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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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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破白。
以魏桥的目力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孩子被一个成年男子护在怀中,而天空中飞隼如闻到血肉的野狼一般一下下的俯冲,用尖利的喙在男子身上撕咬下一块块血肉。
飞隼虽然四处盘桓,但却并没有攻击魏桥三人的意思。大概也是因为三人躲藏的树林较矮飞隼不利飞行的原因。
而阿七已经发现了魏桥三人,他看看怀中护住的小主人,有看看天空中不散的飞隼,咬咬牙,狠下心将怀中护住的小主人朝魏桥三人方向一扔。
他已不求能活着离开这里,只求那素不相识的三人是值得托付之人,能将小主人平安带离这里。
方守宜双眉微皱,知道这孩子是个麻烦,却还是向前一步,稳稳接住抛来的孩子。魏桥才看清孩子约莫八九岁的年纪,如金童一般眉目精致,虽穿着粗布衣裳,却掩盖不住周身的一股富贵之气。
孩子虽然已经暂时平安,却不见丝毫轻松之色,反而更加焦急的看着男子方向,若不是方守宜紧紧箍住他,恐怕早就回到男子身边,可见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苏怀襟已明白男子怕是要牺牲自己,只求这孩子的平安,心中叹一口气,俯身对那孩子道:“你老实一点吧!乖乖听话,不要辜负他一番心意。”
不是他们见死不救,只是这飞隼部如跗骨之蛆,一旦粘上,要想逃开就难了,而他们本身还有一堆麻烦,魏桥平安皆无自保能力,纵使他们有心,也无力救他。
身在江湖,刀口饮血,那命便已经不是自己的命,那男子是那样,苏怀襟是那样,方守宜也是那样。
这种事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魏桥眼中虽有不忍,但却也明白其中关节厉害。
苏衍已经意识到身边的几人并没有救阿七的意思,但他素来聪慧,见三人打扮,心中便有几分猜测,此时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上许多手臂的紧箍,挣扎着朝魏桥行礼,大声道:“魏公子,我知你们不想惹上麻烦,可你们早已陷入麻烦之中。”
魏桥心中诧异,这孩子怎么一口便叫出他的身份,他惊疑的看向方守宜,苏怀襟两人,见两人眼中也全都是疑惑。
“家父乃京中重官!”苏衍趁着方守宜惊疑的空档,从方守宜怀中跳了下来,朝三人道:“家父与史庭政见不同,我为家中独子,史庭竟然丧心病狂在我回乡祭祖路上,派人拦截我,想以我威胁家父就范。请诸位想想,这本是阴私之事,史庭只怕恨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怎么可能光明正大派出飞隼部。再则我与阿七逃亡许久,直到此地才遇到飞隼部,怕不是偶然。”
少年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谈吐却格外清晰,他看了一眼魏桥又道:“朱仙镇惨案已过三天,我等路过时也略有耳闻,魏公子冤屈我心中也是明白,抓捕魏公子和两位义士的黄榜官道上贴得到处都是,我有恰好潜逃在朱仙镇附近,如此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错过?恐怕史庭手下爪牙正是以捉捕三位的名义请出飞隼部。请诸位想想,一旦我和阿七落入史庭手中,史庭为有所交代定然会继续派飞隼部搜捕你们,恐怕那时便是生死不计了,与你们而言是必死之局!若是你我双方合作,说不一定还有一线生机。”
第九章
这一长串话说完,苏衍紧张的看着眼前三人,他已将其中厉害承明,但眼前的三人是否会如他所愿,他却不知。
可惜苏怀襟向来吃软不吃硬,平身最讨厌被人要挟,没有之一。见孩子这段话,反而笑道:“你这一番说下来我倒是明白了,我们原来是被你们连累了。照你所说我们不救你们,我们似乎也难以逃出去。”
他又话音一转道:“可是如果我们救了你。你们一小一残,不过是拖累而已,我们何必自找麻烦?”看着小孩瞬间惨白的小脸,苏怀襟摇摇头,他可不爱欺负小孩子。左手微微一扬,五枚铁刃一一飞出去,击中围攻阿七的几只隼,大大减轻了阿七的压力,做完这一切,苏怀襟水蓝的衣袖一敛,颇有些高手风范的负手而立:“这是我的诚意,如果你觉得满意,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苏衍抬头看着这个眉目飞扬蓝衣少年,又转头看了看默认这一切沉默的抱着孩子的黑衣男子,和他身旁眉目温和的男子,这几个人他究竟能不能给与信任?
可事到如今怕是已经不能再更坏了,说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苏衍深深吸了口气,松开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惨白的嘴唇道:“我姓苏——我叫苏衍。”
“原来是胤王家千里地上的一根独苗,怪不得史庭兴师动众。”苏怀襟心里骂道,暗想道拜祖师爷真是多此一举,这下可好祖师爷送来个大麻烦,他还不得不收。
老头子生前在雁门关可在胤王麾下效过力的,他自己也算半个雁门关守军。若是此时见死不救,回头地下见到老头子估计得被活活打死。
心里这么想,他却不动神色朝方守宜懒懒道:“方少侠,这麻烦事你是管还是不管?”方守宜一脸名门正派大侠像,骗的他够呛,这几天下来,他倒是看明白,方守宜这小子心里比谁都精明。
虽然方守宜心不坏,但是身上毕竟背着灭门之仇,他的命可不止属于他自己!他可不能肯定这是方守宜究竟会不会管。
方守宜神情不变答道:“自然要管。”
“人生在世可不止报仇一件事。”方守宜淡淡道,说完便静静的看着苏怀襟,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怀经并不惊讶,若是方守宜不管,倒还真是他看错方守宜这个人了。胤王家这根独苗不说方守宜,任何一个知晓家国大义的江湖人都没有办法不管。天颐十五年的那场内乱,若不是胤王死守代州,保住北方,哪有现在这还算安定的世道。
只单单说他苏怀襟,怕是等不到遇上老头子就死在蛮族铁蹄之下,大雍朝更是不复存在,莫说他一人,整个天下都得记着胤王那一个情。更何况他师父乃胤王旧部,师父虽死于战乱,但临死前尤记胤王恩义,这一份情,理当由他偿还。
行走江湖最看重的便是恩义两字,这事既然撞到他手上,他苏怀襟便管定了,轻轻一笑,苏怀襟飞扬的眉目更显几份锐利,不复刚才的懒散,朝苏衍道:“既然是千里地上的一根独苗,折了多可惜。而且都是姓苏的,这事我也管一管好了。”
说完苏怀襟身法诡谲向前,出手便是几个江湖常见金钱镖,弧度恰好完美的避开阿七,削落飞隼的飞羽,引的飞隼愤怒尖声戾叫,朝他飞驰袭来。
方守宜却没有急着加入战场,而是望着魏桥道:“你已经看到,现在跟着我们会更加危险。”停了停似乎不想讲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但是他还是说:“你该走了,这样对你最好。”
魏桥看着那边与飞隼缠斗的苏怀襟,又看看方守宜,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他的命便是眼前两人所救,不论出于何种理由,两人救了他一路护持他,危急时刻并没有嫌弃他手无缚鸡之力,这个时候他自然也不能离开,如此想道,魏桥说:“我虽然当不得什么大用,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好歹还能帮你照料平安,请方少侠不要嫌弃。”平安还小,方守宜再武功高强也难再与他交手时分心照顾平安,他在总是会好一些的。
“那就多谢!”方守宜不在多说,将平安交给魏桥。
魏桥接过方守宜怀中天真无邪吹着泡泡的平安,郑重道:“只要我还活着,定不会让人伤道平安。”这些天方守宜如何看重平安,他是看在眼中,方守宜既然肯把平安交给他,他定然也不会辜负这一份信任。
方守宜点头,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更深的东西。
方守宜转头一手执剑,与苏怀襟一远袭,一近攻配合巧妙。
那些飞隼也是极其聪慧的,见无法敌过三人,盘旋着几圈便飞向天空准备逃开。可怕的不是向来不是飞隼,而是被飞隼引来的那些潼山卫。苏怀襟反应快,用暗器打下几只,但还是一两只飞走,但也已经飞远,三人也无可奈何。
苏衍小步跑到阿七身旁,看着阿七沾着血迹的衣服,小脸几乎就要哭出来道:“阿七!你有没有事?”
阿七已经半瘫到在地上,但还是温柔的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轻柔的摸了摸苏衍的头发道:“阿七没有事。世子刚刚一路不知有没有受伤?”
苏衍连忙摇摇头道:“我没有受伤。可是阿七你身上全都是血,阿七真的没有事吗?”
“都是些皮外伤,过些时间就好了。”阿七不在乎的说,“世子没受伤阿七就放心了。”其实他的伤实在不算轻,但他却不愿说出来让小世子担心,他现在还不能倒下,所以他不会倒下。他看看魏桥三人,靠铁件撑着身体站起身来,朝他们行礼谢道:“多谢几位义士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顺手而为,不必如此客气。“方守宜回礼,见阿七身上还在冒血的伤口,双眉微皱道:“虽说只是些皮外伤,但也不可托大,还是包扎下为好。”
“毕竟是野兽所伤,不处理好恐怕伤口会生腐。我这里还有些清水,如有需要可以取用。”魏桥走进也温和说道,飞隼毕竟是野兽,伤口不干净,容易感染,这虽然是冬天,也要注意些才好。何况魏桥也能看的出来,这位护卫的伤怕是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这是止血药粉,总有些用处。”苏怀襟自是一眼便看书阿七的伤势,但他也不点破。扔给阿七一个白瓷小瓶,“要是让江湖人知道你因这些小伤死在我面前,我可以后没有脸在出现在江湖上。”
阿七苦笑道:“这些我自然是晓得,只是现在顾不上这些。几位大概不知着飞隼及其难缠。虽然现在它们已经飞走,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带着更多的飞隼回来。这些也就算了,但最糟的是怕过不了多久追捕我们的潼山卫就会追过来。”他看了看方守宜,声音微涩道:“追我们的人正是柳承望。”
“柳承望!”苏怀襟面露诧异之色道:“江南烟雨十三刀——绰号柳十三的柳承望?”
魏桥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但看到方守宜和苏怀襟同时变色,大概也猜到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柳承望为史庭手下第一高手,为人阴狠毒辣。”果然阿七面带愧色道:“我不是他对手,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他看看周围几人,又道:“柳承望身边又带着史庭手下潼山卫一众好手,若是与他们正面碰上,万万没有逃脱的可能。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里为妙。”
“这附近都是山林,一两天之内我们都走不出去。”方守宜不赞同道:“躲又能躲多久?迟早要被他们找到。”
阿七和苏衍对视一眼,苏衍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走上前去道:“我知道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躲过飞隼追捕。”他似乎怕三人不相信,又连忙补充道:“父王涉略及广,书房中有前朝南山先生孤本《九州地理志》,其中就记载过朱仙镇周边群山之中有天然溶洞,可通往申州周边。只要我们找到这条路就可以避开柳承望和飞隼部。”
苏怀襟忍不住说道:“我就说你这个小孩子一脸聪明像,怎么会还没头没脑的冲到我们前面,开口就求我们救你家阿七。原来底牌就在这里等着呢?”
苏衍有些不好意思,他本就打算若是他们不答应就以密道为条件作为交换,一开始不说,他也是存着有些试探之意。但三位少侠仁心仁德,没有多问便助他脱险,他之前的那些小心思就显得有些不妥当了。而现在被人当场点破,他实在有些羞赧。虽然如此已经觉得脸上发烫,苏衍还是小声说道:“是阿衍做的不对,没有一开始告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那条密道还有多远?”方守宜不理会这些,只皱着眉看着天空中渐渐飞近的几个黑点道:“那些飞隼又已经靠近。”
“地理志中记载密道在一座形似驼峰的山腹之中。”苏衍小脸皱成一团道:“可是我和阿七在此地寻找许久都没有找到。”
“形似驼峰的山腹?”魏桥忽而出声,笑道:“如果那座山的确在朱仙镇附近,我大概知道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