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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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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卿曾很多次暗自发问，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要他！
他还为他们设想了无数个不要他的苦衷和理由，甚至还曾幻想过他们会来找自己。
对于安卿心里会想些什么，有什么小心思，黎玄一直是不怎么在意的，倒是黎白曾问过安卿，如果他的亲生父母来找他，想要把他带走，他是去是留。
当时安卿是斩钉截铁地回答，定会留在无非山。
眼下，突然告诉他静吾堂堂主路问津是他的亲生父亲，安卿一时半会儿倒是有点接受不了了。
更何况，安卿在黎玄脸上连一丝惊讶都没有见到。
所以，义父一直知道这件事，可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你在胡说什么啊。”安卿边说边退回到黎玄身边。
“他没有胡说，他就是你亲爹。”黎玄又重复了一遍。
安卿有点手足无措，“这里不会还是幻境吧？怎么发生的一切跟刚刚幻境里的一样呢！”
“咳咳…”黎玄拍了拍他，“安卿，你冷静一点。”
“好，我冷静！冷静！”安卿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蹲下了身。
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黎白见安卿离开无非山已经三天之久了，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这才火急火燎地寻到了风波涧来。
果然是出事了……
远远的，她便见黎玄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安卿则抱头鼠窜，很痛苦的样子。
黎白一路御剑而来，在空中只瞧见了黎玄和安卿，可一落地，便立马瞥见了靠在石堆边的路问津。
百年来，她只是知道些路问津的消息，已是许久不曾相见，这突然的见面，让她整个人突然就僵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见路问津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似乎是伤的不轻。
可纵使她心里对路问津很是关切，但是表面上依然表现的若无其事，说道，“你们俩这是打起来了？”
黎白问的这个问题明显没有过脑子……
风波涧周遭这般魔气冲天，无非山一个守山门的弟子尚且都能察觉到异样，她一个掌门竟然没发现不对劲，怕不是在说笑，就是在心虚。
“小白。”路问津喊了黎白一声。
黎白一惊，继续愣在了原地。
路问津说道，“老天待我不薄，临死前让我能见到自己的亲儿子，还能见到你，我真的是死而无憾了，哈哈哈……”
“你是不是疯了，说什么死不死的。”黎白察觉到路问津非常不对劲，便再也装不下去了，附身就想去为他号脉。
路问津见黎白主动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脸上是又惊又喜。
黎白的手这才刚刚搭到他的手腕上，就被他一把牢牢的抓住。
大概是许久没有见面的关系，路问津没敢做更加亲密的举动，只是一直这样紧紧的、牢牢的抓着黎白的手不放。
良久，路问津定定的说道，“你的手比恩怨花幻境里的要凉一些。”
“恩怨花幻境？”黎白先是有点疑惑，但转念一想，漠然地说道，“你是想解了牵机散的毒是吧，怎么，你不是不在乎什么牵机散的么。”
路问津继续直愣愣地看着黎白，似乎片刻都不愿将眼神移开，“小白，我后悔了，想解毒了，我都想好了，解毒之后马上就到无非山找你，被你臭骂一顿也好，甚至大吵一架也好，总之，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解释清楚。”
为了堂主之位迎娶静吾堂老堂主锦无休的女儿锦忆的事情么。
哪怕路问津不提，黎白也早就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打听过几百次了，早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在黎白眼里，从没在意过路问津为了保全家族不择手段地争抢堂主之位，甚至也不在乎他娶了别的女子。
唯独有点难受的便是，当锦忆强闯无非山责问她、侮辱她之时，路问津的不作为。
明明是她和路问津相爱在先，怎么就成了破坏别人夫妻关系的第三者了呢。
她想着自己是堂堂无非山掌门，难道会愁没有男人爱自己么，用得着去强一个有妇之夫么，真是可笑……
想到这里，黎白便难忍心里苦涩。
可即便如此，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锦忆都死了，还能怎么样呢。
黎白瞥见路问津脖子处的经脉异常触目惊心，强装镇定淡淡地说道，“我看这毒不解也罢，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都忘了吧。”
“呵呵…”路问津苦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才会放任自己身陷于恩怨花幻境之中。”
路问津顿了顿，声音有点颤抖地说道，“因为里面的你不会对我如此冷淡。”
黎玄终于明白为什么路问津每次都要体力耗尽才能被迫离开幻境，原来是因为他主观上根本就不愿离开，所以逃出这幻境对他来说可不比登天还难么。
黎白将手抽出来，开始帮路问津号脉。
号着号着，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竟一脸的恐惧，“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路问津体内的修为早就被掏空到只剩下一点残渣了。他们已经活了上百年了，如果没有修为支撑着肉身，便是油尽灯枯，死路一条了。
可路问津倒是挺平静的，他抬手摸了摸黎白的脸，说道，“都是命吧，小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是跟像我当初一样，选择争一争保全家族，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黎白沉默不语。
“小白，我后悔了，我真的早就后悔了，可是我已经没得选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真的不想活的这么累了。”
说着，路问津好似脱力了般，直直的倒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浑身凉飕飕的，好像连黎白的脸都要看不清了。
黎白抱住路问津，发现他之时衣服看着宽大，身上几乎已是皮包骨一般，就连灵识都在逐渐涣散。
她一下子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路问津抬手，帮黎白擦了擦眼泪。
“黎玄，说来还是你命好，想干什么干什么。”路问津侧着头看了看黎玄，“我收回之前说的话，谢谢你帮我照顾安卿，算我欠你的。”
安卿看到路问津这副样子，顿时也有点慌了，他下意识的朝着黎玄靠了靠，问道，“你本来不会这样的，都是因为刚刚为了救我，才受了重伤，对吗？”
路问津笑笑，“黎玄，你把我儿子怎么教的傻乎乎的。”
他看着安卿，似乎在努力要记住他的模样，良久，他又说，“教的挺好的。”
“路问津，你要是这样死了，我会瞧不起你的。”黎白继续抽泣着，“你不是说过，待跟我平起平坐之时，便会来娶我的么！”
当路问津还是静吾堂的一个小弟子时，尚且还有爱上一个人的勇气，做了堂主之后，瞻前顾后遇事犹豫不决，倒是不如之前了。
“这辈子恐怕是做不到了，如果你还愿意，下辈子再偿还你，可好？”路问津靠在黎白身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安卿两脚一软，跪倒在地上，木然地喊了路问津一声“爹”，也不知道路问津听不听得见了。
黎白眼里瞬间便看不到一丝光亮了，她只哭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没有大喊也没有大叫，只是依旧紧紧抱着路问津。
这几百年的等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向黎玄，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安卿的身世，对吗？”
“嗯。”黎玄应道，“一直都知道，还知道你一手策划的一石二鸟之计，借助另外三个掌门之力除掉引亥，为的不仅是帮我历劫，还能让路问津坐稳堂主之位。”
“哼，要是我有个妹妹就好了，弟弟果然不贴心。”黎白苦笑着，又说，“有我这样的阿姐，命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你说呢？”
“也不是。”黎玄试图安慰黎白，“你把安卿带到我身边，让我学会了很多事。”
“呵呵，让自己的亲弟弟养自己情敌的孩子，这样也不怪我么？”黎白笑中带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那你索性担了无非山的掌门之位，让我也能放肆一回！”
黎玄顿觉不对劲，只见黎白额间已流下几条血柱，一直流到满脸都是血迹。
“阿姐！”
一切都来不及了……
待黎玄来到黎白身边，扶起了她，黎白已经震碎了自己周身的经脉。
她倒在黎玄怀里，痛苦地说道，“玄儿，将我和问津埋在仙树下面吧，至于你，今后，一切从心即可。”
用如此痛苦的方式了解了自己的生命，大概也只有黎白才做得出来了吧……
***
黎玄靠着仙树，浑身无力，连呼吸都让他觉得费劲极了。
他闭起双眼，回想着过去和黎白的争吵，以及那些无聊的争辩和对立，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大哭了。
“阿姐，如果你有一个上进些的弟弟，说不定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黎玄心里无比愧疚，他一直觉得黎白专治，却不曾想，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好吧，这下好了，无非山的担子陡然压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了，才让他体会到黎白这百年来的疲累与压抑。
黎玄看着安卿将路问津和黎白的肉身一点点埋葬起来，顿觉眼前一切皆化为了泡影，空空如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