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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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乱糟糟的，松田阵平握着手机，脑子嗡嗡作响。
松田阵平足够聪明，能从萩原研二短短两秒的反应里分析出真相。他滞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烈日下刺眼的大厦玻璃。
也许下一个呼吸的瞬间，爆炸声就会取代心跳声，震碎他的世界。
但爆炸声迟迟未至，出现的反倒是萩原研二活力四射，甚至是一惊一乍的声音：“小葵你这孩子！不要什么都吃！快吐出来啊！！”
“……？”
松田阵平默了一瞬，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养狗的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遛狗的时候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只要这玩意从你视线范围内消失，再出现时，嘴里必定嚼着能让主人发出尖锐爆鸣声的不明物体。
松田阵平遛狗时看得很严，不准她乱捡地上的东西。但在家里，只要疑似可食用的物体掉在地上，三秒后一定会出现在小葵的嘴里。
对话那头吵吵闹闹，人声嘈杂像沸腾的开水。
松田阵平控制不住地想，小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炸.弹怎么样了？萩原研二会不会有事？
萩原研二是他至亲至重的人，他不能失去萩原研二。
他甚至不敢去想。
要是萩原研二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
“小葵你赶快松口！这个不能咬！这是我的同期！是人类！”手机里再次传来萩原研二的声音，急切、惊慌失措，穿透层层喧嚣。
随即是小葵含糊不清的嗷呜嗷呜的声音。听上去很像试图出言抗压，又怕自己张嘴的瞬间，被萩原研二把东西从喉咙里扣出去。
松田阵平：“……”
好吧，撤回刚刚的话，萩原研二绝对不可能有事，有事的反而可能是他的队员。
松田阵平头大地蹙起眉心：“萩，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手机里传来萩原研二后知后觉的求助声：“小阵平，快上来帮忙！”
*
几分钟前。
二十楼，炸.弹第一现场。
小葵是妖怪的事在同事们面前暴露无遗。
萩原研二掰着小葵的嘴顺着她的喉咙往下看，他招呼队友拿来手电筒，顺着小葵的嘴照下去，试图窥探小葵食道的受损情况。
有限的视野里，粉红色的食道光滑如玉，看不出曾遭受过怎样的冲击。
经验受限，萩原研二拧眉若有所思，不放心，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妖、妖怪……”有队友指着小葵颤颤巍巍开口。
“不是的，她不是妖怪！”萩原研二一惊，下意识否决，解释的话却戛然而止。
足以炸毁整个20层的炸.弹冲击波被小葵拦截在肚子里，这和人形自走防御盾没什么两样，萩原研二实在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将其合理化。
就在他苦恼之际，小葵突然委屈地哼唧起来，含糊不清道：“牙疼。”
萩原研二认命地叹息一声，松开小葵的下颚。他把手搭在小葵头顶，直到把小葵柔软的呆毛揉成弯弯扭扭的Z字形，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好了，准备收队吧。”
萩原研二站起身，骤然出现的眩晕感冲上大脑，逼得他抬手扶住墙。
“萩原队长！？”
“队长您没事吧！”
“队长！”
抬着盾站在远处的爆.炸物处理班成员迅速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搀扶住萩原研二。他们中有人警惕地看向小葵，似乎是怕她吸干了萩原研二的阳气。
萩原研二笑着摆摆手：“没事，我只是蹲太久了突然站起来，情绪又经历了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
直立性低血压是人类无法抵御的生理反应。身为警备部最优秀的警察，萩原研二能妥善处理这种情况。他出现直立性低血压的可能性更低，反应也更小。
大起大落的极端情绪会刺激各个器官分泌出不同的物质，大脑泡在各种激素分泌物的染缸里。就像强行捅喉咙把胃里的食物呕出来，濒死时爆发出过量的肾上腺素掏空了萩原研二的肾上腺。
层层叠加，足以使萩原研二在站起身时出现短暂的眩晕。
他闭眼缓了缓，眩晕感便似海浪般迅速退去。
“队长！！”
萩原研二原本打算多缓和几秒，耳畔却骤然传来队友惊恐的呼喊。声线微微颤抖，又刻意压低音量，让人联想到恐怖片里被怪兽围着嗅来嗅去，试图求救又怕惊扰怪兽的探险队成员。
他睁眼，看到刚才发出呼救的队员被点穴般僵在原地，豆大的汗顺着额角往下滑。
斋藤。
这是呼救的队员的名字。
和萩原研二是同期。
斋藤用求救的眼神望眼欲穿地盯着萩原研二，腿边守着一只围着他不停嗅来嗅去的小葵。
萩原研二能猜出斋藤被小葵围住的原因。
斋藤家里是做烤肉生意的，就在离警校两公里的地方。他们家一二楼是铺子，三楼自住。
长期居住在烤肉铺上层，斋藤早被烤肉的香气腌入味。哪怕每天认真洗澡，清理掉身上的烤肉味，对嗅觉灵感的小葵而言也只是掩耳盗铃。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小葵冲着斋藤猛吸一口：“哇好香~！”
小葵幸福地露出小虎牙，笑容灿烂，尾巴也啪塔啪塔抖起来。她冲着斋藤张大嘴，嗷呜一声——
“疼疼疼疼！队长救我！！”
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短暂的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扑过去抱住小葵，架着她腋下开始往外扯。
“小葵你赶快松口！这个不能咬！”
小葵手脚并用，树懒般死死抱住斋藤的小腿，不舍得松口地吐出几声含糊的回答。
今早本该由萩原研二照顾小葵，但他一大早就被电话叫走，没来得及准备食物。
“咕噜噜。”
肚子发出闷响，烤肉的味道钩子般钻进鼻腔，小葵抱得更紧了。
萩原研二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弄疼小葵，腾出一只手去掰她的牙。
他怕她当众吃人，让事情朝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这是我的同期！是人类！不可以吃！”
小葵被迫松嘴，她死死抱住斋藤的小腿，浑身都在用力：“是烤肉和黑胡椒的味道！”
“那是因为他家是开烤肉店的！”
“队长——”
“小葵你赶快松手，没见斋藤都快哭出声了吗！”
“呜——”
“松手！”
斋藤像拔河比赛里的拔河绳，下半身被小葵和拽着小葵的萩原研二向后拉，他自己则死死抓住其他队员的手，被他们七手八脚拉着往另一个方向拔。
斋藤横着悬在半空，来自相反的两个方向的强烈拉扯感让他有种自己重生成了橡皮人路飞的错觉。
松田阵平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震撼人心的世界名画。
引以为傲的分析能力骤然下线，脸上一片空白，松田阵平盯着眼前这场闹剧，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
他咚的一声捶在小葵脑袋瓜上：“笨蛋，你在做什么？”
“呜。”小葵下意识捂住脑袋，终于松手。
松田没有使劲，但他只要出手，小葵总是迅速认错——虽然她不一定能认识到错误，也不一定能理解松田阵平训斥的话。
突然卸力，萩原研二和拉住斋藤的队员们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倒了下去，发出叮叮咚咚的巨响。
“嘶，”萩原研二揉着后脑勺从地上坐起身，“小阵平你就没有更温和一点的方式吗？”
松田阵平理直气壮：“我没有，你有的话可以提。”
萩原研二默了一瞬：“好吧，我也没有。”
萩原研二看向已经开始教育小狗的松田阵平，和垂着尾巴不停发出小狗哼唧的小葵。
又看了眼远处东倒西歪、揉着胳膊和背，龇牙咧嘴从地上站起来的自家队友，无奈叹息。
看样子捂嘴这种事只能他来做了。
*
萩原研二的捂嘴很成功。
他掏空此生所有词汇量，把说谎的能力发挥到极限，才勉强稳住所有人。好累，脑细胞好像已经死了一半。
翌日清晨，萩原研二对着镜子刷牙时随手在乱糟糟的长发里抓了两把，随即对着落了一地的长发陷入沉默。
他想，也许他该找松田阵平敲诈一笔营养费。
“哎。”
当初之所以考警校，一是想和松田阵平待在同一家公司，二是觉得警察是吃公家饭的，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基本不会失业。
当年修理厂倒闭，全家差点沦落街头，银行的催收工作人员天天上门要钱，甚至还请了暴力催.收。这段经历已经刻在萩原研二的骨髓里，是伴随他整个国中的令人瑟瑟发抖的糟糕回忆。
也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在放学路上遇到那只讨人喜欢的流浪狗时，他没办法帮助松田阵平，只能无力的试图阻止其他人对狗的霸凌。
现在倒好，他确实不会失业，但他会殉职。
只要死得够早，就不用担心下岗和养老的问题。
虽然在穿上警服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为正义牺牲的准备，但当那一刻真的到来，劫后余生的震颤感还是会如潮水般将他包围。
没人不希望自己能活得更久一点，萩原研二也不例外。
他一件件套好西装，上班出门。
今天是爆.炸案发生的第三天，报告已经在昨天填写好提交上去。接下来几天，他和松田阵平需要连轴转，持续加班，直到警视厅认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哟，早啊萩。”
萩原研二到时，松田阵平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他桀骜不驯地在办公室这种本该严肃的地方戴着墨镜——换作别人，肯定早被上级指着鼻子骂了。但他是松田阵平，被警备部当祖宗供着的超级天才。
松田阵平好心情地弯了弯嘴角，桌子上掰着没开封的三明治和一罐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手里摊着已经读了一半的米花新闻报。
萩原研二问都不问，拿起三明治，撕开包装就往嘴里送：“你带小葵来了吗？”
松田阵平斜瞥萩原研二一眼，懒懒收回视线：“带了。”
小葵能嗅到人类身上散发出的恶意。虽然前天队员们都答应了对小葵的事保密，但人心隔肚皮，他们必须提防一手。
如果小葵从某个队员身上嗅到恶意的气息，萩原研二就会找个合适的切入口和对方谈话，想办法再次说服对方。
然而警视厅仿佛中了某种魔咒，总是在该敏感的地方迟钝。
比如松田阵平养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是个需要被抓起来重点观察的妖怪。
比如未来的江户川柯南和幼年时期的工藤新一明明长着同一张脸，刑事部里一群老刑警看着工藤新一长大，却愣是没人发现不对劲。
比如朱蒂被卷入杀人事件后，一句“我是FBI”，就能华丽丽从犯罪嫌疑人转变为侦探，指挥日本警察工作。
不过最让松田阵平不能理解的，还是降谷零成为卧底的事。
零明明长着一张引人注目的混血面孔，和不输大明星的英俊面貌，完全违背了“卧底应该低调”的准则，却还是被日本公安派去做卧底。
更何况降谷零还是他们那一届的警校代表，属于“降谷零可能不认识其他人，但全校一定都认识他”的极端情况。
但比起警视厅的超绝钝感力，松田阵平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
小葵似乎进入了换牙期，她开始热衷于啃咬肉眼可见的一切事物。
萩原研二忧心匆匆：“我查过资料，犬类的换牙期大概有八个月，但小葵是妖怪，恐怕会更长。”
松田阵平低着头若有所思：“我更担心双排牙的问题。网上说，有些犬类的牙齿无法全部自然脱落，需要人工干预。我担心…”
交谈间，斋藤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出来，路过两人。
斋藤和松田、萩原是同期，点头之交的关系，不熟络。
但在爆.炸案发生后，某只对烤肉香毫无抵制力的小狗时不时就会刷新在他附近，摇着尾巴冲他发出“哥哥你好香啊”的感叹，并配合着令人不安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人类都无法抵制烤肉的香气，更何况是小狗。
起初斋藤还会害怕，但在发现小葵每次都只是把他当猫薄荷吸后，渐渐也就习惯了。
毕竟…
只有适应力强的人，才有资格在东京这个充满爆.炸、连环杀人、报.复社会的地方活下来。
“萩原队长，松田队长，早上好。”斋藤恭敬地朝两人问好。
“早。”松田阵平点头示意，随即将视线落在斋藤手里端着的咖啡杯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咖啡杯边缘的圆弧形缺口上。松田阵平甚至能从缺口处辨认出哪两颗是尖锐的虎牙。
松田阵平沉默须臾，噌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冲进茶水间：“小葵！说了多少遍，不要乱啃外面的东西！”
茶水间外面，萩原研二倚着松田阵平的办公桌，双手环胸。
他环顾周围一圈，视线分别落在下属的办公桌、墙角处半人高的绿荫盆栽、松田阵平的鼠标垫、转椅的黑色扶手上。
妖怪有着惊人的咬合力，爆.炸物处理班的办公用品就像被鲨鱼啃了一口的冲浪板，到处留着可爱的牙印。
每个牙印背后，都是小葵被松田阵平狠敲脑袋的训斥。但小葵似乎无法很好的理解松田阵平口中的“外面”的范畴，在她看来，只要房间里有松田阵平，就都不属于“外面”。
“只要松田哥哥在，哪里都可以是小葵的家。”小葵是这么理解的。
萩原研二听着自茶水间传来的训斥和小葵试图撒娇的小狗哼唧声，长叹一声。
养狗果然是件麻烦事。
看样子，他们得去警备部的警察犬部队走一趟了，提着礼物向那边的同事请教训狗的秘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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