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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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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屋内点着烛火，白念乔遣退了奴隶，亲自帮外公脱了外衣，扶他上床。
自己则移近了灯火，仔细查看外公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方才略略放心。酒后人易口渴，又怕呕吐呛到，白念乔柔声问道：“外公，我帮您倒些茶吧？”
乔城主摇头，拉过了白念乔的手托在掌心，看着他笑了。
苍老干瘪的手指在在白念乔手心画着，白念乔先是微笑，然后神色凝重起来。因为乔城主不是在无意识地乱画，他在写字，写的是——
“消息已知悉，贼势大，且慢筹谋”。
白念乔咬住嘴唇，稳了一下心神，抬头看着外公。
借着烛火跳动的光芒，他才看清，原来外公的头发已经是这样的花白，皱纹也已经爬满了脸庞。
记忆中那个高大威武的城主，原来已经成了迟暮之人。
他忽然很后悔没有亲自去告诉外公这个消息。
若是那信没能完好无损地送到外公手中……白念乔此时方才后怕。乔云狼子野心，定然有所准备，至少外公身边一定有他的人。
怪不得要等到这样的时机才用这样的方式和自己说。
白念乔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扯开锦被安抚老人：“外公，既然到了都城，一切就都不必您操心了。我带的人不少，会将您照顾好的。对了，明日岳大哥也说要来拜访您。”
乔城主笑了两声：“那感情好。岳揽，嗯，很不错的后生，你若是能有他的助力，坐稳城主的位子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们现在是至交好友，日后没准儿还能成为儿女亲家。”
话题扯得远了，白念乔脸上一红，岔开话题：“您舟车劳顿，又醉酒，不如早点儿歇息吧。”
这房间是曾经白念乔住过的，他又让人尽心收整，因而床铺温暖舒适，十分好眠。
经过数日的舟车劳顿，路上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家里舒服，听白念乔这么一说，乔城主顿时觉得头脑发晕，困意上涌，点头：“你去吧，我得早点儿睡啦，这么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折腾。”
白念乔微笑着再次行礼后离开，吩咐门口的奴隶们好生守着照料。
回到厅堂，乔云居然还没有回去歇息。
白念乔的脚步一顿，他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观察着乔云。
虽然只有自己在席，不过乔云依旧恪守礼仪，眼睛只盯着桌面上绝不乱看，用筷子和喝酒的姿势也很优雅，很难想象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到了能把自己当做筹码的地步。
一想到这个，白念乔就觉得有点儿可笑。
为乔云，为母亲，也为自己的父亲——白城主。
他向前几步，走出暗影。乔云听到动静转头，看到的是直直盯着自己的白念乔。
两人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半晌，还是乔云放下酒杯轻轻开口：“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他的声音很温柔，看着白念乔的眼神也很柔和，而且两人在相貌上其实是有些相像的。
烛火摇摇，照亮了白念乔的眼睛，他忽然笑了起来：“很久没见舅舅，一时看得呆了。您若是不急，我们再坐一会儿。”
“这当然好。”乔云从善如流。
实际上，此时乔云的心里有许多的事情想暗中向白念乔打探，全都忍住了。
他不能漏出一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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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数巡，眼看着白念乔似乎略有醉意，乔云忍不住试探道：“听说先乔城主匆匆离世，着实让我们这些有交情的故人震惊，不知道他得何病，如此匆忙。”
闻言，白念乔准备举起的酒杯停在了唇边，明晃晃的烛光中，他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烛火的阴影落在脸上显得瞳孔愈发幽深。
白念乔没有回答乔云的问题，反而笑问道：“我竟不知道，舅舅和和父亲是老朋友，从来没听父亲提起。”
乔云卡了一下，解释道：“毕竟是姻亲，而且我们年岁相差不大，不过是物哀其类罢了。”他垂下头，做出悲伤的姿态，轻擦了两下眼角。
这样的动作惹得白念乔心中冷笑。
如果看到这一幕的是白城主，怕不是心都要为之融化了。
只可惜，那个能疼惜乔云的白城主已经永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此时的白念乔只觉得可笑。
白念乔安慰道：“舅舅风华正茂，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轻描淡写岔开了话题。
直到终席，乔云也未能打探出什么消息，反而被白念乔用言语试探了数回。
回到居住的院落，乔云揉着额头，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做了城主，这样的心机手段，比我当年……”他停住不说。
在房中，还立着一个人影，闻言上前几步，低声道：“老城主那，是不是得看紧些？”
如果白念乔在此，定能认出这人就是白日里在乔城主马车中的两个人之一，名字叫做程仞的那个。
此时程仞恭敬地站在乔云身后，全心全意帮着他出主意。
乔云思索了一阵，冷笑道：“照常就是了。老东西如今精力越发不济，都城鱼龙混杂不是动手的地方。他年纪大了，经受不住回程的颠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原本，乔云准备了许多手段，可是乔城主对军队和臣民的控制比想象中更加严密，他费劲心机也只能拉拢部分大臣，控制一少半的军队。
这多半还是因为他做了许多年鹤城继承人的原因，而近些年乔城主的防范越发严密，让他没办法下手，最终只能把主意打到了乔城主的死亡上头。
私下里，乔云当然没少骂乔城主是个老不死的，但军政大权尚未到手，鹤城中对桥城主忠心耿耿的人着实不在少数，难度不小。
这次的城主会盟原本以为乔城主不会来了的，没想到他居然不顾身体年迈亲自到都城来。
想来和白念乔有关。
乔云脸上露出微笑，这对他来说确实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这些年其实乔城主对他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乔云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不是亲生骨肉，始终隔了一层。
而在家族之中，也始终没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在乔城主面前展露才华，加之继承人不可轻动，乔云自身周围也形成了一股势力，两人逐步僵持至今。
但，谁又能甘愿久居人下？
乔云已经非常，非常地迫不及待了，而乔城主恐怕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也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力，这是两人最大的，也是绝对无法调和的分歧。
不过这个年岁的老人，经受不住来回的颠簸似乎也是应有之义。
虽然准备还未充分，又少了白城主这个大援，但这是最名正言顺的做法，也是目前最快的办法。
乔云已经等了太多年，他不想继续等下去。
还有白念乔，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但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没有用，反正当初那件事的知情者都不在这，而等自己回去之后，纵使白念乔再知道，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他需要的只有时间！
熬过这段在都城的时间。
屋内的人已经离开，乔云也起身，站在门口看着屋外的深沉夜色，因为酒热而躁动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他已经隐忍筹划了太多时间，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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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城主来得很及时，因为就在他到来之后第二天的夜里，各位消息稍微灵通的城主都接到了消息。
天子过世，新王即位！
听到消息的第二天一早，岳揽就来到了白念乔的住处，同乔城主白念乔一同商议应对之法。
“如此大的消息，怎么还未通传，是否有什么变故？”岳揽眉头微蹙，不安地在室内来回踱步。
乔云沉默地坐在角落，表现出适时的担忧。
乔城主沉默不语，偶尔咳嗽两声，白念乔手掌握成拳，心像是被什么攥紧了。
都城的变故其实和他关系不大，无论事情如何变化，最后的退路不过是他和外公、岳大哥带着他们的兵马回到本城，继续过城主的逍遥日子。
而此时，他莫名地却有些担心，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注意到白念乔的失态，乔城主伸手拍了拍白念乔的手背，安慰道：“不要紧，和咱们没关系的。”
白念乔低声应是。
岳揽却在此时看了看他们，低声道：“未必没有关系。我听说……”
话说到一半儿，他却闭口不语了。
故弄玄虚不是岳揽的性格，其余三人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他接下来的话，乔云不得不追问道：“听说什么？”
岳揽犹豫了一会，才低声道：“听说如今如今有一种声音，想要由天子出面，裁撤城主，设郡县，天下一统，集中力量对抗北方的蛮族。”
“这完全就是在胡扯！”乔云先怒吼起来。
他眉头皱得死紧，站起来，不可置信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头愤怒的公牛，吼道：“谁？谁的混账主意？当初是王室想要开疆拓土，又不肯分润都城的利益，才以分封城主的名义把我们赶到边陲诸地，如今眼看着我们的日子过好了，就又想来摘桃子了吗？”
“无耻！”乔云恶狠狠地咒骂，因憎恨面容扭曲着。
白念乔看着他，心中忽然升起了害怕的情绪。
他知道乔云为何如此，因为他对权力和城主之位是如此的渴望，他在继任者的位置上等待太久，久到他自己都不耐烦。
白念乔静静地看着乔云，没有说话，而在他的凝视中，乔云也逐渐冷静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几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半晌，还是乔城主开了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静观其变吧。我来之前也曾听说了许多这位即将登位的三公子的事迹，他虽然野心勃勃，却不是蠢货，我想他会知道分寸的。”
正商议间，有令官传讯过来，明日要在王宫中举行典礼和宴会，庆祝新王登基，各位城主务必出席。
白念乔接过王令，心中惊疑不定。
他看向外公，问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乔城主思索了一阵，摇头：“我看不出来，不过，去是必得去的。”
毕竟新王登位，这不是一件小事，各城主也大半是为此而来，如若不去，岂不是先对着王上竖起了反旗？
那时候，必定会先成为众矢之的。
乔城主安抚白念乔：“这是新王自己的即位典礼，不会出事的。不过，听说他流放了先王的长子，不知现在先王过世，会不会生出风波来。”
白念乔提议：“不如您在家歇息，让舅舅代为列席如何？”
反正乔城主年纪大这件事众所周知，纵然新王不满，想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此话一次，乔城主还未觉得如何，乔云已经在心里骂人，这不是让他替老东西去犯险吗？
不过转念一想，白念乔和岳揽也会随之同去，他们一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还能卖一个人情，心里又情愿了。
乔云笑道：“是啊，父亲，您不用亲自过去，由我代劳就行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