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独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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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周围环境碎成了一片片光影，这样的下坠过程似乎没有尽头，时间被拉得很长，直到身体不轻不重地砸在了实质的地面上，才将意识猛然拽回。
陆今谪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掸了掸外衣上的沙砾，目光所及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沙漠，没有任何植被或生物的痕迹，甚至没有日照，只有白色沙海，以及远处望不到尽头的边际轮廓。
没有被警戒机制攻击，身处的还是这种不似现实存在的场景，说明他们成功进入了里层的潜意识世界，本主进入自己的潜意识存在冲突，所以卓昱也无法追进来。
楚徊也从沙地上爬了起来，哪怕进来前对陆今谪的意图猜到了几分，等真正见识到眼前一幕时，还是被小小震撼了一下。
他正欲说话，陆今谪没给他机会，率先开了口：“说说吧，在上一个场景发现什么了？”
那没有起伏的语气听得楚徊心头一跳，他面上状若无事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分开行动的时间很长，你总不能一无所获，所以，你发现了什么，能让你宁愿舍弃灰钥簿数据，还要跟过来送死。”陆今谪又恢复了惯常的冷腔冷调，刚才短暂一瞬的动摇的已然无迹可寻。
楚徊无言了几秒，说：“你想我发现什么？”
陆今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片刻后意味不明地低呵一声，不再理他，绕过他朝前走去，在沙地上留下一排深陷的脚印。
楚徊紧忙跟了上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往前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隔了好久，楚徊才出了声，他说：“我见到那个研究员了。”
陆今谪连步频都没有变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楚徊：“我还见到你了。”
陆今谪终于愿意停下来，回头看向始终落后自己几步的人，他的脸上难以窥见其他痕迹，就连那双琥珀色眼瞳中的情绪都很浅薄，只有目光轻飘飘地停在楚徊身上。
“陆朗今。”楚徊说完了最后三个字。
陆今谪在听到那声称呼时眼皮轻微一跳，他停顿了下，静静道：“知道我和公司的关系，还敢跟过来，你真是不怕死。”
楚徊道：“所有人都说当年是江璇盗取实验数据之后逃走，这其中另有隐情，对吗？”
就在前不久，陆今谪还在实验室里若无其事地跟他讲述那名研究员的事，语气自然地就像在谈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如今回想，楚徊无法想象他当时的心境。
也许这人早就习惯了用表面上的平静和不在意来粉饰自己，就和现在一样。
“重要吗？”陆今谪不置可否，轻嗤一声，语带讥讽，“公司的人可都知道她是清白的。”
“看来你是为了当年的真相而来，可惜要让你失望了，”陆今谪面无表情地瞧着楚徊，“比起我，去问当年的实验室人员，或者去问你的董事长父亲，都要有用得多。”
楚徊却说：“我不是为了当年之事而来，我是为了你而来。”
陆今谪当然一个字都不信，又接着往前走，话语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烦躁：“讲不出一句真话。”
楚徊再次追上去，这次和他并排走到了一起，“先前是你说的，要和我深交。”
陆今谪头也不回，“你傻啊，当然是骗你的，来外城那么久，怎么还认不清呢？”
“有的事你之前意识不到，了解我的身世后你也该清楚，我厌恶任何与公司有关的人，你也不例外，我和你就算不是敌人，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陆今谪的态度，看样子是在明牌后破罐子破摔了。
楚徊问：“那你为什么要现在说出来？”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未必能活着出去，”陆今谪似乎是笑了一声，带着点冷嘲，“你很快就会后悔跟我进来。”
楚徊说：“找到密钥需要找到卓昱的自我意识宫殿，出去潜意识世界和进来一样，都需要在深层的众多场景中找到那一小片空间突破口，很难，耗时很长，但我们可以慢慢来，按照时间流速比例，我们有很多时间。”
他的语气沉稳平缓，让话语都不经意带上了令人信服的安抚意味，这实在不该是这种气氛下能说出的话，以至于陆今谪都不由侧目看了他一眼。
“我不会为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后悔，”楚徊这时才回应陆今谪的上一句话，他轻轻牵动了下唇角，“所以，为了不和你厌恶的人永远待在这里，你也会好好努力的，对吧？”
陆今谪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楚徊笑。
两人也算相处了一段时日，他看得出那不是迎合场面浮于表面的笑，楚徊也不是会露出那种笑的人。
相比陆今谪刚才带有嘲讽意味的笑，楚徊这点浅淡的笑甚至能和温柔沾边，哪怕它只出现了很短一瞬，也显眼得无法让人忽略。
有那样过硬的外观条件，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样子，其实挺好看。
加上陆今谪对于楚徊的样貌，本来就不是毫无中意之处，当然他不可能说出来，所以也将心里下意识冒出的对楚徊措辞的反驳咽了回去。
不能否认自己亲口说出的字眼，陆今谪一时想不出能讲的话，他匆匆收回视线，“先能走出这个场景再说吧。”
只是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楚徊对陆今谪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望着他转过的侧脸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出乎意料地和谐，和上次刚从港口一起逃进地下城时一样，伪装的薄膜被捅破，但又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那一点平衡。
两人这次的独处时间是前所未有的久，摊明了牌，先前的言语交锋及装模作样都已没有必要，他们的交流变少了一点，却也在彼此的未察觉中多添了几分真情实意。
时间无限拉长，第一个场景的沙漠还是走到了尽头，潜意识世界的场景不算实景，而是意象体现，只要置身其中的灵魂没有迷失，就永远不会真正迷路。
又是相似的沙地，这次是在海边的沙滩上，记不清是第七个还是第八个场景，也说不准到底过去了多久，十几个小时，或者是几天。
陆今谪靠在沙滩边的椰树树干上，前方就是潮起潮落的蔚蓝海面，他手里缠着那个铜牌吊坠，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海风徐徐吹着，耳畔是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时间概念一模糊，节奏也慢了下来，那些困扰人心的浮躁和紧迫感被风一吹，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抛开事实境况，现在的情景简直闲适得像在度假。
陆今谪低头看着吊坠，楚徊在看他，“介意我问问，这个牌子对卓昱的意义吗？”
“你问的是卓昱吗？”陆今谪散漫地回问他。
陆今谪的语气很浅，连质问都算不上，楚徊没有回避问题：“你愿意说，我当然也愿意听。”
“一个忘恩负义的败类，没什么好说的，”陆今谪针对卓昱的情绪早已平复，倒也有心情陪他说下去，“至于别的，那是另外的价钱。”
楚徊轻扬尾调：“开个价？”
陆今谪收拢指尖，将手中吊坠连同纷乱的思绪一同收了，“公平起见，拿你自己的故事来换。”
放在从前，两人恐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在这样放松的情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两人“议价”的话题最终还是没有进行下去，随口的无心之言和被海潮卷走的沙砾一样，永远留在了那片海滩。
找到意识宫殿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他们在几十个场景后的空间裂隙中发现了一座黑色的高塔，“意识宫殿”只是个代称，外形由个人的意识形态组成，每个人的“宫殿”构造都不尽相同。
所有内层场景出口的传送空间是无序随机的，所以连确定空间位置都做不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从崩塌的表层世界坠入潜意识边缘，现在见到了意识宫殿，证明他们已经抵达里层世界的中心了。
卓昱的意识宫殿呈纵向分布，由低到高，对应着越来越深度的内在核心，因而外形是类似塔状的形态，处于最顶层的位置，毋庸置疑是关系本主维系意志的核心意识。
常理来讲，宫殿的自我保护机制会层层递增，顶层的排异性和警戒是最恐怖的，好在他们要找的密钥归属记忆层面，不需要过高权限，一般只会在最低的首层。
正式进入黑塔前，楚徊问出了在心底积压已久的问题：“杰拉德要的是关乎卓昱公司机密的密钥，你呢？”
“他抢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要让他付出相应代价。”陆今谪扔下这句话就走了进去，留下楚徊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独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