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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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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么轻易地就和另一个人建立情感联结,可是他明明不久前才结束上一段。
爱一个人难道可以这么简单吗?
陈山还说了什么,秋雨都没有听到,胸口那个地方痛得让他喘不过气。
过了一会儿,陈山和店员提着几十杯“香山枫林”免费分给秋雨和这些大学生们。
大家都为这个慷慨的帅哥欢呼,说以后一定会去光顾他的咖啡店。
秋雨浑浑噩噩地跟着去表演,那两人的明媚灼伤他的一切,直到下场,他都没有勇气抬眼。
“吉他弹得不错。”
“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手机上传来秋文恺的消息,陈山也和他说要一起吃饭。
他有一个冲动,拒绝秋文恺,他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心碎去围观他触不可及的爱情。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他。
爱让他卑微成可以被轻而易举弹开的雨珠。
车里的香味变了,变得和秋文恺今天戴的银框眼镜一样,冷峻又疏离。
副驾驶坐的女子从秋雨上车后,只是淡淡地和他一笑,再无多余的语言。
秋文恺和他介绍:“这是惠然,上次我说的伯乐。”
是那位孟小姐,秋文恺的神仙甲方。
方形的餐桌一边坐着一对壁人,女子淡雅,男子清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如此合拍。
对面孤零着一个瘦削的身形,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要来到他们面前自取其辱。
眼前可口的饭菜并没有勾起秋雨的丝毫食欲,倒是杯里的水一点点见底。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呢?”朱唇开启,她的声音也出奇的好听,像拨起古琴的弦。
“数学。”
“为什么想学数学呢?”
秋雨微微一怔,他望向正在给自己倒水的秋文恺,答案就是眼前人。
“因为一个人。”
这个回答似乎是超出她的意料,脸上浮现讶异的神情。
“数学这么艰涩,那人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吧。”孟惠然歪着头,眼神深邃不见底。
奇怪的心情在作祟,他突然想说出来自己的执念,他想知道秋文恺会是什么反应。
女子泼墨般的黑发滑落到脸颊,那双曾游走在自己肩膀上的指节帮她轻柔地勾在耳后,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都弥漫着奇妙的化学反应。
话到嘴边,秋雨像灵魂出窍,审视着眼前荒唐的自己。
何必不自量力地挣扎。
他黯然地垂下头:“是初中一位老师。”
“唔,老师确实是兴趣的守门人。”
秋雨的上方仿佛有数根看不见的细丝,让他同提线木偶般被人操纵着喜怒哀乐,但做出的表情过于僵硬不自然。此刻,他不知道,在未来的数年里,他会逐渐学会如何不动声色地掩饰满目疮痍的内心。
二次元和钟楼怪人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参加周年庆后,秋雨像变了一个人,每天都在疯狂地学习,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表情。有时候又木木地望向窗外,喊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宛如一个飘荡在人间的幽灵。
陈山每隔几天都会和秋雨发消息,“出去玩吗?”“胡同里有家地道的牛板筋火锅店要试试吗?”“咖啡出新品了,快来尝尝”
……
但他真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除了没日没夜地学习。数学如一剂麻醉,能让他忘记现世的苦痛,他甚至愿意牺牲一切沉迷其中。
他的异常,连远在千里外的林清霖都能察觉到。她在电话里反复嘱咐儿子不要学得太辛苦,如果可以,申请一下转专业,她还没有死心。
陈山不厌其烦的邀请终于撬动了一颗无动于衷的心,主要是拒绝次数太多,秋雨实在不好意思。
“周末我想去挑把吉他,帮我参谋一下呗。”陈山给他发过来一堆星星眼。
秋雨看着消息无奈地摇头,一丝苦笑浮在嘴角。
吉他,那人说自己弹得不错。
距离上次见面,又过了将近一个多月。
外面光秃秃的树干在冷风中萧瑟,寒冬将至。
陈山穿着黑色皮夹克,跨在一辆黑色大摩托上,远远看到秋雨就和他招手。
他笑得太过亮眼,还有这招摇的行头,停在大学门口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秋雨接过头盔,笨拙地蹬上摩托。
“坐好咯!”
突然的加速伴随着响彻云霄的油门声,让秋雨原本抓住衣袖的手紧紧地圈着眼前人的腰。
一抹得逞的笑容爬上陈山的嘴角。
他们宛如一跳游龙,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之中,寒风在耳边呼啸,似乎还能带走心中的积郁。
等红灯的时候,公交车上一个可爱的豆丁和他们招手,陈山给豆丁竖起一个大拇指,逗得小孩儿钻进妈妈的怀里咯咯笑。
其实秋雨对吉他也没有太多研究,家里那个是他凭着印象在店里挑了把和秋文恺很像的。
眼下,看着琳琅满目的牌子,他悻悻地打量,倒不如直接让老板介绍。
陈山一直在问秋雨喜欢哪一把,他很疑惑,这个时候不应该关注哪个入了自己的眼吗?
等到结账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陈山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
其中一个,自然是送给自己的。
万元的礼物过于贵重,秋雨迟迟不肯收下。
“以后你可以教我学吉他,这个就当是学费。”
“那也不行,教你学吉他不算什么的。”
“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面对秋雨的再三推辞,他做出难为情的样子。
“你说,如果我能做到。”
“明年开春后,我一发小酒店开业,晚上有个小型晚会非得让我去捧场,还要求每个人带个伴,成双成对儿图吉利。”
“我寻思了一圈,身边其他朋友都没空。所以,你能当我的伴儿吗小雨?”
秋雨面露难色,他并不想去这样的场合,况且谁也不认识。
陈山看出他的担忧,“不用太担心,到时候你跟着我走一圈,和我朋友意思意思咱们就撤,可以吗?”
他又露出星星眼在秋雨眼前晃荡,和他发的表情包如出一辙,逗得秋雨没办法只得答应。
本来陈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带他去挑身礼服,但转念一想,放到下次就又有理由约他出来,毕竟这次还是费了老大劲才见到人。
“那吉他你就得收下咯。”
“好吧…”他根本拗不过。
陈山现在快把这个小孩儿的脾气摸得透透的,只要软磨硬磨,他心肠软得很。
窗外,天空中飘着像柳絮一样的白绒绒,傍晚的霓虹灯洒下,让刹那消逝的美更加灵动。
欢呼惊喜的声音不绝如缕,“下雪了!下雪了!”
秋雨仰起头闭上眼,任由漫天雪花落在脸上,化为晶莹剔透。
“思念是一场大雪,每一片雪花都是你。”
陈山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美景,这么多年,他终于见到这个名为“秋雨”的小孩儿。
他们沿着街道漫步,不一会儿,头上身上都粘着细密的银屑。
“我记得刚到德国第一年,我和你哥在初雪之夜被稀里糊涂地压到警察局。”
“你猜因为什么事?”
“就是我嘴馋下了包螺蛳粉,那警察不依不饶,询问了我们整晚。”
他记得这件事,当初因为担心,自己一夜没睡。
“那后来你们怎么说服的呢?”当初秋文恺声音里满是疲惫,他不好多打扰。
“你猜?”陈山侧头,露出亮白的牙。
秋雨回望着他满眼的笑意,大胆猜测,“难道你们当场吃了吗?”
“没错,我恼得不行,要来小锅给这些没见识的人下了一包,他们戴着防毒面罩远远躲到一边。”
“后来一个尝过的哥们还加的我联系方式,没少找我买螺蛳粉。”
“离谱吧。”
“确实…”
他们轻松地聊天,不知不觉地走到一片熟悉的街道。
是“遇见”。
有一段时间没见阿杰了。
里面人山人海,热闹的不行。
看来某位商人可以日入斗金。
阿杰从喧闹中挤出身和秋雨他们打招呼,陈山,他见过几次,小恺的朋友。
还没说上几句话,店员就来招呼他。
“你们随意玩,我先去忙。”
一杯还没见底,秋雨已经晕头转向,眼睛里的人都是重影。
陈山见不管说什么,眼前的小孩儿都只是迷蒙着眼对他傻笑。
喝醉了?
不是吧??
他瞅了眼杯子里残余的液体,哭笑不得,酒量这么小。
等阿杰再来找他们时,椅子上坐的已是陌生人。
“刚才那两个男孩儿呢?”阿杰问调酒的小哥。
“一个好像喝醉了,另一个扶着他走了。”
“走多久了?”
“嗯…没多久吧,顶多十几分钟。”
喝醉了?那肯定是小雨,就他那酒量,随便人一个人都能给他干趴下。
虽然小雨已经成年,按道理说自己也不该管那么多,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陈山那小子看小雨的眼神不清不白。
思索片刻,他还是给秋文恺发了消息。
到了家,陈山扶着秋雨进到里间的卧室。
他把秋雨放到床上,帮他脱去外衣,盖好被子。
淡淡的红晕缱绻在那漂亮的脸颊上,紧闭的眼睛下有一圈青印,看来没少熬夜。
醉酒也么安静。
他轻轻地撩开秋雨额头上的碎发,揩去上面的汗珠。
一条疤痕赫然显现,指尖怜惜地一点点摩挲。
他知道这条疤是秋文恺的失误。
关于秋雨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
他今天只是讲了那年初雪的荒唐经历,没说的是自己第一次知道世间有个叫秋雨的小孩儿。
从此,种子便已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