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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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莫八千著/感谢所有正版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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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和以看着小乞丐醒来，先是一喜，然后嘴角的笑意扩大，双眼因笑意眯成了好看的弯月。
心知这时候应该表现出些怜悯来，可这小乞丐的模样煞是好看……
她嘴角忍不住翘。
真不知道她这颜狗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冻僵在我家门口，我就把你带进来了。”
这句话在小贺子脑海中囫囵了一圈。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梦。
进宫后他见了太多的卑劣，见了太多腌臜，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人救起。
一时之间有些发怔，他张了张口，忽然想到了什么。
呵，即便没被冻死又能怎样呢？
他身上害着病，已经被医女说“活不了几天了”不是么？
小贺子将头扭向了一旁，自嘲一笑，声音因为发烧有几分沙哑。
“贵人，我活不了几天了，贵人何必费心救我呢？”
反正他是将死之人，对待贵人，就让他任性一回吧。
就是打他骂他，现在就将他扔出家里他也认了。
他已经不想再像在宫中对着主子们一样，像狗似的跪地乞求了。
谁想他这丝毫不带任何感激、甚至是惹人厌烦的话语并没有换来贵人的恶语相向，贵人的声音还是像方才一样温和。
“你不过是染了风寒，命还长着呢，可别自己咒自己啊。”
顾和以心中发笑，这个小乞丐，年纪看着不大，怎么会有这么一副性子？
闻言，小贺子猛然抬头：“风寒？”
顾和以点了点头：“是啊，我已经为你请过大夫了，只是风寒而已。你方才似乎做了噩梦，一直不消停，我便过来瞧瞧，不想你竟然正巧醒了。”
只是风寒？
小贺子嘴唇蠕动了一下。
心中想要相信，嘴上却冷笑了一声。
“庸医。”
他能活么？
能么？
这么想着，他的呼吸竟然粗重起来。
对世间有着再多的恨意，也抵不过想要生的希望。
想活啊，他想活。
他不仅想活，还想活得像个人一样，而不是猪狗不如地苟活着。
他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知是不是身体发热的缘故，竟是忽然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这时，眼前人猝不及防地伸手到他面前，探了下额头上的温度。
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讨厌人触碰他，不管是身体哪个部位，他都讨厌。
甚至是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可这个人的手伸向他时没有一点儿恶意——不是要打他，也不是想要暧昧地去碰他，只是那样，轻轻地以手背探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温柔且善意。
“没有早晨那么烫了，可你看起来还挺难受的。”
顾和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古时候似乎是风寒也有可能要人命来着？
窝在床上的小乞丐抿着唇，没有要与她搭话的意思，显得她好像在自言自语。
顾和以搔了搔头：“算了，你现在生着病，不愿意说话也正常，自己好好休息吧。”
听贵人的话，似乎对他的无理不恼不火，反而是毫不在意的处处包容。
见她要离开，小贺子才猛然后悔。
不应该对贵人那么说话的，不应该那般任性的。
好不容易遇见了这样一个温柔的主子，不管是不是将死之人，不管还能不能活，难道不都应该更用心地去讨好吗？
于是他掩下心中的污糟，顾不得自己发热晕沉的头脑，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只身穿一层白色的亵衣，猛地撑起了身子，在床上一咕噜就跪倒在了床边的地上，跪在了顾和以的身后。
双手按在地上，手下的触感竟然是一片平滑。
只见地上铺了一层豆青色的釉砖，砖上还镂以花草图案。
这分明就是巨富之家才用得起的。
小贺子跪在贵人身后，不知是因为屋中的炭火烧的太旺，还是他身上烧得太厉害，他就连手心都发了汗出来。
他从未在这么暖和的地方休息过，从未睡过如此柔软的床铺。
他从未被那么温柔的目光注视过。
他从未在病时被谁关心过，即便只是一声问候也好。
就连收了他的银子的医师，不也是对他这样一个阉人面露鄙夷么。
就连他的亲生父亲，不也狠心把他卖到宫里，再也没看过他么？
除去过世的母亲，他从未被人好好对待过。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濒死的鱼碰到了些许水源，贵人给予他的那一丁点儿温柔，他只碰了那么一下就想得到更多的施舍。
所以……别走！
他脑中忽然之间，什么都消失了，只想留下来。
“贵人别走。”
他嗓音在嘶哑中带着些尖锐，想也没想就开始往地砖上磕头。
一连磕了好几个，磕在地上咣咣的响。
他收起了自己那些带刺的、阴阳怪气的话语，言语间忽然乖顺了起来：“奴谢过贵人相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磕几个头给贵人听个响儿乐呵乐呵。”
像狗一样在地上祈求又怎么了？
如果能留下来的话——
这么想着，他又在地上磕起了头，一下比一下狠。
顾和以被他磕懵了，忙道：“等等，你停下。”
却不见这小乞丐停下磕头的架势。
小贺子往地上磕着头，忽然有一下没磕在地砖上，额头碰上了一片柔软。
他茫然抬头，发现贵人单膝跪在他身旁，拿自己的手垫在了他面前。
他刚刚正是磕在了贵人的手上。
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不禁有些慌乱，贵人这是不喜欢听他磕头的响？
他有没有……弄疼贵人？
“贵人，这……”
顾和以一抬手，握住他的下颚。
拇指没忍住在他光洁的下巴上滑动了两下。
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这个男孩。
他有一张瓜子脸，桃花眼水汪汪的，脸颊因为发烧而红烫，鼻梁直挺，殷红的唇微张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刚刚磕头磕得额头肿胀了起来，破坏了整体美感。
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顾和以上下打量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
纯粹是欣赏，却没发现自己方才的动作让小贺子整个人僵住。
小贺子不再去看顾和以，胃中忽然冒出了些恶心的感觉来。
呵……到头来，还只是看重他的脸罢了。
想来也是，哪儿会有什么人那般的心善，会去帮一个不认识的肮脏乞丐，让一个乞丐住这么好的房间，给一个乞丐烧上好的炭火，点上熏香，睡在一张有牡丹纹帷帐的红木雕花大床上。
所有温柔都是假的。
对他这张脸兴起的腌臜心思才是真的。
小贺子被捏着下巴跪在地上，稍仰着头。
他有所耳闻，如今京中的不少贵女喜爱在家中畜养面首，城中的小倌馆也逐渐兴起了。
只是贵人啊……
如果你知道面前的是个阉人，你还能这样这样动手动脚吗？
怕是会因为被他这么一个没了根子的东西污了手而感到恶心吧！
小贺子心中发狠，在那一瞬有种冲动，很想将自己是个从宫里头出来的腌臜阉人这事儿给抖出来，他想看到眼前这个贵人撕破表面上的和善外表，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只是顾和以的话快了他一步：“你叫什么名字？愿意告诉我么？”
小贺子霎时清醒，刚刚的冲动过去了。
想在宫外生活，哪儿能叫别人知道自己是个从宫里头被人扔出来的臭太监呢！
于是他撒了谎，装成了畏畏缩缩的模样：“奴姓贺，没名，请贵人……赐名。”
空气中沉默了一小会儿。
在小贺子以为眼前人不屑于为他赐名的时候，忽而听见顾和以开了口。
“贺穆清。”
他没反映过来：“什么？”
“那就叫……贺穆清？”顾和以松开了钳制着小贺子下颚的手，又顺手扶了他一把，让他站起了身，温声道，“穆如清风，怎么样？”
小贺子没想到自己还有能被人赐名的这么一天。
名字还那么好听。
刚刚还恨恨地想要撕开贵人伪善的面孔，这时又因为一个名字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贺穆清。
穆清，穆如清风。
他一个肮脏阉人，受得起这样的名字吗？
顾和以见他没回话，笑道：“不喜欢吗？那就换一个好了。”
贺穆清身子一颤，贵人看他的眼神清亮，没有丝毫鄙夷或是猥琐。
他的心脏鼓动，跳动的一下比一下更重。
忍不住想相信贵人本就是个温柔的人，不是因为他这副抓人的外表才会对他这般好。
他低头，声音微微哽咽：“奴……喜欢的，奴谢过贵人赐名。”
顾和以对这个男孩一句一个奴的有些不适应，但又觉得这时候应该让他好好养病，不是纠正自称的时候，便没有立刻纠结这件事。
将手从贺穆清脸上放下后，她就没再动手碰他，而是一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因为她能稍稍感觉到这个男孩对她的接近有所抗拒。
任谁被一个陌生人居高临下地接近，心里大概都会不舒服吧。
“那你休息吧，我还有些事，等你的病养好了，我再给你安排事做。”
顾和以说完，冲贺穆清挑唇一笑。
善意的一笑，让贺穆清一腔恨意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他从未曾被人如此善待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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