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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   “屏哥,屏哥……”

      淼淼跟着蹲下‖身,脸上满是被夸大的惊慌和无助,这一紧张,甚至把眼泪给挤了出来。

      “你们纵容孩子伤人,就是草菅人命,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一字一句,都是郁屏起先交代好的。

      闻言,几个妇人不但没有感到惊慌,反而嘲笑起来。

      “地上凉快,这大热天的愿躺就躺着呗,真当这能将人唬住,谁当了家身上还没点儿撒泼打滚的本事。”

      “可不是,当真人心不足蛇吞象,就这么点事儿还指望把刘家抬走不成?”

      “我说玉容啊,你这善心也不是搁哪儿都好使,你心安理得把这圈打完的,人躺累了自然就起来了。”

      刘夫人本想让长工去请个大夫过来,可好姐妹们一人一句,愣是说得她又将到嘴的话给咽了进去。

      然后扭头又上了桌。

      郁屏将眼睛拉开一条缝,只见淼淼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郁屏能感受到淼淼尴尬的处境,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地砖硌人还凉丝丝的,要不是才躺下,他恨不得立马就起来。

      他哪里知道这碰瓷技术遍地开花,从现世学的这套在这群后院讨生活的妇人面前,原是雕虫小技。

      羝羊触藩之下,郁屏也想不出好法子来。

      也不知道如此僵持了多久,正当郁屏想着豁出这张脸起身走人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

      “这是出什么事了?”

      正厅顿时噤若寒蝉。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老爷。

      说起这个刘老爷,成日为了富贵奔忙,家中大小事都是正妻在操持,今日刚随军押完粮回来,一进屋就见地上躺了个满脸是血的人,而他的夫人还没事人似的在打牌,本就疲累不堪的他,立时就火上心头。

      刘夫人吓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言,只得干巴巴的迎了上去:“老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刘老爷察觉出她的心虚,看了地上还在喘气的郁屏两眼,然后说:“活生生的人躺在地上,你还有心思打牌?”

      “我……我已经让让长贵去请大夫了。”

      “你这瞎话是张口就来,长贵就在院外站着,你请的哪门子大夫。”

      刘夫人几个牌友见势不妙,纷纷告辞,只留刘夫人一人面对刘老爷。

      见一干闲杂人等走完,刘老爷又疾言厉色了几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淼淼在地上跟着坐了半天,坐得腿都快麻了,看刘老爷倒像是个讲理的,于是将事情原委托盘而出。

      刘老爷越听眉头便锁得越紧,刘夫人的脑袋都快低到了脚底,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等淼淼一五一十将事情脉络说请,刘老爷整张脸都黑了,积蓄半天的怒气,全都撒在了一张无辜的桌子上。

      桌上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刘老爷一巴掌拍下去整个手掌都麻了。

      “现在就去给我把那个畜生找回来,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郁屏在又冷又硬的地砖上躺得后背生疼,想着既然刘家有个讲理的,便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于是呻‖吟一声,就把眼给睁开了。

      刘老爷见人醒了,立时缓和了脸色,将郁屏扶到太师椅上,然后吩咐下人去弄碗热茶来。

      “实在是对不住,等那个畜生回来,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刘老爷在外一向谦卑谨慎,若是也同自家夫人那样,也置不出这么大一份家业出来。

      刘家下人动作倒也是快,不多时便有人押着混小子进屋,海生和翰音,以及抱着泱儿的襄哥儿也一并来了。

      除刘家人以外各自都被请入座,刘夫人见自家儿子脸上被翰音抽出的红痕,心疼得直抽抽。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去寻人的小厮指了指翰音:“小人去的时候,正看见那位公子在用树枝抽打少爷。”

      刘夫人正要发作,刘老爷走上前来,沾满泥泞的靴子直接踢在了自家儿子背上。

      原本这脚不会太轻,但看见儿子脸上的一脸红痕,心疼之余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对方也就是想要个交代而已,孩子不学好,大可私底下慢慢教。

      混小子被踢到趴跪在地,刘夫人心疼孩子一时间也顾不上畏惧,抱着混小子朝刘老爷喊道:“你这是要踢死他吗?”

      刘老爷顺势又给了混小子一个巴掌:“教不好索性打死得好。”

      声音是大,可手下却没多少劲头。

      郁屏看得心里直摇头: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刘老爷没把人打疼,反倒把混小子身上的傲劲儿给激发出来了,非但不哭不求饶,身板还挺得笔直。倒是刘夫人心疼的不行,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郁屏见刘老爷手越来越轻,于是抱着泱儿上前,装模作样的上前拉了一把:“刘老爷果然知理明事,只是孩子还小,别真打坏了。”

      说着又摸了摸泱儿的脑门:“我原本只是个不顶事的夫郎,本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只是丈夫在北境出生入死,家中这么些个小的,受了欺负就只能由我来出头……”

      后面的话似乎是说不下去了,堪堪一副弱势群体卖惨时才会有的表情。

      刘老爷听闻其丈夫也在北境,顺势就说了一嘴:“老夫前儿个还在北境呢,最近无战事,将士们都挺好。”

      只当是在安抚人心。

      刘家做的是官家买卖,家中收来的粮绝大多数都是供作军需,这次押运还自掏腰包拉了几车蔬果,算是犒劳远征在外的将士。

      做为渭水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在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也要做一些能让人津津乐道的义事。

      翰音记挂大哥,问道:“那刘老爷可见着我大哥了?”

      这一问可让刘老爷犯了难,北境数万将士,他哪里能都认全,他所知道的除了将军和几个参将,余下的就是和他交接的伙头兵。

      刘老爷看翰音这穿着打扮,也不像谁家有头面的家属,脸上没表露出来,心里却是不重视的,但有“乡绅”这个身份压着,他还是故作亲切的问了一句:“你大哥在谁的帐下,叫什么名字?”

      翰音眼珠转了转:“倒也没听大哥说过是在谁帐下。”

      海生自是清楚:“原是卫老将军营下的亲兵,一直以来与卫将军交好,想必如今也是跟了他。”

      刘老爷回想片刻,将卫长卿跟前的几人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刚要张嘴再问名字时,淼淼补充道:“我大哥叫封季同,刘老爷可有印象?”

      刘老爷闻言,当场就懵了。

      就前几天在北境,他看见卫将军身边跟着一个风姿卓然的年轻人,看军制服已经是个参将了,刘老爷当时心想这是谁家的后生,好奇之下便问了一嘴。

      前来接收粮食的火头军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得知此人与自己一个县,刘老爷立时觉得荣光满面,心里还想着回去后他作为乡绅,要去拜访一下其家人。

      如今倒好,被自家混小子一搅和,他哪里还有脸面上门。

      刘老爷抹了把脸,心里是又羞又恼:“想来老夫在外也算有头有脸,可家里竟是一锅浑粥,今日我索性就将这畜生打死,以正家风。”

      说完便去门角寻了把笤帚,对着亲儿子后背一阵招呼。

      刘夫人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一通操作把封家几个看得目目相觑,心想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要把人往死里打。

      等刘夫人反应过来自家夫君是真下死手时,立马将儿子护住:“刘炳胜,你今儿是要为了这些外人把自己亲生儿子打死嘛!”

      刘老爷气得嘴唇发抖:“慈母败儿说的就是你,从小不管教,你看看好好的孩子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海生原本心中有气,这会儿见刘老爷红了眼,怕真出事儿,于是过来拉了一把:“刘老爷先消消气,总归是年纪还小,回头再慢慢教就是。”

      刘老爷才不管这些,扫帚上的穗条飞了一地,最后打得只剩下光溜溜的个扫帚杆儿。

      混小子越打脾气越大,冲着海生骂道:“你个臭瘸子可别假惺惺的了,替我求情?怕是恨不得我爹将我腿也打断好给你作伴吧!”

      海生原是好心,不想又被狗咬了一口,他也不再说什么,瘸着腿坐回了凳子上。

      因天气还没凉下来,海生只穿了身短打,小腿处曾被贯穿的刀伤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因着混小子的话,刘老爷好奇的看了一眼。

      认出那是刀伤后,他问海生:“后生也是北境退下来的?”

      海生照实回答:“是,半年前因为封大哥有幸捡回来半条命。”

      当所有光环都围绕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作为观望者的刘老爷,却因自家的混账儿子更加觉得颜面扫地。

      他扭过脸冲自家孽障说道:“就你这样的东西,让你作伴都不够格!”

      “来人,把这个孽障押柴房去关起来,三天别给饭吃!”

      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刘老爷只想快快打发了这个孽障,好回过头安抚封家。

      郁屏看了半天,心头那口恶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准备带着小的们打道回府。

      刘老爷哪能就这么让人走了,让下人备下小孩子爱吃的茶点,另将海生和郁屏请到了偏厅。

      等四下清净了,他这才徐徐道来:“右参将年少英雄,那日我在营中有幸瞻仰到其风采,据说前几日才擢升的右将,怕是不久都城晋升的文书就要下来了。”

      海生眼睛一亮:“刘老爷说的可是封大哥?”

      “是的,说起今日之事,老夫着实羞愧难当。”

      郁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刘老爷突突如其来的转变竟是因为这事儿。

      并且封季同真的当上将军了……

      下人送来面巾和清水,郁屏谢过后将脸上血污擦了擦,刘老爷这才看清郁屏的真面目,略打量过后,既是攀近乎又是夸赞道:“封将军不仅将帅之才,连挑人的眼光也是高人一等,家中有这样的夫郎保持,想必在北境也能安心护国了。”

      郁屏走到盆架处,借着晃动的水波打量了一眼自己——

      想来这些人也只是看张面皮,要不然高坪村的那些人也不至于讨论起原身来口中净是好话。

      就这么一张脸,即便是做了坏事,怕是也要有人替其争辩一番。

      郁屏将沾了血污的面巾丢进盆中,刘老爷的话还在脑海中回响。

      他想到自己与封季同的关系,心中有抹异样的情愫涌出。

      回……好像是真的回不去了。

      那么他和封季同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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