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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在接触山峦前,最先与它们遭遇的是接连滚落的山岩。

      “开炮!”高昂尖锐的嘶吼,紫光在肉末与黑水间闪烁,化作纵横的枷锁。一部分被拦截,更多的突破层层防线向船只挤压。

      茧民站在一艘船的船头上,第一对手臂平伸,第二对内收合拢长袍,手里捧的丝泛起皮肉的粉,半软不硬的在两手间垂下。空气中弥漫的混浊肉沫在接触羽衣时自然滑落,如同雷暴至于绝缘体,水滴碰上油,激发的蒙蒙月光顺着体表流淌。

      如船员面对无弱点之物时的束手无策,茧民所擅长的技艺手段同样不适用于这种对手只有本能的大型攻防场面,施力如抽刀断水,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就像是船员可以强行把这些无弱点的东西碎到不能再碎,劈开河床的刀可以让河流就此改道,在茧民的力量下,前方的肉块开始忽略,躁动的,渴求融合与生长壮大的本能依旧存在,只是它们不再受此驱使,像是真正的礁石一样在船前的海面上接连露出小小的一角。

      另一个方向,花民坐于船首,洁白饱满的躯体好似珍珠,如奶似蜜的花香向四周飘散。

      明明没有没有嗅觉器官,不应该受到花香影响,但那些肉块乃至是肉末,都像是醉了酒、晕了头一样失去方向,茫茫然四处乱飘。

      忽略己身,在花香里迷醉,虫民看着失去抵抗的肉块被粉碎、被清扫,它的力量才是真的难以在此时发挥,只能在一边旁观。

      但异化同样在船上蔓延,身边的海员痛呼着倒下,肚子高高耸起撑开紧绷的皮衣,露出在外的鳞片枯叶般灰白干燥,一碰洒落一地,像是一地扁平的石头。

      虫民观察半晌后抬起节肢,试探性地悬在肚皮上。肚子又是一阵迅速膨胀,迎上锥子样的节肢。被刺穿的瞬间“噗”的一声,剧烈增生的内脏绞在一起从狭小的开口处开花样爆出,直接埋住半截节肢。坚实柔软的触感让它联想起菌林里雨后从地下鼓起爆炸释放出无数孢子的菌团。

      下一刻,内脏如记忆里那样爆开,大大小小或光滑或柔软的内脏碎片铺了一地,活物般蠕动,汲取蓝色的血液生长,在恢复完整后又再次爆开。整条船都成了培养基,只有表皮似乎因为太硬不好啃依旧完整地摊开在地上,干硬的如同被晒了很久。

      它也感到刺痛的瘙痒,似乎有什么在体内生长,但有赖于身体构造不同,撑起身体的是粘液与角质骨板,发挥内脏功能的是共生的多种菌类,结缔组织的缺席让这种异化的作用削弱,肉瘤生出又被腐蚀分解,在体内维持在一个不会影响到生命与机能的程度。

      或许它体内共生的菌会在这种持续的刺激里产生针对性的变化,将此变作养料,但起码不会是现在。

      另一个异化没有那么严重的船员似乎想到了什么,拖着肿胀的腿迅速跑回船舱。身体在异化下迅速膨胀,每一个动作都有种违背身体构造的别扭。几步路跑的异常费力,满对着长长的楼道,它干脆咬牙一扑,抱着头直接从楼梯上滚到最下层,爬起来摸索着拿起一瓶药剂就往嘴里咽。

      寒冷的白烟在吞咽中从缝隙里冒出,拂过的瞬间将蔓延来的糜烂软肉冻的青白,像是蒙上一层厚厚的霜,彻底失去活性。

      缓过一口气的船员爬起来,它破开坚硬的表皮,蓝色血液流出,橘黄色的肉里青白硬块如密集的虫卵攒聚。小心地挑出冻肉,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些肉彻底地死了,不像是外面那些,即便成为肉末都生机勃勃,等待着撕裂力量消退后重新聚成一团。

      强忍着疼痛豁出被肉包裹的异物,船员吐出口气,注意到黑暗里同样滚落一地大大小小如冰块的冻肉。它小心地靠近,全部没有反应,这冰雪之色的效果比曙光灵液更好,

      也对,这凝滞冻结的极寒正克制消泯生机,船员一喜,正以为找到生路,又突然意识到,船长不动用自有它的道理。

      曙光药剂说是药剂实则是流淌沉淀的光,冰雪之色听着像浅淡的色彩实则是冰冷锋利的气体,无法附着后进行针对性打击,只能大批量倾倒——以一种它们完全负担不起的消耗速度。

      “船长,”最初所见的那个船员迅速向船长汇报各项损失,末了,它迟疑片刻说,“既然那个不会移动,是否要直接绕过去?”

      船长的声音从破碎的紫色海图里传来,如它印象中的一样沉着坚定,似乎随着它的指引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获,“继续前进!”

      船员握着船舵的手一瞬迟疑,紧接着水流冲破薄膜,它握着船舵中心的晶石用力一拧,船舱里成箱堆积的珠子无论颜色,在变化的氛围里纷纷散射光晕,交织成更加浓郁的紫。

      注视着能量在大循环里流通,船员松开手,船长的话语就是正确,船长的意志就是船队的航向与信念,它不该有所迟疑,更不该产生抗拒的情绪。是被影响了吗?紫光在眼里流转,墙壁与前方的船只纷纷隐去,只有远处的山脉依旧巍峨耸立,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一重,一轻,它的心脏仿佛在与山脉一同搏动。

      船长在海上拉起如此庞大的船队,所作所为自然有其依据。

      船队终于撞上山脉,如同鸡蛋撞上石壁,可鸡蛋不仅仅是鸡蛋,它的后面还有一双手在推动,或者反过来,是鸡蛋在牵引着手撞上岩石。

      从船长开始,一种相似又不同的伟岸浩瀚顺着链接蔓延笼罩住所有船,又像是所有锁链尽数断开,每一艘船都被割裂。船体残留的贝类越发坚硬,连带着丛生拉丝的肉瘤也像是突起的石头。

      “怎么还有一个?这是捅了神孽的老巢吗?”系统此时已经是惊讶到平静了,或许是已经接受即将死亡的现实,没想之前为什么没有从船队中感受到异化的痕迹,相当大胆地顺着力量的联系追溯。

      红日,猩红的太阳低垂,沙漠,沙丘连成一片,相当辽阔的场面,不如中心不断扭打的怪兽震撼。它体型松弛,色如不纯的硫磺,数条生着獠牙与触须的脖颈相互扭打,撕扯伤口时的欢乐异常有感染力,让系统也跃跃欲试地渴望起撕裂的快感。

      尖叫,欢呼,沐浴着金色浓稠的新血,一堆肉褶山肉片海,所有追随者癫狂的喜悦。

      系统刚要随之呐喊,杀毒软件自动开启,强行介入打开节能模式,喜悦随人格模块的关闭终止。

      仿佛是事后的冷却期,从极度的情绪跌入绝对的理智刻板,系统静静自闭了许久才再次把各个功能模块重新开启。

      此时现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山脉在同级力量的刺激下彻底苏醒,地震般滚落大块碎石,周围的肉末又在未知的引力下尽数向着中心的母体汇聚。

      分离与聚合,山脉像是融化的肉冻横亘漂浮在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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