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时间警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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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带我们去哪儿？”011抱胸问道。
男人又咬上一根烟，含糊道，“我做什么事需要向你汇报吗？可笑。”
011：“……”我还没骂你呢！
白林上前一步，“那早点走好了，带路吧。”
他一脸无所谓你谁谁的表情，全然不管男人的表情有多难看。
男人咬紧后牙，脸上的肉紧紧绷在一起，在一片咔哒声中命令身后的人，“给他们都戴上眼罩，送去那里。”
“收到！”身后的武警朝他敬过礼。
333鄙夷地看着面前虚与委蛇的架势，和祝煖对视过一眼，她低声道，“警局。”
祝煖点头应道，“知道，到时候去找巴德尔。”
“协议，时，殉者？”333歪头看她。
司凌抬手让武警绑上自己的手腕，借机凑到333身后。“直接签就好，不签的话连一小时都活不了。”
——
沈苍耳关上门，径直穿过楼梯向三楼走去，如果他没听错，在方才站在楼梯的平台上，是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声响。
幽怨的、飘渺的、低沉的回声。
三楼的楼道不像二楼那样亮着灯，只有几个亮着荧光绿的指向牌子，整个楼道犹如处于虚空。
沈苍耳咽了咽口水，循着声响的发源地走去，嘀嘀的惊鸣声一顿一顿响着。
身上那件制服已经有不少褶皱了，而他丝毫没有在意，绿色亮光映在他脸侧，鼻骨的影子落在脸颊上，身后的影子拉得好长。
一整条楼道都是整齐的白木门，方形的雕刻图案在光影下落着一圈暗影，沈苍耳的背影渐渐被黑暗吞没。
他忽而停在一间房间面前，声响戛然而止，沈苍耳摸黑走入屋内。
“我说过了，你们再怎么样我都不会交出时间的，别白费力气了。”黑暗中出现一点火光，照亮了说话人的面容。
二十出头的疏朗和他的一头乱发有些不协调，接着这一点火光，沈苍耳审视过他。
睫毛自然垂落，火苗的光簇在眼瞳上一明一暗交替着，那人似乎是惊讶于沈苍耳的沉默，张了张嘴唇，最后也没有出声。
火光暗灭，只剩烟头的一点火星，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口雾气。
啪嗒。
沈苍耳摸到房间内顶灯的开关，有一秒的迟钝，屋顶的灯才亮起。
那人坐在床板上，一脚自然垂落，一脚踩着床的边沿，似是早有预料，将眼皮阖上了。
“你刚刚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沈苍耳斟酌过用词，“我是来调查银行的时警。”
那人在适应亮光后缓缓抬起眼皮，沈苍耳只看出了他的疲惫，纤细的手臂搭在膝盖上，上半身的T恤也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领口处露出一截极为突出的锁骨线。
“你是时警？”他语气平淡，显然活人味已经不多了，“如果是调查银行，我还是建议你早一点回警局，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苍耳：“他们把你关在这里只是为了你身上的时间？和大多数人的有什么区别吗？”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沉闷地笑了两声，随后将烟头按熄在床板上，抬起脚腕给沈苍耳看他脚踝上的锁拷。
“不只是为了我身上的时间。和你们不同那是自然的，越是稀少的东西就越令人疯狂，啊——”他干干地咳了一声，半长的碎发垂落在眼前，“回警局吧，待在这里才是最不安全的。”
沈苍耳默然不语，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有纹身的皮肤碎片以及归零的芯片。
将这两样递到他面前，“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他头也不低的斜了一眼，“这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苍耳重复一遍道，“我是时警。”
“哦……”他似是意识到什么，又独自抽起烟来。
沈苍耳拧起眉，表情有一丝古怪，他想到什么，却只能叹气，“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这个时代，不知者无罪。”他垂眼从鼻腔内拖出一个很长且嗡响的调子，“你是时警就只能是时警。”
沈苍耳没能理解他的话，又突兀地换了个问题：”那你知道时间慈善仪式吗？我听说银行的高层在制造时间黑洞收割生命，这是真的吗？”
“时间慈善仪式啊，”他顿了顿，又瞥了眼沈苍耳，这是他第一次将视线专至沈苍耳身上，蓦然被烟呛咳了两下，“看来你还没去过，我只能告诉你，天上没有掉馅饼的时候，至于你的那个听说，的确是事实。”
沈苍耳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事实，说出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的话。
而他敏锐地察觉到，他话外的意思就像在说，如果沈苍耳去了时间慈善仪式的现场，那他一定会活不久的。
沈苍耳：“……”
他整个都冷冷的，坐在床头上，偶然动两下脚，引得脚踝上的链条“当啷”响。
“我们想用纯净的时间替换掉通胀时间，你有什么建议吗？”沈苍耳问。
他嘲讽地咳了两声：“那你们就去换，说不准明天来给我送饭的就是你！”
沈苍耳垂下颈，灯光下他的脸颊被照的冷白，碎发的阴影落在鼻尖上，恰好盖住了他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有淡然。
沈苍耳感觉到他很消极，无论是回答他的问题，还是试图逃避正面回答，都很消极。
“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虽然不是时警，但被关进来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时警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一类可怜的人。”
沈苍耳：“……”是在可怜我才说的吗？
“他们之间的等级很严苛，而时警是最底层的那个。如果他们想一个个往上爬，就要有足够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去接受自己要面对巨量的时间债务。呵——只是为了将那些时警绑在他们身边做人体炸弹罢了。”
沈苍耳转念一想，所有爆炸的人确实都承担着硕大的时间债务，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而背上债务成为人体炸弹的那一刻，他们悲惨的命运也同样开始了，要在银行里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经理，每天等着其他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时警来做交易。然后他们就会举报，这些人就可以往上再爬一级，也就永远留在银行里为他们卖命。”
沈苍耳陡然抬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冷呵一声，两指捏着床板上的一点烟灰捻灭，“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了，没日没夜地坐在这里，那扇门之后经过了多少被拖去做人体炸弹，最终死在自身爆炸中的活死人，我已经数不清了。”
沈苍耳烦躁地理了理头发，“你把这些告诉我——”
没等他说完这话，那人又开口了，“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对不对？”他握着自己的脚踝细细摩挲那一圈骨头，“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知道你要做的事情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你要想清楚，不要年轻气盛，意气用事了。”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沈苍耳冲他露出一个纯真的笑，礼貌问道，“所以可以告诉我这个图案和芯片是为什么了吗？”
“哼，哈哈哈哈哈——”他蓦然发笑，抬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一双眼睛不明不暗地眨了眨，复又停滞在一个点上。
沈苍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有一盏白灯，灯罩下的两三只小黑虫正簌簌撞着罩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少顷，他神情微动，眸底带着对沈苍耳的欣赏，“图案是他们债务美学部的事，具体是什么含义我确实没办法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这图案背后的事，我还是建议你在这里做几年的时殉者，等举报够人数借着晋升的机会去美学部，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几年？
不，不可能，白林的抗通胀期限只有三天，他不可能在这里按规矩熬到自己进入什么美学部的那一刻，虽然他的话很真，但也不是所有都值得相信的，里面有不少废话。
也难怪是主线任务，不会轻易告诉他们解决的办法，沈苍耳沉吟片刻，“那你知道怎么解脱吗？如果我想彻底摆脱现在的生活，离开这样的世界。”
沈苍耳的目标很明确，他要找终极任务的办法，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正确方法。
那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死。”
这个字让沈苍耳猝不及防地抖了抖身子，恐惧的蔓延感顺着小腿一路向上，他的手臂上霎时浮起一层疙瘩。
他是系统，是代码，是可以复制与重组的存在，但如果他是人类，真实而脆弱的人类，那他是畏惧死亡的。
“如果你想彻底摆脱现实，那等待你的只有死亡。”那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人活在世上，多半是还留有什么念想。但对于没有念想的人而言，枯燥无味的每一天都会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你的大脑和神经。但这个世界也给了所有人最真诚的回答，那就是他把这个生与死的选择权交到了你手中，你可以选择死亡，也可以看清现实，继续这么活着。”
他顿了顿，忽地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靠着墙的沈苍耳，“其实无论生与死，都是上天的恩赐，你既然选择活着，无论是消极了事，或是一笑了之，都可以获得这份鲜活的机会。但也同样，即使是死亡，也是另一种新生。”
沈苍耳缓缓阖上眼，他体内的情感代码在乱窜，他在试图分析眼前这人的情绪，但失败了。
他复又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系统了，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
而成为人类的代价便是——从此他再也不可能全面而冷静地正视每一个人的感情。
包括他自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