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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千年前的乱世挣扎 ...

  •   哪怕已经过了千年,哪怕已经血刃仇人。

      但那种痛意和恨意仿佛依旧根植骨髓,让人难忘,痛彻心扉。

      一千多年前的后周乱世。

      陈晓燕出身在当地的豪门望族富绅之家。

      但连年局势动荡,家底根基也被消磨得差不多。

      家族人死的死,出去寻奔头的寻奔头。

      最后只剩下陈晓燕父亲和族长一脉固守着祖产。

      陈晓燕父亲深爱妻子,多年来只有一个女儿。

      哪怕被外人说道,依旧悉心培养,打算将来招赘婿绵延门庭。

      不想陈晓燕及笄礼前夕,她母亲竟又怀上了孩子。

      大夫还说是个男孩儿。

      这消息顿时让陈父喜出望外,觉得天不负他,不叫他们陈家就此消沉。

      陈晓燕及笄礼之后不多久,陈母生下了她的弟弟。

      从这之后,陈家的氛围开始变得微妙诡谲。

      因为弟弟实在是年幼,需要护佑,陈父还是决定继续给陈晓燕招赘。

      陈晓燕早慧,又受了精细的教育,不是完全养在深闺里的女儿。

      七八岁就跟随母亲一起主持家中事务。

      弟弟的出生让陈晓燕清楚,属于她独宠的时代结束了。

      原本陈晓燕还有婚嫁之心,后来她只想留守陈家,向父亲母亲尽孝,也照看弟弟长大。

      她向父亲提出了自己不婚的想法。

      陈父却立时大骂她胡闹。

      这事儿暂时就僵持下了。

      不知怎么的,这个原本属于家里秘密的消息就走漏出去了。

      连市井八卦都知道了陈晓燕不愿嫁人也不愿招赘的事情。

      陈晓燕出个门都被明里暗里指指点点。

      陈父陈母也不堪其扰,加紧了给她招赘的事情。

      这般情况,陈晓燕越发不愿意,甚至不惜绝食相逼。

      见她这么决绝,陈父陈母顿时心软,暂时放下了招赘的事情。

      这之后过了三年。

      陈晓燕此时已经是父亲得力的助手。

      但那些市井里关于她的流言依旧不息。

      甚至有女孩子想学她,在乱世里独善其身,也被人阴阳怪气地指着鼻子骂。

      有一天陈父陈母参加完一个宴会回来。

      两个人突然就变得郁郁寡欢,对陈晓燕欲言又止。

      陈晓燕心思灵敏,立马去母亲那里旁敲侧击。

      没想到却听母亲说,她会不会在他们死后独吞了陈家的产业,不顾弟弟的死活。

      那一刻陈晓燕只觉得这番话振聋发聩。

      更是不得不亲手撕下了这三年来故作粉饰的太平。

      在父亲母亲眼中,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到底不如才三岁大的儿子。

      陈晓燕气愤不过,跟父母大吵了一架。

      陈父气的把她关了禁闭。

      然而等她禁闭结束,才知道父母已经替她跟城东卢家的二公子订了亲。

      不日便成亲。

      陈晓燕得知这个消息,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父亲母亲不仅不打算再留她在家中,还要把她嫁出去。

      陈晓燕哪气得过父母的这般安排。

      当即大闹起来。

      却也无意中得知,原来族长和族长夫人早就暗中怂恿她父母把她嫁出去,给陈氏一族换取利益。

      那卢家的二公子谁人不知,是当地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哪怕卢家在这乱世里也属于家底殷实之家。

      但嫁给这样的人,也无异于把她推入火坑。

      父母的背刺和背叛让陈晓燕有一瞬间的心灰意冷。

      不过她当即还是决定逃婚。

      不想还没实施计划,就被父母锁了起来,派人日夜看守。

      大婚当天凌晨。

      陈晓燕被喂了昏睡的药,迷迷糊糊中,被人穿上了红色婚服,梳了嫁娘头,盖上了红盖头。

      为了防止她中途逃跑,还绑了她的手脚。

      陈晓燕在吉时被送上了花轿。

      陈父陈母到底没亏待她,也怕她嫁去卢家受欺负,嫁妆准备了许多。

      当地许久没有富绅之家成亲,陈卢两家的婚礼顿时备受瞩目。

      却不想,这场婚礼早就被城外的盗匪盯上。

      他们勾结了守城长官。

      当天从进城的秘密入口钻进来,在迎亲队伍必经的路口设下了埋伏。

      天刚黎明。

      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冲出来,毫无怜悯地对迎亲队伍的人进行砍杀。

      血瞬间喷溅在四周,流了一地。

      有人吓得赶紧逃跑,勉强躲过一劫。

      新郎骑在马上,本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公子哥,哪受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侍从和家丁赶紧去扶他,要带着他逃走。

      不想新郎摔断了腿,跑不快。

      盗匪见状立马追杀上来,怕卢家报复,干脆做绝,一刀插在新郎心口。

      刀柄抽出,血骤然喷洒出来。

      染红了侍从和家丁的衣服。

      新郎倒在地上。

      在震惊中,侍从和家丁也被盗匪双双抹了脖子。

      只是片刻的功夫,整个迎亲队伍就没了活口。

      尸体堆积一地。

      花轿里的陈晓燕在这样的动静下悠悠转醒。

      还没反应过来,鼻腔就被浓烈的血腥味儿包裹。

      她被刺激得干呕起来。

      耳边也传来人将死的哀嚎和嗓音粗粝的谈话声。

      陈晓燕瞬间震惊住。

      隐隐约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

      花轿猛然晃动起来。

      陈晓燕回神,瞬间大惊,只见轿帘被突然掀起,盖头也被暴力扯下。

      眼前映入一张满是血迹长满络腮胡的凶狠面孔。

      陈晓燕顿时吓得瞪大了瞳孔。

      甚至被惊吓得失声,忘记了尖叫。

      那个面容凶狠的男人见到陈晓燕后,却是猥琐地笑了起来,眼中浮现出对美色的贪婪和侵略。

      陈晓燕的惊恐更是取悦了他。

      这盗匪二话不说,伸手进去把陈晓燕拽了出来,一把将她扛到肩上。

      陈晓燕终于回神,立马惊叫起来,手舞腿蹬地挣扎。

      盗匪却是一巴掌怼在她的屁股上,还猥琐地按揉了几下,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陈晓燕身体瞬间僵硬了,更是恶心得要干呕。

      甚至心里生出了绝望。

      她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

      但这似乎也还不是最主要的。

      她到底有没有机会逃离这群穷凶极恶之徒的暴力侵袭,不受残酷非人的折磨。

      其他盗匪已经迅速拆了嫁妆箱子,把值钱的金银珠宝都搜罗了起来。

      见到新娘子,一众人也是猥琐一笑,眼中都是贪欲和情.色。

      默契地对视一眼,一众人迅速撤离现场。

      陈晓燕被颠得头晕眼花,心里的绝望越发加深。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利剑破空的声音传来。

      扛着陈晓燕的盗匪立马被刺穿了胸膛,不可思议地顿住了脚步。

      下一刻,猛然朝地上倒去。

      陈晓燕大惊,见自己也要摔在地上。

      就在这瞬间,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出现,拽住了她的后衣领。

      她平稳落地。

      那只手放开她,利落地拔出了染血的剑,身法迅速掠向那几个已经开始逃窜的盗贼,一击必杀。

      陈晓燕回头看去,便见到了一道天人之姿的身影。

      那挺拔清隽的背影,玄衣飘飘,银发飞舞。

      手里的剑如游龙一般,在盗匪间穿梭,顷刻取人性命。

      她一时忘了惊恐,愣住了。

      待得回神时,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对方挥剑轻轻挑断了捆住她手脚的绳索。

      “姑娘,你没事吧?盗匪都已经被击杀,你已经平安无事。”只听一道严肃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响起。

      陈晓燕却是直直望进了那双琉璃红色的瞳孔里。

      仿佛周围一切都被定格,眼中只能容下这一个姿容俊秀面相美艳的男人。

      似是见她呆住,不会说话了,男人微微蹙眉,也蹲了下来。

      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方手帕,说了声抱歉,便伸手过去替她轻轻擦拭了脸颊上沾上的血迹。

      陈晓燕这时才回神。

      惊恐之下没有宣泄的眼泪,在此时此刻的温柔对待里决堤而出。

      陈晓燕失声痛哭,眼泪混着浓郁的血腥滚滚而下。

      荼漓见她哭了,一时也有些心情复杂。

      他没说什么,只是一并将眼泪拭去。

      这里闹出的动静终于有人“发觉”。

      那些躲在屋子里避祸的男女老少都渐渐涌了出来,开始围观这一场被破坏惨烈的迎亲现场。

      有人满脸哀痛,对此表示怜悯。

      也有人仇富,大骂活该。

      更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唯一活下来的陈晓燕。

      说她克夫,所有人都死了,就她没死。

      好心人去报了官。

      陈晓燕哭了片刻,突然又收住了眼泪。

      她愣愣地扫视向四周,都是一地的尸体和血迹。

      再远处,是一排排神情各异的围观民众。

      他们絮絮叨叨的话语都不可阻挡地落入陈晓燕耳中。

      听得她也不由得呆住了,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难道她不该活着吗?

      难道未婚夫是她杀的吗?

      难道她就该被这些粗蛮凶狠的盗匪暴力侵占,受尽折磨是吗?

      她是被逼着嫁人的!

      荼漓见她恍神,微微蹙眉,赶紧隔着手帕拍了拍陈晓燕的肩膀。

      “你别听他们说的话,都是世俗的人,又逢乱世,真正清醒的又有几人。”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心生怜悯。

      闻言陈晓燕怔怔地看向荼漓,泪花闪烁。

      花掉的妆容让她此刻看起来分外狼狈凄惨。

      “我也是受害者……”她讷讷地开口。

      荼漓郑重地点了点头,“对。”

      陈晓燕却是惨然一笑。

      她目光再次掠过一地的尸体和血,盯上对她指指点点的男女老少。

      “可我现在成了克星,成了祸害,你看那些人都那么冷漠,我还能如何活下去,如何对此事交代……”

      荼漓一时也沉默了。

      若是能轻易改变世俗的愚昧,也不会滋生出诸多邪恶。

      乱世下,也不必受天命来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听着周围传来的冷漠残酷的话,荼漓一时也有些愣神。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陈晓燕突然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对准颈侧就刺了下去。

      荼漓骤然回神,一把抓住她企图自杀的手。

      簪子尖端刺穿了薄薄的皮肉,蓦地冒出一滴血珠来。

      “姑娘,你不必寻死,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荼漓沉声劝慰她,语气略有些焦急,“那些流言蜚语固然能伤人,但因此而自伤才是下下之策,不可谓亲者痛仇者快。”

      闻言陈晓燕瞬间瞪大了瞳孔。

      握着簪子的手颤抖起来,蓦地松了指尖,簪子清脆地砸落在地上。

      她眼里又止不住地冒出了泪水,漱漱从惨白的脸颊上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晓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荼漓松开她的手,轻叹了口气,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不住涌出的眼泪。

      “姑娘,我先送你回家,你这事儿官府应该会着重处理,你先回家整顿好诸事,也好让一切都顺利。”他劝道。

      陈晓燕又是愣了好一会儿。

      但她到底听进了荼漓的话。

      沉重地点了点头。

      “劳烦恩公送我回去。”

      荼漓淡笑着摇了摇头,“姑娘不必客气,你喊我荼漓就好。”

      “荼漓……”陈晓燕垂眸默念着这个名字。

      荼漓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拘魂的鬼差已经到了现场。

      两个鬼差见荼漓在此处,赶紧过来见礼。

      荼漓只是朝他们略一颔首,便不再关注此事。

      他看向陈晓燕:“姑娘不便走路,我便冒昧抱姑娘走一程。”

      陈晓燕赶紧摇了摇头,只道:“我能活命已经是万幸,又岂会再拘小节,有劳荼公子。”

      荼漓颔首,便伸手过去,将陈晓燕一把横抱起来。

      这一幕倒是又刺激到周围的人。

      尤其是一些女人,已经满脸不屑和鄙夷,说陈晓燕刚死了未婚夫,人家尸骨未寒,转头就已经勾搭上了更为俊秀伟岸的男人。

      不守妇道。

      还说她刚才自杀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死了痛快。

      陈晓燕强装冷漠,但还是为女人之间的倾轧为难感到痛苦心寒。

      荼漓将陈晓燕安然送回了陈宅。

      陈家正在准备宴请宾客的事宜。

      下人见到刚出嫁的小姐突然回来,形容狼狈,且还是被一个男人给送回来,顿时震惊不已。

      赶紧去通报老爷和夫人。

      陈父陈母听闻女儿突然跑回来了,且形容糟糕,瞬间担忧不已,赶紧抛下手里事务去看女儿。

      来帮忙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不由复杂地对视一眼,赶紧收敛了心思,也立马跟了过去。

      陈父陈母赶到的时候,只见女儿正伏在椅子上哭的伤心欲绝,脸上花掉的妆容更加糟糕了,糊成一团。

      他们凑近,只闻到浓烈的连香粉都遮掩不了的血腥味儿。

      陈母立马被吓到了,瞬间扑到女儿身旁,泪眼婆娑,声音已是哽咽:“燕燕,你这是遭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这样!”

      陈晓燕已是泣不成声。

      陈母越发悲痛。

      陈父也是一阵愣怔。

      不过他还有一丝理智,立马对上了送人回来的荼漓。

      “这位公子,我家小女出嫁,到底发生了何事?”

      荼漓倒不曾隐瞒,直言道:陈小姐的出嫁队伍遇上了盗匪杀人越货,包括新郎官在内,几乎无一人生还,陈小姐也差点被掳掠走,不过在下恰巧路过,救下了陈小姐,将盗匪都全部击杀。陈小姐的嫁妆还散在案发现场,还需要陈老爷尽快联系官府收拢回来。”

      听闻这话,陈父瞬间惊住。

      陈母也是一阵愣怔。

      “你说什么?卢家二公子也死了?”陈父颤抖着嘴唇。

      荼漓微微蹙眉,略一思索,便知这卢家二公子应该就是新郎官。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陈父得到答案,惊吓得瞬间脸色惨白,甚至踉跄得后退半步。

      族长和族长夫人赶到此处,正好听闻卢二公子被盗匪杀了的消息,顿时也怔在了原地。

      这婚事可是他们牵线搭桥的,竟然会赔上卢二公子的性命!

      族长一时腿软了,眼看着要跌倒。

      族长夫人见状赶紧搀扶住他。

      陈父周围没什么能扶的,反应过来后,一时喘不上气,晕过去后直接砸在了地上。

      陈母见状不由惊叫,赶紧去搀扶丈夫,又让家丁立马去喊大夫。

      陈晓燕见父亲出事,也顾不得哭了,赶紧去照看父亲情况。

      陈宅更加乱起来。

      荼漓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他不欲与人间的普通人扯上太多因果,确认陈晓燕暂时安然无恙之后,荼漓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陈晓燕安顿好父亲再来找荼漓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

      一时间心有惆怅,也感激万千。

      自此之后,陈晓燕再也没见过荼漓。

      也没有再见过比他还风华绝艳的男人。

      陈父晕倒,陈母心乱,整个陈家的事务不得不交由族长和族长夫人帮忙处理。

      陈晓燕知晓这夫妻俩的狼子野心,哪怕才遭遇过非人的经历,也立马振作起来。

      她会被捆.绑起来逼着嫁人,这夫妻俩功不可没。

      陈晓燕绝对不允许这对夫妻再破坏她家的安宁!

      她换下婚服,又成了能撑起陈宅半边天的陈大小姐。

      陈晓燕豁出去了,亲自处理被盗匪截杀迎亲队伍和未婚夫被杀害的事情。

      跟官府交涉,跟卢家交涉,安抚跟陈家交好的一众人。

      以及面对外面野草般疯涨的流言蜚语。

      陈晓燕行事果决利落,在陈宅几乎一言堂。

      族长和族长夫人一时插手不进去,顿时心里怨怨,但却也暂时毫无办法。

      只是痛恨极了陈晓燕这个丫头。

      妒恨她一介女子竟然骑到了男人头上,连族长的话也敢不听。

      卢家关于跟陈家结亲不成反而还失去了一个儿子的事情大为悲痛。

      想让陈家对此负责。

      更是要求陈晓燕必须跟卢二公子完成冥婚,让她给卢二公子殉葬。

      陈晓燕简直被卢家的要求气笑了,将聘礼全部退回给卢家后,跟卢家打起了官司。

      陈晓燕聪明,知道盗匪如此轻而易举进入城里掳掠杀人,必然有官府人员的插足。

      她私底下求见了官府里真管事儿的大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给了足够的筹码。

      这事儿最后终于办妥了。

      陈晓燕跟卢家打赢了官司。

      陈家的局面也暂时稳住了。

      只是卢家不服气,四处散播陈晓燕的谣言,说她克夫,说她是灾星。

      陈晓燕自然也不客气地回击回去。

      对外的事情一切顺利。

      陈宅却不怎么安宁。

      陈父从那日晕倒后,就突发急症,一直卧病在床。

      但吃药修养了许久,情况却是一天比一天糟糕。

      大夫诊断,说是陈父受惊后心结难消,郁结肺腑。

      一日大雨过后,陈父又感染了风寒,病情加重。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陈父便撒手人寰。

      陈母悲痛欲绝,差点儿也要寻死,随夫君而去。

      但看到年幼的儿子,又忍痛放下了轻生的念头。

      陈晓燕因为父亲的死也极度伤心难过。

      然而都没过多久,族长和族长夫人就又来插手他们家的家事。

      甚至公开指责陈晓燕就是克星灾星,克死了未婚夫不说,连父亲也克死了。

      陈晓燕见族长和族长夫人演都不演了,也气愤非常,直接跟人撕破了脸。

      陈晓燕将这夫妻俩打撵出去,开始专心筹备父亲的葬礼。

      陈宅陷入风雨飘摇中,葬礼只能从简。

      陈母尚处在悲痛中不能主事,一切事宜都是陈晓燕在打理。

      葬礼结束后,陈晓燕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重振陈宅。

      陈母也渐渐从悲痛中缓过来。

      知道此刻她们孤儿寡母,能仰赖的只有这个如男儿一般不让须眉的女儿。

      在陈晓燕一番大刀阔斧的作为下,陈宅逐渐挺过危机。

      而跟陈晓燕撕破脸的族长和族长夫人又厚着脸皮贴了上来。

      族长夫人又时不时跟陈母提起,说什么时候给陈晓燕招赘,把陈宅彻底撑起来。

      一开始陈母还不搭理,并厌恶族长夫人的挑拨离间。

      但久而久之,陈母还是受了影响。

      陈母跟陈晓燕提及招赘的事情,又跟她提及坊间的流言。

      陈晓燕原本打算为不婚一意孤行到底,但看着母亲泛白的鬓角和湿润的眼眸,一时间还是心软了。

      反正除开荼漓,世间的男儿也都一样。

      不过事情还没开始着手去办,城镇周围就打起了仗。

      好在战线很快转移。

      陈晓燕召集城里乡亲去清理战后现场,预防瘟疫的爆发。

      不想倒是意外救下一个受伤的将士,将他带回了家中治疗。

      此人容貌端正,谈吐也佳,陈晓燕便知对方不是普通的士兵。

      然而不知对方从哪里得知陈宅要招赘婿的事情,便主动找上了陈晓燕,说愿意入赘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陈晓燕当时只是笑笑,拒绝了。

      不想男人并不受挫,倒是有几分富家纨绔的浪荡样儿,开始对陈晓燕展开了追求。

      陈母得知此事后,却是大为欢喜。

      一则男人容貌不差,身形英武,品行也可,二是陈晓燕已经年过二十,再不成亲就要被人笑话一辈子了。

      而且有卢家的那份糟糕亲事在,当地以及附近的城镇都没人敢再来跟她女儿议亲,等于她女儿是没人要了。

      而那些愿意入赘的男人,她作为母亲都一个没相上,更别说是她女儿。

      陈母立马撮合起女儿和那个男人来。

      在这样的攻势下。

      陈晓燕被扰的烦不胜烦,最终无奈屈服了。

      有前车之鉴,陈晓燕只是小办了一下宴席。

      那个男人说自己父母已亡,自然也没有什么见双亲送聘纳礼的环节。

      新婚之后,陈晓燕跟男人也蜜里调油了一段时间。

      而男人的伤也彻底好起来。

      陈晓燕意料之中地也怀孕了。

      不过没多久,男人便说要回归军队,继续建功立业,如此便离开了家。

      此时陈晓燕还全心信任着自己的夫君。

      几个月后,陈晓燕成功产下一子。

      然而却是不见丈夫回来。

      打仗的消息时不时会传到城里,陈晓燕越发担忧丈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待得战事终于平息一段时间。

      陈晓燕便托人四处打听丈夫的消息。

      不过没多久,一辆马车突然停在陈宅面前。

      里面下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要找陈晓燕。

      陈晓燕见了人,得知这小厮竟然是丈夫派过来的,要接她和儿子去丈夫家的祖宅,给孩子上族谱。

      陈晓燕这时才知道,自己丈夫也是将军职位的人物,且出身贵族。

      她聪慧,也理智,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和丈夫之间的差距。

      并且对当时丈夫会追求她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陈晓燕直接拒绝了跟随小厮离开。

      并拖延着,暂且将小厮和马夫安顿在宅子里住下。

      不想却是意外听到了这两人的谈话。

      陈晓燕这才知道,丈夫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妻室。

      且传闻他命硬,已经克死了两任妻子。

      而这第三任妻子,出身也是一位大家千金,虽然依旧健在,但却体弱多病没有子嗣。

      他几个妾室也是一无所出。

      听闻这样的信息,陈晓燕顿时也就明白了丈夫会追求她并与她结亲的缘由。

      或许也是坊间传言她命硬,她的丈夫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假意入赘给了她。

      也难怪要去官府领婚书的时候,她丈夫以他是军人需要跟上级申请审批为由,跟她说日后再补上婚书。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得知真相后,陈晓燕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也开始对这个欺骗了她的男人产生了恨意。

      理智也无不在告诉她,她的丈夫是为了孩子而来的。

      陈晓燕恢复冷静后,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厮和马夫都关了起来,杜绝他们传消息出去的可能。

      对外伪装两人已经离开。

      就这样过了一两个月。

      大概是见小厮和马夫迟迟没把人带到,陆仲景亲自找了过来。

      陈晓燕再次见到丈夫,只觉得这人变了很多,也变得极为陌生。

      威严冷漠又高高在上,丝毫没有此前追求她时的言笑晏晏和纨绔浪荡。

      陆仲景带着人直接闯入陈宅。

      见到陈晓燕后,就是质问:“为什么不回汴京陆府?派来接你的人呢,关押在哪儿?”

      显然陆仲景也是极为清楚陈晓燕的脾性。

      闻言陈晓燕气的顿时想笑,不过还是隐忍住了。

      如今陆仲景成了北宋雄主赵匡胤的得力手下,正是如日中天。

      也如此目中无人。

      陈晓燕缓了缓,才道:“你快两年没回来了吧,先歇息片刻,用过午饭再说。”

      陆仲景却是微蹙眉,只沉声道:“把儿子带上,跟我离开。”

      听到这话,陈晓燕突然就忍不住笑了。

      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

      “陆仲景,我凭什么跟你离开,当初是你入赘我们陈家,焉有我跟你走的道理?而且我们之间没有婚书,彼此没有约束,来去自由。另外我知晓你有妻妾,我在你眼中看来,也不过一个外室罢了,如此这般,我还能跟你回府上见正头夫人,自取其辱?孩子我不会给你,他是我陈家名正言顺的血脉,你陆府等人继承,难道我陈宅就合该后继无人?”

      一番话听得陆仲景脸色难看。

      他像是在看一个不识时务的敌人,有些不耐烦。

      “燕燕,我知道你怨我隐瞒你,但我跟你也真的拜过天地,许下过誓言,是真正的夫妻,你回了陆府,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他沉声说。

      陈晓燕顿时嗤笑一声,像在听一个笑话。

      她也不跟陆仲景周旋,直言:“汴京是你的地盘,我去了那里还能由得我?”

      陆仲景皱紧了眉,似乎忍耐着气性,只道:“要怎样你才能跟我走?”

      “我不走。”陈晓燕也坦率地回,声音铿锵,“我儿子你也别想带走。”

      顿了顿,“我知道你有权有势,而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但是你陆仲景要什么女人没有,继承人更是迟早会有,不必盯着我和我儿子。”

      陆仲景立时垂眸沉默了。

      陈晓燕心里冷哼一声,根本不想跟对方多做纠缠。

      诚然她还在赌,赌陆仲景有一丝良心,不会伤害她和儿子。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陆仲景。

      他沉默过后,立马挥手让身边的护卫控制住陈晓燕,自己径自往后宅走去。

      去他和陈晓燕两人的婚房。

      果不其然,奶娘正在廊上哄睡孩子。

      见到有男丁突然闯入,奶娘顿时吓了一跳。

      听到动静赶紧从屋里出来查看的丫鬟见到陆仲景,顿时也被吓了一跳,心内泛起恐惧。

      “姑、姑爷……”

      陆仲景只是冷眼瞥过她,只有落在孩子身上时,目光才稍稍柔和。

      “把孩子给我。”他直言,伸手跟奶娘要孩子。

      闻言奶娘立时大惊,愣怔地盯着从没见过的姑爷,又不确定地看向一旁的丫鬟。

      丫鬟立马厉声惊叫:“孩子不能给他!”

      话音落,陆仲景眉头皱的更紧,狠狠剜过丫鬟一眼。

      他是战场杀伐的将军,眼神血腥凶狠,丫鬟顿时被他的凶悍吓得发傻。

      而陆仲景也不多话,直接上手抢走了孩子。

      奶娘还想去抢回来,直接被他推倒在地。

      陆仲景抱着一岁不到的孩子直接往外面走去。

      途中孩子被惊醒,见到陌生人,立时扯开嗓子哭嚎起来。

      陆仲景不是很熟练地哄了几声,见孩子还在哭,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的无奈。

      到了前厅,陆仲景朝陈晓燕走去。

      陈晓燕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心立马也揪起来,赶紧挣脱两边护卫的束缚,要去抱孩子。

      “陆仲景,你放开我!没见孩子在哭吗,把他给我!”陈晓燕急的不行。

      陆仲景倒也没为难她,示意护卫把她放开。

      陈晓燕得到自由,立马朝陆仲景冲过来,去抱孩子。

      陆仲景也顺势把孩子给了她。

      孩子回到熟悉的怀抱,渐渐止了哭声。

      陈晓燕看着孩子哭红的脸,心都要碎了,不住地拿脸颊贴了贴孩子。

      陆仲景看着这一幕,不由淡淡一笑。

      “儿子长的挺像你,挺好。”

      闻言陈晓燕不由一愣,随即嗤笑一声,语调讽刺。

      陆仲景微微蹙眉,目光深沉地盯着陈晓燕。

      “你必须跟我走,如果被人知道我唯一的儿子在这里,你以为你能保住整个陈家?”

      听到这话,陈晓燕瞳孔瞬间缩紧。

      也骤然清晰地意识到,她的敌人不仅有陆仲景,还有陆仲景的敌人。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陈家甚至是陈氏一族。

      两难抉择。

      “你到底想怎样啊?”陈晓燕都有些崩溃。

      “你带着儿子跟我回汴京,至于陈家这里的产业,我会找人来协助岳母。”陆仲景直言,“你确实很出色,但到底是女流之辈,你还有个弟弟,这陈家不会一直是你的,你跟我回汴京,家里产业都交给你打理,我无法予你陆家主母的位置,但大权会是你的,你想怎样都行。”

      听闻这话,陈晓燕只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屈辱。

      什么叫她只是女流之辈,陈家不会一直是她的。

      什么叫无法予她陆家主母的位置,却高高在上地说会给她大权。

      陆仲景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陈晓燕只觉得心中恨意翻涌,可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你是在施舍我?”陈晓燕冷笑着,“说实话,你不过是把我当一个工具人,给你生了孩子,还要替你管家!”

      陆仲景眉头紧蹙起来,似有怒火,他压抑着情绪:“你还不知足?”

      陈晓燕感觉在听一个笑话。

      “不知足?什么叫不知足?”她紧盯着陆仲景质问,“我从来就没有图过你什么!是你愿意入赘,是你要与我成婚,是你把我拖进了爱恨纠葛的深渊!”

      被这般控诉,陆仲景瞬间缩紧了瞳孔,沉冷了眉眼。

      “燕燕,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跟我结为夫妻?那你想跟谁,你梦里都在喊的那个荼漓吗?”

      闻言陈晓燕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陆仲景。

      随即她凄厉了声音:“你没有资格亵渎他!”

      陆仲景眼神更加凶狠,大跨一步逼近了陈晓燕。

      “你说什么?”

      陈晓燕顿时呵笑出声,泪眼婆娑。

      “荼漓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你没有救过我,相反我不顾流言救了你,但你却恩将仇报!你已有妻室,为什么要骗我,我不仅不是正头娘子,我连做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一个受你蒙骗一无所知的外室!你对得起我吗陆仲景!”

      陆仲景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两人突然就对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还是陆仲景先开口。

      他似有一些妥协:“燕燕,跟我走,我不想为难你,我刚才跟你陈述的利弊都是事实。”

      陈晓燕一时心痛到要窒息的感觉,充满绝望。

      陆仲景如此逼迫她,当真对她冷酷至极。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陈晓燕听到动静,不由转头看去。

      便见母亲和弟弟站在那儿。

      弟弟一脸担忧,母亲脸上充满了复杂之色。

      “燕燕,你跟仲景走吧。”她沉声说。

      陈晓燕瞳孔立时瞪大,不可思议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娘,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只感觉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我哪里做的不好,要被你两次赶出家门,就因为我是个女儿,家里还有个弟弟可以给你依靠?”

      “不是!”陈母情急地反驳。

      她不忍心看女儿痛苦的脸色,不由撇开了脸,继续道:“仲景是将军,你和孩子跟着他不会差的,哪有女人不顺从丈夫,不跟着丈夫走的。”

      这话再次让陈晓燕震惊。

      她颤抖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阿娘,我不是他正妻,甚至连妾室都不是,我只是个会被人诟病的外室!我儿子是外室子!你让我跟他,娘你有没有心!”

      陈母只是悲痛地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晓燕定定地盯着她,见她始终没有反应,不由失望地笑了。

      “阿娘,我为这个家做的一切,就都什么也不是是吗?”

      闻言陈母立时变了脸色。

      她急急辩解:“不是,这个家能走到今天,你功不可没,你弟弟能安然长到现在,也是因为有你。”

      闻言陈晓燕却是又笑了,神情悲凄:“那你为什么不护着我?为什么不跟陆仲景死磕到底?你是不是也怕我会连累整个陈家,让你和弟弟的美好生活毁于一旦?”

      陈母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却是辩驳不出什么话来。

      见状陈晓燕顿时呵笑一声,满眼凄凉:“我就知道,从弟弟出生,从你和父亲绑着我逼我嫁人的时候,我在这个家就没有位置了。”

      陈母依旧没有啃声,神情灰败。

      弟弟稚嫩的脸上神色痛苦:“阿姐……”

      陈晓燕只是痛苦地闭了闭眼,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陆仲景,我跟你走。”她最终悲凄地道。

      她对陆仲景已经没有任何情分,只有孩子的牵扯。

      她斗不赢这个男人,便就只能屈服。

      没有情爱牵绊,以什么身份呆在陆仲景身边,又有什么区别。

      陆仲景暂时只有一个子嗣,就是她儿子,想必对方也不会亏待孩子。

      听到陈晓燕的妥协,陆仲景才满意地笑了笑。

      “燕燕,我不会亏待你的。”

      陈晓燕心中只是一阵讽笑。

      当天,陈晓燕就带着孩子跟随陆仲景离开了陈宅,前往了汴京。

      路途倒是一切顺利。

      陆仲景确实喜爱这个孩子,时不时就要逗弄一下。

      还重新给孩子取了名字,叫陆铭。

      陈晓燕很多时候保持沉默。

      到达汴京之后,陆仲景直接带着陈晓燕入了陆府。

      陆府当家主母带着妾室亲自来门口迎接。

      陈晓燕看着这一幕,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原来一无所知的人只有她一个。

      主母是个病美人,露了一面便回住处休息了。

      府中大小事务都是由林小娘处理,会定期向主母汇报情况。

      陆仲景确实信守承诺。

      很快便让林小娘将府中权柄移交给了陈晓燕,孩子也让她亲自抚养。

      有陆仲景表态,府中的人也不敢对陈晓燕怠慢。

      陈晓燕就一心搞事业,十分清晰自己的定位。

      她懂人情世故,又长袖善舞,加之长的清丽可人,很快就赢得了府中众人的喜欢。

      不多久陆仲景又随军征战。

      然而却是没想到,属于她的劫难才真正到来。

      陈晓燕意外地又怀上了孩子。

      这事儿让她很痛苦,她只是又被陆仲景强迫了一次,竟然也能怀上身孕。

      而这个原本她想瞒一段时间的消息,却是突然间彻底在府里传开。

      主母阮白玉当即拖着病躯来问候她,好心关照她,让她好好养胎。

      陈晓燕一开始还有些惊疑,后来却是不确定了。

      最开始,腹中孩子确实安然无恙。

      陆仲景得知消息,也立马书信回来关怀她。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陈晓燕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她还在主持府中事务,多有辛苦,不过咬咬牙也能坚持。

      陈晓燕来自底层,深知在这府中,没了权力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然而没多久,她儿子却开始频繁生病。

      大夫说只是感染风寒,好生将养便可。

      陈晓燕却觉得有古怪,也立马让人去查了。

      然而还没查到结果,她先被人撞倒在地,见了红,有流产的征兆。

      陈晓燕顿时又气又惊。

      她不得不卧病在床休养。

      主母带着妾室们来看她,对她言辞关怀,也替她心有忧虑。

      然而关心之余,主母却也提出了让她转交处理府中大小事务权柄的事情。

      让她先交还给林小娘,等她身体好了,再把权柄还给她。

      主母甚至用婉转的话让她放心,说陆仲景放过话,大家不会不听他的。

      听闻这番话。

      陈晓燕此刻也彻底明白,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阳谋。

      要么要孩子,要么抓住权力。

      这一刻,她才看清了主母阮白玉的真面目。

      是个蛇蝎心肠攻于心计的病美人。

      或许病都是她的保护色。

      然而到底只能先选孩子。

      陈晓燕不得不放下了权力,一边保胎,一边照顾生病的儿子。

      然而儿子身体却越来越弱。

      陈晓燕急的再次见红。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

      陈晓燕刚刚稳定下病情,主母又找上门,并给她带来了一个足以让她心神俱灭的消息。

      燕城又爆发了战事,敌军潜入城中烧杀劫掠。

      “我早就安排了人盯上陈宅,刚好等来了时机,浑水摸鱼把你陈氏一族都屠戮了,你母亲,你弟弟,都已经下地狱见你爹了。”阮白玉凑近她耳边轻声说,还轻声温柔地笑了笑。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陈晓燕瞬间就愣住了。

      数次动胎气见红让她脸色憔悴苍白,人也分外瘦削,没有精神。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阮白玉,试图蒙蔽自己刚才听到了一个假消息。

      然而阮白玉却不放过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盯上你?非要害你。”阮白玉笑容满面地注视着她,缓缓道来,“因为你长的像我姐姐,也就是陆仲景的第一任妻子,她惊吓早产加难产,一尸两命,后来他那个短命的续弦加上我,都不允许生出陆家的孩子,那些妾室更没有资格,只有你,生了一个儿子,这还有第二个。

      “你有所不知,陆仲景对我姐姐是真的情深义重,他其实是拿你做替身,甚至因为我姐姐的缘故,还能对你如此深情眷顾。

      “你别不信我的话,你其实也知道,我跟你有几分相似对吧,因为我跟我姐姐,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

      “我以前就很嫉妒她,嫉妒她深得父亲母亲的宠爱,嫉妒她能嫁给陆仲景这般英武不凡的男人,后来她死了,我十分高兴,没想到你又出现了,那我就只好嫉妒你了。

      “但不是我说,你也真是贱,甘愿做陆仲景外室,不要名份地替他生儿育女,你很高尚吗?”

      陈晓燕只觉得耳朵嗡嗡嗡地响。

      一时间无法思考了。

      从没想过,还能再从阮白玉口中又听到一个击溃人心的消息。

      陈晓燕一时间没喘过气,口中突然呕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身下更是血流不止。

      陈晓燕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她流产了。

      是一对成型的龙凤胎。

      她呆滞了许久,只有眼泪在无声地往下流。

      别人以为她是在为失去孩子而伤心难过。

      只有陈晓燕知道,她在哭远在燕城被无辜牵连而惨遭屠戮的陈氏一族,哭她年迈的母亲,还有年幼的弟弟。

      也哭她竟然受陆仲景如此蒙骗。

      然而压倒陈晓燕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她儿子终于病死了。

      才两岁多的孩子。

      竟然就这么死了。

      陈晓燕一直觉得孩子生病有蹊跷。

      再加上有阮白玉这个毒妇存在,她孩子的死亡一定有问题。

      然而还不待陈晓燕拖着病躯不顾一切地大闹一场。

      杀害孩子的凶手就突然被推了出来。

      正是陈晓燕从燕城家中带过来的奶娘。

      对方说自己嫉妒小少爷锦衣玉食,而自己的孩子却不得不跟自己骨肉分离,在挨冻受饿。

      所以才下此毒手。

      说完她又是哭诉一番。

      然后不等人反应,便刚烈地撞柱身亡,以死谢罪。

      这一刻,陈晓燕竟然只能愣怔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回不过神来。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所有的冤屈就此埋葬,再毫无翻身之地。

      陈晓燕再次晕了过去。

      而陆仲景那边刚结束了战事,在收到家中诸多噩耗后,他立马快马赶了回来。

      陈晓燕听闻陆仲景回府后,新仇旧恨积累在一起,让她整个人都偏激起来,只想杀人报仇。

      如果没有陆仲景。

      她会好好地打理陈宅,就算在乱世,也能在命运里挣扎着安稳度过一生,荫庇家族。

      不会被骗婚,更不会被欺骗感情。

      如果他没有把她带回陆府。

      她的孩子不会无辜惨死。

      她陈氏一族,她的母亲,她的弟弟,都会安然无恙!

      陈晓燕踉跄地下了床,摸了一把刀,就穿着单薄的中衣中裤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才走到屋外走廊,她便见到了疾步往这里走来的陆仲景。

      陈晓燕想也不想,便往前冲去,刀尖刺向陆仲景。

      陆仲景神情一凛,立马拔剑隔挡。

      陈晓燕握刀的手瞬间转开。

      陆仲景见状立马收剑。

      然而剑身重,有惯性,剑尖已经刺入了陈晓燕的胸膛,狠狠撞了进去。

      陈晓燕和陆仲景都不由愣住。

      陈晓燕缓缓低头看向渗出鲜红血迹的白色中衣,蓦地讽刺地笑了起来。

      陆仲景才反应过来,立马拔了剑扔在地上,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陈晓燕。

      陈晓燕已经满眼是泪。

      憔悴瘦削的脸颊满是灰白。

      “燕燕!”陆仲景惊慌地喊。

      陈晓燕却是最后痛哭出声,模糊地注视着陆仲景,仿佛战场初见。

      “你、你说过,不会亏待我的……我恨啊……”陈晓燕一口气喘不上来,活活气急攻心死去。

      陆仲景瞬间缩紧了瞳孔。

      愣怔着,扶着合不上眼的陈晓燕猛然跪倒在地。

      陈晓燕死后,执念深重,怨气不散,更是充斥着杀伐之心。

      在鬼差到来之前,便堕入阿修罗道,混沌地逃离陆府。

      七日后,已经成为阿修罗道厉鬼并且恢复理智的陈晓燕重回陆府。

      血洗全府上下。

      更是生生把阮白玉吓死。

      待得杀到受伤的陆仲景时,对方运气好,或许也是命不该绝,被一道人所救。

      那道人有明德神君印章的封印符箓,打伤陈晓燕后,直接将其就地封印在了陆府。

      并引了天雷,一把火焚烧了周围的一切怨气邪气煞气。

      厉鬼陈晓燕源源不断的力量被切断,也彻底被封印。

      陆府发生血腥惨剧,宅子很快被搬空。

      这里也被传成了鬼宅。

      七年之后,有道长来陆府旧址,超度亡魂。

      封印陈晓燕的符箓松动,她顺利逃了出来。

      陈晓燕立马去找陆仲景寻仇。

      却得知陆仲景三年前就已经战死了。

      只是还留下遗愿,嘱托一处道门,年满七年后去陆府旧址进行超度。

      涤清鬼气怨气,让陈晓燕在封印下彻底安息。

      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陈晓燕顿时陷入了愣怔。

      复仇的心气也瞬间就散了。

      也骤然明悟。

      陆仲景此举,算是将他们之间的恩怨画上了一个句号。

      如此。

      陈晓燕不得不放下过去,专心修行。

      她堕入阿修罗道,无法再投胎转世,只能混沌地游荡于人间。

      如此便是近千年。

      直到陆仲景替她修建的墓地被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千年前的乱世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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