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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得偿所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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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钰默还是有些坐不住,云浮今日的一番话确实是戳到她心里去了。
她的母后分明是大渝的一国之母,为何偏偏要这般懦弱,仍由姜榕安夺了她的风头。
如今谁不知晓这后宫之中现在都是由姜贵妃说了算,就连父皇都偏爱她所生的六皇子,可明明自己与小九才是皇后嫡出的。
现在连云浮都敢借此欺压到自己头上来,还真是窝囊。
“重落,母后今日还是一直待在寝殿吗?”陈钰默唤来她的侍女。
重落:“回公主,前些日子内务府又进贡了一批新菊,娘娘现正与明妃娘娘在御花园里赏菊。”
陈钰默闭上眼,紧皱眉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那姜贵妃呢?”
重落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姜贵妃她…”
“有话就说,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重落一紧张,即刻回道:“姜贵妃今日早晨罚了九殿下,九殿下被打了好几下手心板。”
陈钰默睁开眼,面色含怒,一掌拍在桌子上。
“她怎么敢!”
“公主。”重落立马跪了下来,“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她为何要动手打小九,她姜榕安凭什么?母后呢?”陈钰默想不通,“母后她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对,她现在还在与明妃赏菊,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娘娘,娘娘是知道的。”
重落不敢抬头去看陈钰默,害怕又慌乱。
“娘娘当时就在场,姜贵妃说要替皇后娘娘管教九殿下,娘娘她没有说话,姜贵妃就当娘娘默许了。”
“默许?”陈钰默简直不明白自己的母亲,她站起来走动,稍稍冷静了一下,“姜贵妃为何要替母后罚小九,可是小九犯了什么错?”
姜榕安这个人,心思深沉,做事又小心谨慎,就连父皇也挑不出她一丝毛病。陈钰默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还当着母后的面教训小九。
“今晨六殿下无课,在镜明湖喂鱼,差点被九殿下推了下去。而近期莹嫔娘娘孕反强烈,吃什么吐什么,贵妃娘娘便去看她,后来又带着莹嫔娘娘出来散心,正巧就撞上了那一幕。”
“所幸六殿下当时抓住了一旁垂下的枝条,宫女反应也及时,才将六殿下拉回来。”
“后来莹嫔娘娘受了惊,又给莹嫔娘娘和六殿下请了太医,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姜贵妃直接来长梧宫找皇后娘娘要一个说法。说是念及九殿下还小,便哪只手推得六殿下,哪只手就挨打,否则这件事要是闹到陛下那里,九殿下怕是…”
陈钰默听完重落说的话,只觉得离谱至极。
“小九的性子像母后,说好听点是温吞,他胆子又小,怎么可能会去推小六。”
“当时在场的还有什么人?”
重落摇摇头,“就只有六殿下和照顾他的宫女,九殿下原本在自己寝殿附近玩的,不知道为何就跑到镜明湖去了。就趁着那个宫女转身给六殿下拿饲料时,九殿下就冲了上去。”
陈钰默看着书案上那只折纸兔子,用手捏了捏眉心,语气格外的冷漠。
“去把小九身边伺候的那些挨个审问,还有近几日小九接触过什么人全部给我查清楚了。没有人误导和指使,小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重落应声,起身准备下去吩咐,正要出去,又被陈钰默叫住,“去锦姑姑那里问问,看一下母后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重落:“是,公主。”
小九都被打了,母后不去安慰教导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心思与明妃赏菊。
陈钰默很多时候都怀疑自己与小九到底是不是母后亲生的,就算不是,她膝下也就只有这么两个孩子,竟一点也不为他们考虑。
舅父一心为小九铺路,可偏偏母后无动于衷。
“在这一点上,云浮竟是没说错。”
她没有母亲教导,就连父皇也不会特别在意,不过是他众多儿女当中的一个,而且还只是一个公主。
即便是皇后的嫡子嫡女又能怎么样,父皇的心思全部在姜贵妃和她所生的儿子上。
父皇啊父皇,您还当真是偏心极了。
此时的景闲宫里格外安静,宫人们都知道贵妃娘娘往日里脾气很好,但今日因为六殿下的事情发了好大的火。
可只有莒含清楚娘娘今日不高兴的真正原因,往日娘娘再怎么不喜欢皇后,也不会苛待公主皇子们,但九殿下偏偏在这个时候动了六殿下。
“行了,你们都去外边吧,这有我伺候娘娘就行了。”莒含打发宫人们下去,免得惊扰了贵妃。
莒含刚从偏殿的小灶房里出来,端着的醒酒汤还需赶紧给娘娘喝了。
她一进寝殿,便发现姜榕安一个人坐在地上,手枕在床边,倚靠在那里。
莒含将醒酒汤放在桌上,小跑过去想要扶她。
“娘娘,你怎么坐这儿了,地上凉,赶紧起来。”
姜榕安却推开了她。
“我没事。”她抬眼去看莒含,问道:“璟儿和莹嫔那边你去看过了吗,现在怎么样?”
莒含:“六殿下已经睡下了,莹嫔娘娘服了安胎药,现在情绪也稳定下来了,太医说没有什么大碍,娘娘可以放心了。”
“没事就好。”姜榕安扶着床想要站起身,莒含正想扶她,“不用了,喝了几杯而已,本宫年少时那可是千杯不倒,都是拿酒坛子灌的。”
莒含还是去扶她了,“如今可不比年少,娘娘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姜榕安拍拍莒含扶住她的手,“你随本宫进宫也有十年了,这十年里多亏有你陪着本宫。”
“娘娘哪儿的话,若不是娘娘当年的两枚铜钱,莒含早就不知道被葬在哪个山头了。”
姜榕安笑了笑,接过莒含递给她的那碗醒酒汤,然后喝尽。
“阿姐走了,也有十余年了。”
她眼中不知何时蓄起了泪,滴落在碗中。
“皇家无情,陛下也一样。他们皆只看见本宫荣宠至极,说到底不过是本宫娘家强盛,可是将来会怎么样谁又知道呢。尤其现今陛下的位置已经坐稳了,也是时候警惕起来了。”
“娘娘…”莒含担心姜榕安说错话被人听了去。
“无妨,这些话他们听了便听了,今日本宫就是要说个痛快。你不必担心,虽然陛下已经开始忌惮云家了,但是这些年他要想动我早就动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莒含叹气,“其实这么多年了,奴婢也看得出来,陛下心中是有您的。”
“可是与皇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娘娘…”
姜榕安继续道:“你看啊,虽说本宫只是个庶女,可自幼与嫡姐养在嫡母膝下,嫡母又待本宫如亲生,长姐对本宫也是极好的。父亲是前丞相,门下学生无数,而母亲原先就是江南首富,她逝世后,父亲便告老还乡,守着母亲那些家业。”
“莫说局限在这上京城了,就放眼整个大渝,只要稍稍站在高处的,哪一个家中没有些底细。寒门出才子,可是这些人哪有机会往上爬啊。”
“我这前半生都在双亲还有长姐的庇佑之下,活得多潇洒自在啊,可如今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姜榕安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下。
莒含看着她这幅样子,心疼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有些事情,在姜榕安心里已经成为了死结。
“阿姐!”
姜榕安恍惚又看到了当年那人的音容笑貌,伸手想要去触碰,可在一瞬间便消散了。
姜榕安低声笑起来,“这时间过得快啊,一眨眼,长姐离本宫而去也有十余年了,她最后什么都没看见。”
阿姐啊,你是没看见,姐夫如今成了名震天下的大将军。阿溪也随着他出生入死,护家卫国。阿浮呢,聪明伶俐,性子张扬,倒不像你俩,却像我年少时。
那碗醒酒汤下肚,不但解酒,还让姜榕安越发清醒。越清醒,她便越想那个人。
今日,是她长姐的生辰,也是忌日。
阿姐,榕儿想你。
十二年了,你怎么就没出现在我的梦中呢,一次都没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莒含,莒含…”
“娘娘,奴婢在这,您怎么了?”
姜榕安握住莒含的手,说道:“阿浮呢,云将军回边关了,阿浮如今又是一个人待在家中,今日…”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莒含却懂她。
“娘娘放心,奴婢现在就让人去请云小姐。”
而刚在外面又晃荡了一圈的云浮,此时正站在家中祖祠的堂前,最下面那个牌位,供奉的便是她的母亲。
先室云母姜氏柳安之灵位
今日她对陈钰默说自己没有母亲教,确实,她的母亲早早离世,早到她对母亲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娘亲,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爹爹和兄长平安,保佑外祖长命百岁,保佑姨母和璟儿万事顺遂。”
“如果您嫌弃女儿啰嗦,那您就保佑家宅平安,亲人团圆便可。”
云浮点上三炷香,跪下磕了几个头。
“娘亲,女儿还想求一件事。”
“求有朝一日,女儿可以得偿所愿。”
披甲上阵,护山河,平天下。
铁骑踏过山川四海,略享人间百态。
愿这世间对女子不再如此苛刻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