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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许屏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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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屏衣
这是许屏衣入宫的第三年,午睡醒来,她脑子里忽然多了画面,是刚才做过的梦。其中有一幕不同于官宅宫院的安静景象,她回忆着,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那是很多人围在一起的场景,沉默着举高手里的东西,对着透明琉璃在拍。
她毫无障碍地穿越人流,来不及诧异呢,一下子就到了琉璃面前,才发现四合的琉璃中间还有物件。
她低头看是什么。
一顶点翠凤冠,旁边是本翻开的史书,一手好字,写着齐朝文帝的元妻享福不长,在亲女不幸夭亡后不足一年便离世了,只是并未记下元妻名什么,记了个许氏草草带过。
许屏衣还来不及感慨这不幸的女子和自己倒是同个姓氏,便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周围,银帐四合,隐约可见帐外头那个镇帐犀的影子,隐隐还有甜香袭来,是夏日好梦之所。
自然,这也是她熟悉了三年的地方。
康王是她的丈夫,既然登基做了皇帝,她也就理所当然跟着入了宫,登上凤位。
明明这些都是亲历过的事,只因睡了一觉,她却觉得恍如隔世,看东西总觉得恍惚。
她还在发愣,房门一响,身姿轻盈的宫女们踏入。
随着宫女们低声相询、勾起银帐,走动间将殿内摆设徐徐展来,正是许屏衣慢慢布置下的,她彻底清醒过来,渐渐忘了做过的梦。
……
好景不长,虽说许屏衣做过打算,但得知皇帝那样宠幸一个女子时还是慌了神。
她才有孕,太医报喜的声音犹在耳畔,就要听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宫女说皇帝所纳贵妃的不同凡响。
美貌还在其次,听说她的性子极为讨人喜欢,在这里话不多的皇帝会和她坐在窗前,聊个彻夜。
甚至隔天就是个朝会。
许屏衣搛了一筷子鹅信到碗里,命人给对面的皇帝送过去,自然也察觉到他心不在焉,不着痕迹地问道:“陛下有心事?”
皇帝低低嗯了声,嚼了一口鹅信,有股酒气的香味将他的神思引了回来,急忙问道:“你吃了没有?”
“什么?”许屏衣不解,左右看了看,桌子上无什么特别的。
皇帝筷子还在手里,一把搁下了,将装鹅信的碗叫人撤下,连那道菜也一并撤去了。
“陛下不喜欢吗?”许屏衣记得他明明是喜欢这道菜的,说是小时候他母妃做过,长大后就没再吃到,还是她特地寻了名厨研制的,他吃过后还赏了那厨子金锭。
“你有孕,不好闻酒味,自然也不要吃。今日如何?”皇帝朝她伸手,想要她过来。
许屏衣稳稳地坐在位子上,又喝了口粥,“旁的还好,就是胃口大了些。”
她不大好意思地一笑,宫女们捧了脸盆进来,她洗手拭唇,有些忙。
皇帝随意将手搭在了桌子上,等她洗完了手,唤宫女将那套雨过天青色的长裙找出来时,挥了挥手,让宫女都退了出去,站起身,朝她走来。
站在她的身后,他一手压在她的肩上,又用手背摩挲她的颌角,“在生气?”
许屏衣轻轻扬唇一笑,果然还是没瞒过他,抓住了他从自己左肩落下的长指,有些丧气道:“陛下还是比较英明,窥得见人心。”
她把玩他的指节,久久地抚摸他因常年握笔而有块茧的食指处,淡淡的失落弥漫于心。
于情于理,她当然没有妒忌的理由,她嫁入康王府的那一日就已经决心戒去多余的情意,对彼此都好。可是他做夫君做得足够好,好到让她难以抑制,总想将他独占。
明知道不对、不能,还是想要他只留在自己身边。
“你是朕的结发妻子。”皇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声,为了她难以说出口的嫉妒。他理解,古来女子都是这样,她能坦诚相告,已是强过许多人。
“嗯。”许屏衣答了一声,但并没有好多少,心里有点儿发空,呆呆的。
“今晚朕留下陪你……和孩子。”他带了笑意,有些纵容道。
天气到了掌灯时分,许屏衣却赶了他走,说自己没做到皇后的本分,他不该也来凑一脚。
皇帝无奈地指了指天,“都黑了。你要朕上哪里去?”
许屏衣很严肃,“陛下,这不是可以玩笑的事。”
她只着了寝衣,气势却大不同,摆出母仪天下的威仪,劝诫。
皇帝真不想走,在她身边呆久了平淡,却没多少厌烦,只觉得长长久久一辈子就过去了,尤其是彻夜和旁人谈了诗赋之后,他只想在她身边好好休息。
他低下身子,去牵她的手,她却后退一步,抬头道:“还请陛下成全。”
皇帝的手再次停在了半空中,他想起来这是今天第二次了,终于放下了脸来,“你不想朕留下?”
许屏衣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坦诚,“现在确实不想。”
他咬牙道好,拂袖而去,出去时踢翻了石矶旁的花盆,响声噼啪清脆,夜里格外清晰,但要人收拾干净的话却压得极低。
许屏衣有些难过。
她靠着床上的引枕,还是在想,要是他只属于她一个人就好了,他们会是世上最好的一对夫妻。
可要是多了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便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