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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杨瑞 ...

  •   王帆轻轻带上病房门,那一声轻微的“咔哒”落锁声,仿佛也将他内心翻涌的激动与后怕暂时封存了起来。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背靠着冰凉的白墙,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静静站了一会儿。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午后的阳光,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他需要这片刻的停顿,来平复那颗因为李弘毅苏醒而狂跳不止、五味杂陈的心。师傅醒了,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像一道强光刺破了连日来的阴霾,但狂喜之后,更现实的问题浮上心头——伤势到底如何?会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这些都需要从主治医生那里得到权威、详细的解答。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刺鼻了。他低头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抚平了因久坐而产生的些许褶皱,正了正肩章和领口,确保每一个细节都符合规范。这是他对即将进行的谈话的一种无形重视,也是职业习惯使然。然后,他迈开步子,朝着走廊另一端的医生办公室走去,皮鞋踏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回响。

      在挂着“神经外科主治医师”铭牌的办公室门外,他停下脚步,再次深呼吸,仿佛要将所有的私人情绪都压进心底,这才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温和、清朗的男声。

      王帆应声推门而入。办公室内窗明几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一位穿着合体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正背对着门口,在文件柜前查找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

      “医生,您好。我是李弘毅队长的同事,想向您了解一下他苏醒后的具体情况。”王帆站定,身体挺直,语气冷静而礼貌,带着警务人员特有的干练。

      这位男医生看起来年纪与王帆相仿,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高挑清瘦,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清澈而温和,透着知识分子的儒雅气质。他胸前别着的工牌上,清晰地印着“主治医师杨瑞”的字样。

      杨瑞医生看到王帆的瞬间,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拿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脸上掠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讶,甚至下意识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像是要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他的目光在王帆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复杂,掺杂着辨认、回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你……你是王帆?”杨瑞的声音比刚才少了几分职业性的平稳,多了一丝不确定和微妙的波澜。

      王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更加仔细地打量起对方。眼前这位杨医生确实让他产生了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副眼镜下的眉眼轮廓,但一时之间,很难将这位气质沉静、举止文雅的医生与记忆中某个具体的人物对应起来。

      “你是……?”王帆微微蹙眉,略带疑惑地问道,同时在脑海里飞速搜索着相关的记忆碎片。

      杨瑞的脸上迅速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淡红,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提示道:“我是杨瑞啊。高中……高三二班,坐在你斜后座的那个。”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声音不自觉地降低了几分,语速也放缓了,“就是……就是那个跟你告了……好几次白……才被你……明确拒绝了的那个男同学……”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喉咙里含混地挤出来的,目光也有些闪烁,不太敢直视王帆的眼睛,显然,提起这段年少时期颇为执拗且无果的往事,即便过去多年,依然让他感到些许窘迫和难为情。

      “杨瑞?!”王帆的瞳孔微微放大,恍然大悟,记忆的闸门被这股熟悉的窘迫感猛地冲开!高中时的杨瑞,形象瞬间清晰起来——那是个戴着厚厚的、略显土气的黑框眼镜,总是埋首在堆积如山的习题集里,牙齿还戴着银色矫正器,性格有些内向,在班里并不算起眼的男生,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印象中,这个安静的男生的确曾几次鼓足勇气,在放学后人少的路口或者篮球场边,脸红得像要滴血,结结巴巴地试图向他表达超越同学友谊的好感。那时年轻气盛、心思完全沉浸在体能训练和球场上的王帆,对此既感到意外也有些无措,最终都以“现在要专心训练考警校”、“暂时不想考虑这些”等理由,比较直接但也不算粗暴地拒绝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个看起来有些孱弱、不起眼的男同学,不仅成为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气质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脱胎换骨。

      “啊!是你啊!”王帆的脸上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丝恍然和些许尴尬,但很快被他用更加礼貌和客气的笑容掩饰过去,“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都当上主治医师了,真厉害。”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在杨瑞身上扫过,由衷地补充了一句,“而且……变化真的挺大的,我差点没认出来。嗯……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 他谨慎地选择着措辞,避免使用任何可能引起歧义或让对方尴尬的词语,但“成熟稳重”这个词,在此刻用来形容蜕变后的杨瑞,确实十分贴切。

      这话听在杨瑞耳中,却似乎有了别的意味。他白皙的脸颊上刚刚有所消退的红晕,又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开来,这次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他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伸手假装整理桌上原本就很整齐的病历本,指尖微微蜷缩,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带着点羞赧的弧度,低声回应道:“是、是吗?谢谢……谢谢你还记得我,还……还这么说。”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张。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混合了久别重逢、往事尴尬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暗流的沉默。高中时代那段单向的、无疾而终的情感,在此刻成年后职业性的场合下重逢,显得既遥远,又因为一方未曾完全放下的心思而显得有些突兀和紧张。

      王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丝不自在,他轻咳一声,迅速将话题拉回正轨,用冷静而专业的口吻打破了这微妙的僵局:“那个……杨医生……”
      "叫我杨瑞就好。"他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期待的光,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太急切,慌忙补充,"毕竟......毕竟是老同学。"

      "好,杨瑞。"王帆从善如流,却在称呼出口时注意到对方耳尖又红了几分,“那同样的,你也可以叫我王帆。”
      “好,王帆!
      杨瑞立刻改了口,像做好了准备似的。

      我们还是先谈谈我们队长的情况吧?他刚醒过来,我们都很担心。”

      杨瑞也像是被这句话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立刻强迫自己恢复了专业的医生状态。他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虽然眼底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但表情已经变得专注而严谨。他示意王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回办公桌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杨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专业起来。

      “李队长的手术从医学角度来说,是非常成功的。我们清除了他颅内压迫组织的血块和碎骨片,有效降低了颅压,避免了更严重的继发性损伤。他现在能够苏醒,并且意识水平恢复到能够进行基本交流的程度,说明他已经平稳度过了术后最危险的急性期。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
      就在这时,他的白大褂口袋不小心勾住了桌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王帆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这个接触让杨瑞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事吧?"王帆适时松开手。

      "没、没事!"杨瑞慌乱地站直身子,连脖子都泛着粉色。他急忙打开观片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轻颤着,试了好几次才把片子正确夹好。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也透出医生的严肃:“但是,王警官,我必须强调,重度颅脑损伤的恢复是一个漫长且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后遗症的风险不容小觑。根据我们的观察和评估,李队长目前虽然醒了,但脑功能受损是客观存在的。在接下来的恢复期里,他很可能还会持续经历不同程度的头痛、眩晕、恶心,甚至可能出现短暂的认知功能障碍,比如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暂时性减退,特别是对受伤前后一段时间的事情,可能会出现记忆模糊或缺失……”

      他仔细观察着王帆的表情,确保对方理解其中的严重性,然后特别加重语气强调:“所以,现阶段,他需要的是绝对静养。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休息,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平静。不能受到任何情绪上的剧烈波动、精神刺激或者过度劳累。这对他大脑的自我修复至关重要。后续,还需要根据他的恢复情况,制定详细的、长期的康复治疗计划,包括可能的认知训练、物理治疗等等。这个过程,急不得,需要极大的耐心。”

      王帆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听着,眉头不自觉地蹙紧,将杨瑞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状况都牢牢刻在脑海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收拢,显示出内心的凝重。“我明白了。谢谢您,杨医生,这么详细的说明。”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占用您时间了。我现在还得回去再看一眼我们队长,然后必须赶回队里处理一些积压的工作。今天就不多打扰您工作了。”

      他站起身,准备告辞。然而,脚步刚挪动,又停了下来。想起刚才重逢时那略显尴尬的气氛,以及对方毕竟是李队的主治医生,于公于私,似乎都应该更周到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貌,也是为了缓和之前那微妙的气氛,用一种尽量显得自然、不刻意的方式说道:

      “杨医生,今天没想到会这样重逢。等我们队长的情况再稳定一些,队里这边我也稍微抽出空来,找个时间,我打电话约你出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也算……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好好聚聚,聊一聊。” 他的语气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将这次邀约定位在“老同学聚会”的范畴。

      “好啊!”杨瑞的反应几乎是瞬间的,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和急切。然而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刚退下去的红潮又一次汹涌地泛了上来,甚至比前两次更加明显。他慌忙低下头,伸手扶了扶眼镜框,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语速飞快地补救道:“我、我的意思是……确实好久没见了,老同学聚聚……挺好的,我、我一般周末都有时间。”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完全没有了刚才谈论病情时的专业和沉稳。

      王帆将他这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掠过一丝了然的无奈,但面上并未显露分毫。他只是如常地点点头,拿出手机,语气平淡自然:“行,那说定了。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存一下。”

      杨瑞连忙报出了一串数字,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王帆面色如常,只是专注地低头操作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点击着,将号码输入通讯录,指尖带着刑警特有的稳定。他下意识地先在备注栏输入了“杨瑞医生”四个字,动作流畅,符合他一贯公私分明的作风。

      然而,就在点击“保存”的前一刻,他的拇指悬停在了屏幕上方。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杨瑞那带着隐隐期待、又怕被拒绝的复杂眼神。王帆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像是做出了某个微小的调整,他删掉了“医生”二字,重新输入,最终的备注变成了简洁的——“杨瑞”。
      这个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改动,却让一直紧张注视着他动作的杨瑞,瞳孔微微放大,一抹难以抑制的、混合着惊喜和受宠若惊的神色迅速掠过他的眼底,连带着耳根那未完全褪去的红晕,似乎又加深了一层。他连忙低下头,假装推了推眼镜,试图掩饰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

      “这是我的号码。”王帆将自己的手机号码清晰地报了出来,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杨瑞几乎没有任何记录的动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坦诚:“我……我知道的。你的号码……我一直都知道。”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王帆抬起眼,看向杨瑞,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杨瑞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白大褂的衣角,连忙解释道:“是……是之前有一次同学聚会,听别的同学提起过……我就……记下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生怕被误解的慌乱,“只是……一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联系你。听同学们说,你当了警察,工作特别忙,任务也危险……所以,也就……一直没敢打扰你。”

      这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又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意味。知道号码却从未联系,与其说是“不敢打扰”,不如说是一种深埋心底的、怯懦的守望。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谁都没有主动提起高中那段称不上愉快、甚至有些尴尬和沉重的往事。那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多年后重逢的两人之间。

      王帆的思绪,却不自觉地被拉回到了那个青涩又躁动的年纪。

      高中的杨瑞,与眼前这位沉稳干练的杨医生几乎判若两人。那时的他,瘦弱、安静,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因为戴着牙套而常常下意识地抿着嘴,在人才济济的重点班里,是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书呆子”。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安静的男生开始将目光聚焦在喜欢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王帆身上。

      起初只是偷偷放在课桌里的、字迹工整却内容稚嫩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关心的话语或是蹩脚的诗句。王帆收到后,只是觉得莫名其妙,随手就扔掉了。后来,杨瑞的举动渐渐大胆,会在放学后跟在他身后一段距离,会在篮球场边默默放下矿泉水,甚至会在他生日时,送上一份看起来精心准备、却与周围男生们送的球鞋、游戏光碟格格不入的、包装精美的文学书籍。

      这种过于细腻和执着的关注,开始让年少的王帆感到不适和困扰。在那个对“同性恋”尚且缺乏正确认知、甚至带有偏见的年纪,杨瑞这种超越普通同学界限的、单向的、热烈的示好,被王帆和周围一些敏感的男生解读为“奇怪”、“不正常”,甚至私下里带着戏谑和排斥的口吻,称杨瑞为“变态”。

      王帆虽然没有参与过分的欺凌,但也确实因此对杨瑞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开始刻意地、明确地疏远他。他会冷着脸拒绝杨瑞递过来的任何东西,会在杨瑞试图靠近时立刻转身走开,会用冷漠的眼神制止他未说出口的话语。他能清晰地回忆起,每次他表现出疏离和厌恶时,杨瑞那双藏在厚重镜片后的眼睛里,迅速黯淡下去的光,和那瞬间变得苍白无措的脸。

      然而,人性是复杂的。

      有一次,他看到班上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把杨瑞堵在厕所角落,抢走他的眼镜,模仿他说话结巴的样子,肆意嘲笑着他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杨瑞蜷缩在墙角,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无助的小兽。

      那一刻,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愤怒冲上了王帆的心头。他甚至没有多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那几个起哄的男生,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气:“干什么呢!欺负人很有意思吗?!”

      他高大的身形和作为体育生自带的压迫感,瞬间镇住了那几个男生。他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已经有些变形的眼镜,递还给愕然抬头、眼眶泛红的杨瑞,语气虽然依旧算不上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没事吧?以后他们再敢欺负你,告诉我。”

      那一刻,杨瑞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混杂着委屈、感激和更深沉眷恋的复杂光芒。

      这种矛盾的行为模式贯穿了整个高中后期。王帆会在杨瑞靠近时冷漠以对,却又会在看到别人欺负他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保护他。他厌恶那种被同性过度关注的感觉,却又无法对显而易见的欺凌视而不见。这种复杂的态度,或许连他自己当时都无法理解。他只是凭着本能,划清界限,同时又坚守着某种模糊的、关于“公平”和“保护弱者”的底线。

      如今,多年过去,两人都已褪去青涩,在不同的领域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人。再次重逢,那些少年时代的偏执、误解、伤害与莫名的维护,都化作了此刻空气中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触碰的回忆。

      王帆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已然大不相同、却依旧会因为自己一个细微动作而紧张失措的杨医生,心中五味杂陈。当年的反感早已随着岁月和成熟而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歉疚和恍然的情绪。他终于能够稍微理解,当年那个瘦弱男生的行为,或许并非是什么“变态”,而只是一种笨拙的、不被世俗接受的、真挚情感的痛苦表达。

      而杨瑞,显然也并未完全释怀那段过去。他的紧张,他的小心翼翼,他记得号码却不敢联系的自白,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单向的、无果的青春往事,在他心中留下的烙印,远比王帆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去触碰那个话题,仿佛那是一个一旦揭开,就会让此刻勉强维持的平静局面彻底失衡的潘多拉魔盒。他们只是交换了号码,约定了一场遥遥无期的“老同学聚会”,然后将所有汹涌的暗流,都压抑在了看似平静的寒暄之下。

      那……我先回去了。队里还有事。”王帆最终打破了沉默,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好……好的。李队长这边,我会多留意的。”杨瑞连忙点头,声音依旧轻柔。王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人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气流。

      门在身后关上,王帆轻轻吁了口气,摇了摇头,将刚才那微妙的插曲暂时抛诸脑后。他再次回到李弘毅的病房外,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确认师傅依旧保持着平稳的睡姿,呼吸均匀,这才真正放下心。他没有再进去打扰,而是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院,奔赴他的另一个战场——警队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待着他去处理。李队倒下了,他必须和其他战友一起,扛起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只是,手机通讯录里新存下的那个名字,以及背后所代表的那段青涩往事和如今微妙的重逢,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虽然很快沉底,但终究留下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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