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哥哥（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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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观云猛一侧身，雨伞将将擦过他的鼻尖，他一伸手在半空中截住伞把，回身一甩把身后接连而来的雨伞击飞。
梅观云将雨伞一扔便往走廊尽头冲去。
这时，走廊里所有房间的门突然都打开了，走廊里狂风大作，一个个黑衣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将通道死死堵住。
梅观云停住脚步，警惕地盯着他们的动作，慢慢把腰间的刀抽了出来。
“小鱼……哥哥在……”
一个青年的声音仿佛隔着十几年前的老旧手机在走廊里响起，空灵、模糊。
“小鱼，哥哥们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做的……”
“小鱼，相信哥哥……”
梅观云无声地呼吸着，听到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变换了各种声线，约莫是好几个人轮流在说话。
眼前这一群黑衣人窸窸窣窣地开始挪动，他们脚步声沉重，踏得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梅观云看着眼前乌泱泱一群人，心里也有些没底。
“过来帮忙啊！呆子！”梅观云皱着眉喊道。
路长亭这时才像反应过来似的跑过来挨着梅观云，一起做出防备的姿态。
“怎么回事？”路长亭显然没搞清楚情况，小声问道。
梅观云直接从背后推了一把路长亭：“先别管，往前冲救我哥。”
“我靠！”路长亭身体不稳往前扑去，一个黑衣人抬腿就踢。
路长亭暗骂一声，反应极快地弓起身体躲避攻击，然后伸手握住那人的腿往后一拉，使他跌倒在地上。
路长亭一弯膝直接往黑衣人脸上砸，那人一下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梅观云一记手刀劈在想要偷袭路长亭的黑衣人后脖上，瞥了一眼路长亭说道：“还好不是个孬种。”
路长亭一边艰难地抵挡好几个人的攻击，一边骂道：“小兔崽子瞎说什么呢！给个武器！”
梅观云冷哼一声，把自己常用的刀狠狠刺向眼前人的颈动脉，另一手从腰间抽出之前带走的弯刀，冲着路长亭丢过去。
路长亭有了武器如虎添翼，两人前进的速度快了不少。
“呜呜……”
梅观云把一个黑衣人用力摔在地上，突然听到一声压抑又痛苦的哭声。
他连忙往走廊尽头看去，那几个撑着黑伞的少年已经不见了，独剩梅潜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梅观云有些急躁，他按着又冲上来的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将他的头“哐”一声砸在墙上，瞬间，黑衣人从他手上突然消失了。
梅观云一惊，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一切都已恢复正常，没有黑衣人、没有渗出的污水，走廊两侧房间的门安稳地关着。
“到底怎么回事？”路长亭也感到莫名其妙，他挥了挥手里的刀，上面竟一滴血都没有。
梅观云没空理他，急忙冲过去将梅潜山抱起来。
“哥！哥，”梅观云半跪在地上，把梅潜山的上半身抱在怀里，伸手抚了抚他的发迹，“你吓死我了，还好吗？”
梅潜山本来没什么表情，听到他的呼唤却开始挣扎，手不停地推拒他的胸膛：“不要……哥、哥……”
“哥，是我，”梅观云急得不行，他感觉梅潜山的状态太不正常了。
梅潜山像不认识他一样，一直扭动挣扎，身上却没什么力气，小声重复着那句“哥哥，不要”。
“人家都说不要哥哥了，你还一直‘哥哥’、‘哥哥’的。”路长亭站在旁边撇了撇嘴，嫌弃地说了一句。
梅观云抬头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把梅观云横抱起来走回房间。
路长亭一边感到无语一边跟了上去。
梅观云刚要关门，路长亭伸脚一踹直接走了进来。
“啧，你跟进来干嘛？”梅观云皱了皱眉，把梅潜山放在单人沙发上准备给他清理身体，三人被刚才那阵臭水一浇，身上的味道都刺鼻得不得了。
路长亭冷哼一声：“我可不要自己回去，谁知道那群莫名其妙的人会不会再来。”
梅观云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抱着梅潜山进了浴室，将路长亭隔绝在外。
水流轻缓地滑过梅潜山赤裸的身体，洗去污渍，露出皮肤原本的样子。
梅观云眉头紧锁地观察了一下，他觉得梅潜山身上的伤痕并不像被殴打造成的，更像是……
性/痕。
一个念头如尖锐的箭“唰”地一下穿透梅观云的脑海。
哥哥。
不要。
性/痕。
梅观云在这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的鼻头猛然酸了一下，突然有些不敢触碰梅潜山的身体。
梅观云眼眶红红地看梅潜山的脸，梅潜山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睛愣愣地盯着某处，像是经历过巨大的绝望之后已经认命那般的面如死灰。
梅观云的手都颤抖了，他缓缓地抚摸了一下梅潜山的脸，那脸颊凉凉的，当他的手抚过梅潜山的眼角时，那眼眶里缓缓滚出一滴泪。
脆弱的。悲伤的。
“他们走了，”梅观云轻声说，“别怕。”
梅潜山不说话。
梅观云轻轻叹了口气，用浴巾将梅潜山包裹起来。
“咚咚咚”！
浴室门突然被大力敲响了，门外传来路长亭不耐烦的声音：“你俩洗好没，我也要洗！”
梅观云将梅潜山横抱起来，冷着脸拉开了门。
路长亭看到他阴沉的表情，突然也有些发怵。
“搞什么这副表情，”路长亭嘟囔着，“伤得很重吗？”
梅观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自顾自走出去将梅潜山放到床上：“你快点洗，之后我们谈谈。”
路长亭洗完澡的时候，梅潜山已经睡着了，梅观云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昨天说，”梅观云也不废话，直接问，“‘他’杀了很多人，‘他’是谁？”
路长亭用毛巾揉了揉发尾，靠在桌边：“当然是创造系统的人，高级智能体不可能有自我意识的。”
“谁创造了系统？”梅观云问。
路长亭却耸了耸肩：“无从得知。我们盛泰集团每年都要往这个项目上投二十个亿，回报并不显著，早就引起公愤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梅观云一眼：“不过，集团里有个大股东，‘他’也许知道。你们梅氏集团也有这样一位，不是吗？”
梅观云紧皱着眉：“这不是我能知道的。”
路长亭长长地“哦”了一声，不太信任这样的说法：“看样子你们的‘父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信任你们。”
他嘴角又荡出那抹笑，给俊美的脸庞平添几分阴险歹毒。
“少做这种恶心的表情，”梅观云有些看不下去，“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次的地铁站下车的？”
闻言，路长亭却收敛了笑容，他眯了眯眼睛似乎也有些困惑：“我……做了一个梦，也许是一个梦，醒来就看到地铁站了。”
“做梦？”梅观云敏锐地察觉到关键词，“什么梦？”
这时候，梅观云看到路长亭的眼睛快速地瞟了一下一旁熟睡的梅潜山。
梅观云立刻察觉到什么，他动作极其迅速地冲上去揪起了路长亭的领子：“你看他干嘛？你做的梦是什么？”
路长亭被他快速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在乎你哥？”
“回答我的问题。”梅观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冷冷地说。
路长亭这次没有闪躲，直直地盯着梅观云近在咫尺的双眼：“你刚才在浴室看到了什么？”
梅观云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把路长亭甩开了，不再看他：“与你无关。”
“与我有关。”路长亭却说，“他被那群人……我看到了。”
令路长亭没想到的是，听到这句话的梅观云像突然变成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怒吼着朝他扑过来。
“你看到了！”梅观云一拳打在路长亭脸上，腿扬起往路长亭的腰窝狠狠一踢。
路长亭吃痛地摔在地上，双手放在脸前防卫，一边吼道：“你疯了！”
梅观云脖颈和眼眶涨得通红，整个人被躁怒的情绪包裹，他骑在路长亭胯骨上，拳头毫无章法地落在路长亭身上。
“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救他！”
“你就站在旁边看着他被这么折磨吗！”
“你为什么不救他！”
梅观云的怒吼随着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路长亭胸前、脸上、耳边……
为什么不救他呢？
路长亭也时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幼年目睹的那一切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反反复复地折磨着他，二十年来他良心不安、他被愧疚困在笼子里。
即使他知道就算自己冲上去也不是那群人的对手，但他就如同人们道德绑架他人一样道德绑架自己，他不肯放过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放过自己。
路长亭放弃抵挡，他闭上了眼睛迎接梅观云的怒火。他知道自己等这样的审判很久了，只是控制不住地流出些眼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梅观云也没了力气，他紧紧揪着路长亭的衣服，抖着肩膀哭了出来。
“是不是我来得早一点，他就不会被折磨了？”
路长亭听到梅观云问。
卧室里一片寂静，窗外的风雨仍旧飘摇。
他们找不到答案，二十年前也是，现在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哥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