荡。林犀偶尔会吃一口食物,但更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思绪随着电影情节飘远。
      陆羽专注地看着林犀,一眨不眨,睫毛微微颤动,手指抚摸着温凉如玉的躯壳,仿佛能触摸到里面的灵魂。
      那场雪很大,记得从一周前便开始下,从毛毛细雪,逐渐在大地上积累,叫人肉眼可见的白。
      一天有一天的变大。
      失事的大火连带着他的爱人一起就此掩埋。
      这也是唯一一次飞机失事,留下踪迹被人寻找。
      一切都太巧了。
      偏偏雪都开始融化,那天阳光都刺眼。
      偏偏飞机飞行过海的时候,大雪蓄力而来。
      结冰,强气流,寒冷。
      一切的不幸碰在一起。
      最后白鸟入山,凤火朝天,白雪翻涌,了无生机。
      不能细想。
      不敢深思。
      陆羽那时候期待着这场事故中他还能活着,可又想到活着是更大的苦难。
      厚厚的雪,不断往下坠落的雪救护人员无法上去。
      死了好,可没死有了生的希望,却偏偏没有生的机遇。
      只能见证自己的死亡,看着自己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看着自己逐渐失温的躯体,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
      要是不幸被破碎的机体穿透,血染红雪,一滴一滴,声音微弱却叫人听的真真,这叫人如何能够接受。
      听见飞机失事的消息的时候,陆羽正打理着别墅里的康乃馨,保温设备很完善,温暖,芬芳,心却如九尺寒冰。
      他不记得他怎么往外跑,怎么被拦住。
      不记得怎么去安排晕倒的爸妈。
      只记得山脚的护卫队,被拦住哭喊不停的人,跪在地上,骂天骂地。
      “老天作践人”
      雪好大啊,巍峨的山好高,威严耸立。
      汗毛立起,陆羽不自觉打着寒颤,张开嘴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哽咽堵着了他的声音。
      这一次,大雪不停的下了一周,一切都被掩埋。
      可还要等雪融化。
      雪不化,搜索可能引起雪崩,造成更多人的牺牲。
      那一段时间他天天站在酒店阳台盯着那座山,盯着那雪。
      盯着每天的太阳的光撒在白雪上,他是如此的期望那不是光而是烈火把雪啄花,又怕自己藏在雪里的爱人被灼伤。
      雪何时化,春天何时来。
      等啊等。
      陆羽等到爸妈出院,等到林犀的导师被研究所放出来,等到自己在被雪浸湿的头发里的缕缕白发垂落,等到花开始枯萎。
      就像自己一样,开始凋谢。
      等不到雪化,崩溃的人群便冲上来山。
      哭天呛地,泪水在眼睫毛结成冰,眼眶就想盛满水的水龙头,损坏了关闭的开关。
      他们相互扶持着往上走,都期待着寻找到亲人的踪迹。
      一步之遥,半生都跨不过去的距离。
      大多数人还是要理智的,听从工作人员的建议不在上山。
      一些人不上山就楞楞的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伫立于此。
      脸冻得青紫,全身的骨头都在战栗。
      头发,眼睛,湿了干,干了湿。
      时间就此停歇。
      陆羽可以等,却不能等。
      老人身体受不住,自己长时间不管公司,员工的钱怎么办。
      谁都可以停留,崩溃,他不能。
      他崩溃了,爸妈怎么办,自己又能怎么办。
      他逃避找寻借口,把爸妈们带回去,却不敢去见他们,怕自己忍不住,怕自己流露一丝死寂,就会带给他们双倍的打击。
      他把自己关在别墅里,关在花园里,一起腐烂。
      把所以工作交付给助理,手机关机,大门紧闭。
      死寂的安静,是他的第一个感觉。
      连自己的呼吸声音,心跳声都在减弱。
      他听不见曾经充斥在家里的声音。
      陆羽想起来他们曾经一直住在小公寓。
      后来他们长大了有了钱便买了别墅供彼此更好的工作。
      公寓装不下的花,别墅成了培育地。
      聚少离多的两人更多是在公寓里相聚温存。
      那是他们从大学便有的小天地。
      无与伦比。
      别墅则成为了他们工作的地方,最好的网络,最好的设备。
      这时候的别墅太空寂了,没有了笔落在纸上唰唰的声音,没有行走在泥土上的声音,没有另一个主人的欢声笑语。
      可陆羽不想离开也不敢去公寓。
      自己的半生被锁在哪里。
      他怕自己进去便出不来,他怕自己把自己困住。
      春寒料峭的时候,救援人员终于攀登那座雪山。
      陆羽也争先恐后的追上去。
      熟练的挖雪,就像过往栽种花一样,挖出土坑。
      这一次他要挖出自己的爱人。
      雪挖了又往下塌,一遍又一遍,就像沙漠里的沙一样,流不净,除不掉。
      手套浸湿了一遍又一遍。
      手指冻到红肿,触碰雪便是刺骨的寒,像是火在灼烧着灵魂。
      手指在颤抖,灵魂在挣扎。
      挖,要挖,要不停的挖。
      一个地方不多,便再去寻。
      挖到便是赚到。
      一捧雪一捧雪被丢在身后。
      一个坑两个坑在身旁。
      每座山静寂,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响起。
      “我挖到了我…我…我挖到了。”哭腔响彻在每个人耳朵旁,仅仅是一个衣角也是叫人喜出望外。
      陆羽胸腔里的热气凝成白雾,在睫毛上结出冰晶。
      “挖!挖!挖!”不知谁起的头,踉踉跄跄的爬过去。
      他发疯似的用手刨挖,指甲缝里嵌满暗红血痕。雪末灌进袖口,冷得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可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那逐渐显露的人影。
      暮色压下来时,他瘫倒在雪堆里,喉咙喑哑得发不出声音。指甲剥落的指尖仍无意识地抓挠着雪地,仿佛要将这片吞噬生命的白色深渊,生生挖出个窟窿来。
      越来越多的人的惊叹,欢喜的声音传过来。
      陆羽看着那焦黑红的露出一角的围巾,整个眼睛红肿不堪,泪滴落在雪上,形成一个有一个的坑坑洼洼。
      陆羽嘶哑的喉咙发出困兽的怒吼。
      他没有勇气去挖了。
      拳风撕裂凛冽空气,带着满腔怒焰狠狠砸进雪地。指节撞碎表层冰壳的脆响混着闷哼炸开,积雪簌簌飞扬间,鲜红的血珠溅在惨白雪面,宛如红梅在寒冬里刹那绽放。他僵在原地,感受着刺骨寒意顺着伤口渗入骨髓,而胸腔里翻涌的炽热情绪,却比这冰雪更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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