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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反为殃莫哀凡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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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卿看到好吃的，自然而然的放下顾虑，喜颠颠地随镜辞蓁坐在桌前，受宠若惊地扫视桌上的饭菜，仿若看见久违的故友般，喜不可耐。
镜辞蓁见他喜欢，继续乘胜追击:“殿下，这些都是星旻宫的厨子赶早做的，殿下赶紧尝尝。”
“星旻宫？”艾卿惑然问，“星旻宫的厨子……来这儿了？”
镜辞蓁把他喜欢吃的菜都移到他面前，和煦笑道:“厨子是来不了的，你我在人界的行踪，还是越少人知道好。”
“那这些菜……”艾卿一惊，恍然道，“蓁叔说今天早上有事做，不会是去要饭了吧？！”
镜辞蓁:“……”你就不能换个词，本帝君顶多算是去取饭，哪儿用得着要饭。
“嗯。”帝君轻描淡写地应了声，然后夹了一个莲藕肉丸子塞艾卿嘴里，恰如第一次吃饭，艾卿给他夹菜时一样，“在人界待了半月，见你也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趁昨天白未济去找辰桑，给他捎了句话。”
艾卿盯视面前的饭菜，心有所感地咀嚼着这一颗滋味浓郁的小丸子。那些饭菜无一例外全是他喜欢吃的，只是不知，镜辞蓁是如何记得的。
奈何，帝君不光自个儿记得，还让星旻宫的厨子们牢牢记得，自小殿下的喜好被他摸透，然后如琼枝般折下，揣在自己心里后，就再也没有丢掉。
所以，白未济送到辰桑手里的折扇上，除了帝君吩咐的事情外，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命星旻宫的厨子依着凡间时辰，做好小殿下喜欢的饭菜，明早送到云城十里外的一个小城的城隍庙。
辰桑看到这句兹事体大的嘱托，一点儿都不惊惑，毕竟帝君用咒法，特意把“小殿下”三字写那么大，唯恐他们不知道他有多在意这位小殿下。
帝君一纸令下，以至鬼界入夜后，星旻宫一声声的锅碗叮当响，竟比人间除夕夜还热闹，几个大厨甚至为了做什么样的粥，意见不合，差点动起勺铲瓢盆。
“谢……谢谢蓁叔……”艾卿嗫嚅一声，紧接着端起他爱喝的菊花糯米粥，大口吞咽着。
“怎么谢？”镜辞蓁故意逗他，轻嗔道，“我可是起了个大早，而且天湿露重的，殿下一句话可不成。”
艾卿一听，甚是客气地把粥怼到镜辞蓁面前，豪爽道:“那就喝一口，暖暖胃！”
镜辞蓁上一刻还满满期待的笑，这一刻看到脸前的大碗，笑容顿时僵住。
他愁怨地张开嘴，艾卿心有灵犀地把碗递到他嘴边，然后忒费劲地扬起胳膊，将碗翻了个底朝天，还不忘抬手拍拍碗底，当真是不浪费米粒。
镜辞蓁咕咚咽下，看了眼碗，呵呵，还真是只能喝一口。
临近中秋，云城的城街上的游人可谓达旦不绝。镜辞蓁换了一件月白色素衣，浅淡的蓝色中虽透着薄冰的寒，却也有云霁的纯净风雅，以及让人无法抗拒的谦和。而艾卿则是一身清渟柔软的荼靡白色，活像谁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然而此时，这位小公子仿若出笼的鸟一般，对街上的任何东西都敢兴趣，就连匠人吹糖人，他也跟一群孩童一样，好奇地站在一旁盯着，一阵拍手叫好。
镜辞蓁忍不住偷笑，接着买了两个递给他。
艾卿一愣，犹豫接过后，见那群孩童眼汪汪地盯着他。他瞅了眼自己手里的糖人，然后去掏自己并不富裕的钱袋。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拿出钱两，镜辞蓁就抢先一步把一锭银子递给摊位老板，示意道:“给他们每人一个。”
老板听罢，甚是热情喊道:“好嘞！”
艾卿木讷片刻，不禁浅浅一笑，随即欲盖弥彰地垂下头，含了下手里的糖人。
就在这时，市井突然传来喧嚷的声音，有追赶，有谩骂，还有器物的碎裂。
艾卿奇然，一直往人深处盯瞅，镜辞蓁见状，立马轻拢过他，笑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好。”艾卿点头应着，眼角余光却始终不离吵闹处。
等两人走到一处廊道，艾卿心里纳闷，低声问:“蓁叔，刚才是有打架的人吗？”
“嗯。”镜辞蓁淡然道，“越繁饶的地方，暖阳越足，阴影也越重，有的人活在光下，有些人因贪恋这方暖光，不择手段，偶尔惹来一顿打骂，也是常事，还有一些人……”他稍稍一顿，“至死都不能踏足光下，比如，像前面饭馆门口那人，现下天凉，等入冬后，路上的冻死骨怕是又多他一个，每一年冬日，地府那边负责勾人魂的拘魂使就忙的……殿下你去哪儿？！！”
他还未说完，艾卿就急冲冲地跑到饭馆门前的乞丐那儿，准备拿出自己的钱袋。
镜辞蓁当即握住他的手，把他拽到旁边，微微蹙眉，压低声音道:“殿下不可，你若是可怜这一人，你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吗？”
镜辞蓁抬起手，指了指其他地方，又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乞丐难民吗？你一旦施舍一人，周围阴影中的其他人，就会像饿狼一样扑向你，到时候，他们若是发疯，不仅你我二人，街上的无辜人也会跟着受牵连。”
他说这番话时，语气轻斥又携着一丝惊恐，好似之前经历过一样，触目惊心。
艾卿望向其他角落，看过那些衣衫褴褛、形销骨立的人后，再看看街市上兀自繁华的叫卖嬉笑声，心口微窒，却不知如何反驳。
良久，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低喃:“可是，如果人人都这样想，他们就真的只能求神拜鬼……神鬼会帮他们吗……”
可惜，神鬼掌天地，却不谙人世……
镜辞蓁听出他语中的落寞涩然，忽地想到了什么，对艾卿道:“殿下等我一下，千万别乱跑。”
艾卿揉了揉微酸的鼻子，愁悯地蹲坐在一旁，乖乖等着镜辞蓁。
不一会儿，当有阴影遮住他时，他以为是镜辞蓁，结果，蓦地抬头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垂胡子老人。
那人穿着一身宽松破旧的衣袍，面色虽不差，但头发胡子已然花白，艾卿觉得他应该岁数不小。
老人见艾卿直勾勾盯着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袖袋，又掏了掏衣怀，然后略显尴尬地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手。
随后，见艾卿仍然仰头瞪他，他犹犹豫豫地拿起插在腰间的竹笛，然后深吸一口气，接着，在艾卿面前演奏一曲。
唢呐和二胡的声音能从一把笛子中传出来，也算万年难遇。
艾卿突然猝不及防的沐浴在此音下，耳朵当即嗡的一声，他看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乞丐像阵风一样飙走后，立刻猛地站起来，拍手大喊道:“好！别吹了！！”
“怎么个好法？”老人眼眸发光，惊喜问。
艾卿挠了下脖颈，心虚道:“镇……镇宅……”
老人听罢不好意思地笑笑，赞许道:“小兄弟有眼光呀，这长相，乞讨可惜了，要不要跟着我卖艺去，咋样？”
“乞……讨？！”艾卿懵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悻悻然质问，“我这个模样，咋就像乞讨的？”
老人颇认真地思量了一会儿，断言道:“咋都像。”
艾卿滞了片刻，垮下脸道:“你年纪大，能不能别欺负我？”
老人摇摇头:“我不欺负你，我只是看你骨骼清奇，想传授你法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随我修行？”
“没有。”艾卿毫不犹豫，果断摆摆手，“我穷，您呀，还是忽悠活人去吧。”……跟我一个死鬼谈什么修行，再修我就不是成仙，而是直接升天……
“小兄弟别急着拒绝，你先考虑两天，咱俩呀，定会再见的。”
老人说完，随手在艾卿肩膀上拍了拍，紧接着，一瞬几不可见的羽毛纹样闪过后，老人便欣欣然哼着小曲离开。
他刚拐出艾卿视线，镜辞蓁就回来了，手里还握着几束炽烈如火的彼岸花。
“殿下？”镜辞蓁瞧艾卿望着远处发呆，奇然问，“殿下看什么呢？”
艾卿听到声音，转过身，不以为然道:“没什么……”随即，看到镜辞蓁手里的彼岸花，瞪大眼睛问，“人间的鬼花不是需霜降才开吗？这花儿是哪儿来的？”
镜辞蓁把花给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去鬼界做了次采花贼。”
艾卿疑惑:“蓁叔摘花做什么？”
“知道殿下心善，非得送些东西才心安，若是想送，就送花吧，他们识趣自会拿着，不要就罢了。”
艾卿没有说话，他看了眼手中如霞的彼岸，又看了眼镜辞蓁。
他还是仿若可望不可及的皎月，只是今天的这缕月华格外清婉些许，竟洇染一抹秋日的暖阳色。
奈何，好花不抵金银，在温饱面前，更是一文不值，没有人愿意驻足凝视一朵花，艾卿看出他们嫌弃，也不强送。
就当艾卿准备随镜辞蓁离开阴冷地，继续融入晴阳中时，身后一声如碧水的声音突然传来。
艾卿茫然转身，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拐巷口还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孩，正静静凝望她，见艾卿往拐巷处看，立马惊恐地藏起身。
“大哥哥……”小女孩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问，“我能用这个……换一束花吗？”
艾卿盯着那双脏兮兮又带划痕的小手，一颗红色的石头静然躺在她手心。艾卿愣了须臾，一手拿花，另一只手不由地缩进袖袋，想去掏钱袋，但是周围那些急迫的眼神一直浇在他们身上，比冬日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
也许镜辞蓁说的也没错，他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鬼，扑不灭整片森林的大火，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毁掉更多的树。
正当艾卿出神时，镜辞蓁颇感兴趣地拿起小女孩手里的石头，把玩一番后，含笑道:“送她一束花吧。”
艾卿讷讷地点点头，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蹲下身子，把手里的一束彼岸，递给小女孩。
女孩开心地笑了笑:“谢谢大哥哥！”
“等等……”艾卿见她要跑开，忙喊住她，然后从镜辞蓁手里抠出那块石头，还给她，“这个你留着。”
艾卿见她不接，直接放她手里。女孩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踟蹰须臾，想说什么又噎住，终消失在拐巷里。
等她把手里的彼岸花给另外两个孩童，再去看手里的石头时，那块红色的石头竟然变成了几块碎银子……
镜辞蓁讪讪搓了搓手，盯着艾卿，不悦道:“那石头是我的，是我换来的。”
艾卿郁结于心，心情不爽，听到镜辞蓁还与孩童抢一块石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皱着眉头扫视一圈，捡起路边的几块碎石，塞镜辞蓁手里，没好气道:“给您，拿好了，慢慢玩！”
镜辞蓁兀自一副欠揍的笑面，他垫了垫手里的石子，又瞧过艾卿薄怒的俊颜，自觉景致还不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