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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似梦、似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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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竹林沙沙作响，桌上茶香袅袅。茶叶由卷曲渐渐舒展，缓缓下沉，茶汤由浓转淡，像一段无声流逝的时光。司阳呆坐了片刻，最终起身走出屋外，恰巧碰上刚回到院子的路消曦。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
那笑容平淡而自然，却各自怀揣着别样的心情。恐惧、扭曲、迟疑，像一层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他们之间。他和她的感情，似乎在无形间开始变形，失去了最初的单纯，多了几分怀疑与不安。
真的没有办法好好地在一起过完余生吗？司阳心中暗叹。他想要的，终究只是一份单纯的幸福啊。
三人吃过午饭，神婆放下碗筷，揉了揉额头，说自己年纪大了，得去躺会儿。眼看阳光不算太烈，路消曦便邀司阳去竹林里走走。
一路默默闲逛，竹林中幽静而清凉，仿佛连风都不愿打破这片宁静。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份沉默背后，藏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水声清脆，像一首轻柔的歌。
“在石头上坐一会儿吧。”路消曦提议道。
两人挑了一块刚好能坐下两个人的石头，背靠着背，听着流水声，心底却万般纠结。气氛微妙地带着一丝尴尬，路消曦觉得必须找点话题才行。
她灵机一动，拍了拍司阳的肩膀：“诶，你猜我在山洞的神镜里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司阳随口答道，以为她问的是镜子本身。对于山洞里有神镜这件事，他从小就知道。
路消曦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有一面镜子！超级神奇，神婆说可以看到未来呢！”
司阳有些哭笑不得，“那你看到自己的未来了？”
顿时脸色稍沉，才消失不久的心痛之感再次袭来。路消曦沉默片刻，说“看到了，但是那段景象似乎不是我的。”
司阳瞧她眼神，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是很痛苦的片段吗？”
她点点头，“很难过，到现在我都耿耿于怀。明明最后自己爱的人杀了自己，为什么还在笑呢。明明那么痛，爱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嗯……我懂了，大概能猜到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一个男人在一条街上被一个姑娘一剑刺穿心脏？”
路消曦眉头稍蹙，“故事不对，但是情节有一点点相似。”说着还用手指捏出一点点的缝隙，“我看到的是一个黑衣姑娘被一个男人杀了的情节，和你的正好相反呢。”
司阳神经一紧，不可思议的盯着路消曦，问她：“你确定是黑衣姑娘？”
“对啊，一身黑。”路消曦也被这紧张感感染，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姑娘是不是一头长发，还插了一根发簪？”
路消曦歪头想了想，“好像是有一支……”
司阳一口长气吐出，卸下包袱一般。
“看来咱们看到的，是同两个人的故事了。”
“有这么巧的事？”路消曦有些不敢相信，两个人可以看到另外两个人未来的故事，这种可能有可能么？
神镜浮现的画面从来都是看者的未来，神婆之所以说那句“是你抑或不是你”，单纯的说给路消曦听得而已。
想通这一点，两人很有默契的看了眼对方。
同时心头冒出一句话——“原来，是你。”
是的，司阳很早之前就知道路消曦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实这一结论。早到什么时候呢？早到莲塘镇柳光风家的茶田里。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司阳亲眼目睹了黑衣人与奄奄一息的路消曦的对话。那些话，他全部听进了耳朵里，记在了心里。
与道家法术相克的，从来只有魔族。
可她体内为什么存在人类的因素呢？这一点，在听过神婆讲述的故事后，他终于得到了解释。
原来，世上真的存在人魔共生，而路消曦，就是那唯一一人。
常人都是阴阳共生，而她，却是靠人魔共生而活。十八年前，玉树长街的一位妇人怀了一个女婴，而在生产的那一刻，一缕孤魂被迫与婴儿合二为一，从此诞生了人魔共生的路消曦。
此时，司阳和路消曦四目相对，各怀心事，各有不能说的秘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路消曦突然噗嗤一笑，打破了这凝重的氛围。
她笑个不停，甚至把司阳也逗乐了。
“你傻笑啥！”司阳无奈地看着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路消曦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看你的样子好傻啊，呆呆的。真该照着画下来，放给你的追捧者们看看。”
她捏着自己的鼻子，故意夸张地模仿起小贩的叫卖声：“快来看呐，你们崇拜的司阳大师的独家爆笑图，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司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半夜路消曦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攀过睡在外边的司阳，做贼一般走出卧室。
这院子的布局，跟我家挺像的呢。
只是少了我最喜欢的后院……
我的家？我有家吗？玉树长街？可那只有一间娘亲的卧室啊……记忆中的家，在哪儿？
不管了，做正事。
她绕到院前，猜测这里应该有人。在墙面的拐角处，她探出头去看——果然，神婆正坐在那里。
“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儿干嘛？赏月啊？”
路消曦背着手，踱步走到神婆身边
闻声，神婆回过头，看眼来人又回过头去，“睡不着，恰好月圆，出来看看。”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路消曦觉得神婆的声音和容貌似乎变得年轻了些。她理了理身上披的大氅，在神婆身边坐下，“这种时候不是该配一壶酒吗？怎的，住在深山太久了，买不起酒喝？”
神婆轻笑一声，“不是不喝，以前在蒙山，我的酒量大着呢。只是后来她不喝，我也就没再喝过。”
路消曦眨了眨眼，随口问道：“你们不是最喜欢桃花渡的酒吗？怎的不喝了？”
神婆一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知我喜欢桃花渡的酒？还有……你们？”
路消曦顿时哑口无言，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就，就随口一说……我是猜的！”
她确实是随口一说的，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可为什么说是“你们”呢？她自己也感到困惑。潜意识里，似乎有两个人影闪过。
为了化解这尴尬的气氛，路消曦赶紧转移话题——“那看来我还猜对了？真是不止你一个人！你刚才说她不喝，她是谁啊？”
路消曦眉头一挑，一脸坏笑望着神婆，“有故事呢，说来听听！”
神婆横她一眼，“不说。”
“喂，勾起我的好奇心你可要负责的。讲嘛~人家好想听的。”路消曦抓着神婆的手臂，摇晃着撒娇。
神婆白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所以我讨厌你们这些个小姑娘……其实也没什么故事，没啥好听的。”
“她是谁啊？”路消曦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神婆垂下眼眸，手指轻轻抚摸过自己那张看起来与年龄不符的脸，“她，是我的一位朋友。一位，很久没有见过的朋友。”路消曦察觉到神婆即将说的这个人，一定跟她容貌变得和年龄不符有关。
又问神婆，“这个人既是与你容貌相关……不会是雪山上的那位吧？”
秦川雪山上的那位，名字一出口，凡是闯荡江湖的人都会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传闻中，她曾亲手斩杀雪妖，却不幸被雪妖残存的妖力侵蚀，从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小姐，变成了满头白发的“妖精”。靠近她的人会迅速衰老，小姑娘的容貌能在眨眼间变成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神婆的模样，大概就是拜她所赐了。
“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神婆说，“江湖传言，没一句真话。”
“她叫什么名字？”路消曦问。
“江湖上都叫她‘白头雪妖’，”神婆顿了顿，“时隔多年，只有我还记得她的名字——端木秋风。”
路消曦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传说中的故事里还有一个人物。说是蒙山难得的女弟子，法术道行十分了得。叫唐什么来着……唐……唐语嫣！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神婆微微颔首，“……是。”
“传闻不是说你，不是在雪山上一起……死了吗？”
“是的，她死了。”神婆的目光望向远方，“活下来的残躯变成了神婆，继续活在人世，苟且偷生。”
秋风起，落叶归地。
你踏风而来，乘雪归去。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眼。
他躺在她的怀里，化成风雪，随天地而去。
洛阳城外的神婆望着深蓝色的夜空，秦岭雪山上的白发少女望着繁星点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