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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想娶你的人,我都针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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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对五人,实是不公,我上场也不过是补缺,非是泄愤。”
寂空认真道,“大人说的没错!”
江奎面色沉峻,利落翻身上马,腰身直挺,一头白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引得棚中官眷皆侧目,若不是恶名在外,无论是从身材相貌还是家世官职,都是顶顶好的夫婿人选。
骏马小跑着从场边来到陈朝玉的身侧,“郭家公子不知去了何处,这第一场定是要开个好头,总不能让二位太后久等。”缘由合情合理,不容他人置喙。
陈朝玉侧脸平视来人,这江奎骑术了得她是知晓的,有他同为一方倒是胜算更大。
“左相赏脸是我等之幸。”陈朝玉客套道。
“今日没有官职高低之分,请各位拿出真本事来。”江奎看着李录,温和说道。
“铛……”一声铜锣响,朱红木球抛至中场,陈朝玉一夹马腹率先冲出,球杖一挥便将球控至杖下,随后便直往球门方向奔去,奈何对方也不是凡角,弯着腰眈眈看着她,意欲寻机一把抢过球。
“嘉然!”陈朝玉用力一抡,将球传了过去。嘉然接过球,疾驰而去。
“甲方得筹——”
陈朝玉高呼,“嘉然,好样的!”
李录初初也是抱着点到为止的心态,可江奎一直在他身边说话。
“李小公爷,今日怎么跑马无力,是哪处虚吗?”
李录初闻还真的认为是左相有意交好,遂客气回道,“马球一门,在下还真是不擅,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不擅?要得就是你不擅。
球杖在江奎手中像是挥舞的剑,招招有力,与李录球杖相击后,那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忍不住“嘶”了一声。
“呦,小公爷,我是行伍出身,这力道实是大了些,不打紧吧?”
李录强撑回道,“小事,小事——”,可痛意滋生出愤怒,他握紧球杖,严阵以待起来。
陈朝玉在旁看出江奎的小动作,立刻拽进缰绳上前形成包夹之势,木球就在李录的马肚之下传来传去。
“甲方得筹——”
“甲方得筹——”
唱筹官连连出声,李录之队一球未进,场边彩棚中人被这局势闹得伸长脖颈,百思不解,这分明就是针对啊。
国公夫人在棚内脸色发黑,可那陈家、江家、王家她没有一家是惹得起的。
“香尽——甲方胜——”
唱筹官声音还未落下,有人便从急驰的马上落了下来。场边一片惊呼,国公夫人腿脚发软直接晕厥,场边太医立刻围了上去。
陈朝玉和王嘉然浑身松快,内心畅意无穷,还在回味这场打得酣畅淋漓的马球。
“是谁摔马了?”
“你去找朝欣,我去看看。”
陈朝玉走进后,只见李录形容狼狈,神色慌张地站在太医身后。
不是他?那是谁摔马。
“大人!”
“大人!”
慧明寂空二人惊呼奔至场中,陈朝玉大惊,竟是他吗?
二人背扛江奎火速离开了马球场,陈朝玉遥遥看着,生出担忧。
“方才太医瞧了,未伤及骨头。”李录眼神空洞,此刻可谓是失魂落魄,又万分庆幸,因那江奎□□之马是因他受得惊,这要是因此受了重伤,这恐怕整个国公府都要因此蒙难。
郎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见到陈朝玉小声提醒,“姑娘,去接彩头吧。”
这场球伤了左相,昏了国公夫人,太后居然没有怪罪还有彩头。
盘中彩头被红绸盖住,看起来毫不显眼。陈朝玉伸手掀开,遂即瞳孔骤缩。
一条玉带静卧在朱漆锦盘上,日辉洒下,羊脂玉泛着柔和内敛的光泽,而金边与各色宝石却是发出耀眼光芒。
御用之物荣光大于价值,陈朝玉不敢接。
“还愣着作甚?”郎公公笑着看她。
陈朝玉抬头望向两位太后的彩棚处,只见昭庆对着她点头,这才忙垂首伸手接过,扬声道,“谢过陛下,谢过太后。”
“第二场启——”
在京中官眷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她回到了自己的彩棚。
昭庆坐在上座,噙笑望之。
“真没想到彩头竟如此贵重!”陈朝玉坐下拿起团扇快速扇着。
“先去更衣吧!”昭庆见她发髻上几绺翘起的头发和鬓边潮洇劝说道。
打球时只觉得浑身发热,这一歇下被风一吹,后背处还真是凉意袭扰。
“那我和嘉然先去了。”
——
陈朝玉离带路的宫女三五步远,见四下无人注意,从袖中拿出一字条。
条子不大也就寸许,上头四个字:跟着她走。
看完她双指一搓捻成一个纸团便弹进了一旁的荷池中,说来也奇,不过才沾到水,这纸条就变得近乎透明,正好一锦鲤游至那水波荡漾处,一口吞了下去。
“姑娘请进,就是此处了。”
陈朝玉踏进屋中,浴桶与干净衣物摆在了屏风之后,除此之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那如此大费周章的把她引到此处是要作甚,她不死心地又翻了翻。
“应该是事情有变。”陈朝玉见寻不到便开始宽衣解带准备沐浴。
一只脚刚踩进桶里,便觉得这桶底有不对,赶忙撸起袖子在水里搅了搅,拎出来个油纸包着的两个四四方方的物件。
“居然藏在这!”
打开一看,陈朝玉愣在原地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玉——玉玺?还是两个!
只是其中一个却碎成八块,陈朝玉看那完整的一块,这块没有问题,但是太新,定是赝品。
做旧?修补?两样她倒是都能做,但宫中人多眼杂,如此短的时间,定做不完这两样,只能择一,做旧简单些。
陈朝玉拔下发簪,又从腰间解下香囊,倒出里头的几样香粉,手指从浴桶里蘸了点水,将粉化开,待成透明状后香气消失,便由发簪蘸取开始少量多次的腐蚀做旧。
半个时辰后,陈朝玉出了屋门回到了马球场上。
彩棚里的几个姐妹正热络说话,拍桌攥拳,愤愤不平,陈朝玉弯唇一笑,定是在那骂李录呢。
场边投壶处人声鼎沸,陈朝玉被声音吸引,侧脸一看,“嗯?”
“慧……慧明?”她疾走过去。
“你们大人如何了?”江奎也算是帮了她的大忙,还因此受了伤。
慧明抱拳施礼,“大人恰巧摔到了旧年老伤,自是不轻,膝盖此刻还肿得同马球一般大呢!”
如此严重?又是哪里来的陈年旧伤?
“你能领我去看看吗?”
慧明眼珠翕忽一动:“姑娘跟我来!”
走了会功夫还未到,陈朝玉忍不住问出声:“慧明,你家大人到底在哪处?”
“姑娘有所不知,圣上恩典,赐了千鲤湖湖心处的风和殿给我们大人,说是政务繁忙时在宫中歇息之所。”
陈朝玉点了点头,千鲤湖那确是离禁苑有些距离。
“姑娘,前面就到了,我们大人受伤时从不许我们在屋中,此刻应当独自在殿中。”
什么怪毛病?
她一踏进屋子,就看到江奎微皱着眉坐在窗边小榻上,外袍下摆系在腰间,右侧裤腿松松垮垮地卷至大腿,膝盖处油亮油亮的,一看就知是涂了药膏。
哪里肿得像马球了?
“玉儿?”江奎惊诧。
陈朝玉慢吞吞地走上前,“那个……你的腿严重吗?”
她冷了江奎多日,此刻的关切在江奎看来像是被逼无奈,来点个卯做做功夫的,但他还是十分高兴。
“无妨,你坐近瞧瞧就知道了。”
陈朝玉自是未坐,只站在榻边俯身看着伤处,靠近里侧处有一道红色擦伤,除此之外,整个膝盖有些微肿。
还好不严重,她长舒口气,若为了李录那等子下作之人真是不值当。
这动作离江奎至多只有一掌之距,倒引得他浑身不自在,“你坐下歇歇,我没什么事。”
要是在平日,陈朝玉见无大碍定是推说告辞,可今日竟真的在他对面坐下,两手捧着瓷杯喝了两大口茶水,打马球呼喊个不停,遂即又修玉玺,此刻喉间还真是干如枯木。
“我能知道今日你为何针对那李录吗?”
“想娶你的人,我都针对。”
“你这般是以权谋私。”
“你有证据?”
陈朝玉被噎住,进门前的那歉疚之意转而成为了愠怒,险些将外邦求亲之事给吐露出来,但看了眼伤腿还是将火气按了按。
起身道,“不论如何,还是多谢你今日为我和嘉然出气,我先回去了。”
“别走。”江奎伸手相拦却不知为何拦,他只知道自己想让她在身边。
陈朝玉低头看向横在她腰前的手臂,眉间陡然生疑,抬手就将宽袖撩开,腕间红痕交错,疤痕有新有旧,飞快转头脸色复杂的看向江奎,“你——你割腕?”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既做到文官之最又手握禁军大权,更何况家中还有个爵位承袭,闻所未闻的摄政殊荣落在一个与皇家无血亲的人身上,竟还想要割腕自戕。
江奎眼神躲闪,嘴硬道,“沙场练兵时受的伤。”
陈朝玉一记白眼飞过去,直接从桌上将药膏和绢帛拿起,意欲包扎。
“不用了。小伤而已。”
“别说话,没一句爱听。”
陈朝玉抓着他的手腕将药抹上,又将绢帛缠上,动作娴熟。江奎见她认真细致的对待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
“玉儿,我前些日子不该吓唬你,你别不理睬我,行吗?”江奎抬眸看她,她却回避。
“行啊,”陈朝玉将手抽出,抿了抿唇,坐回榻上,“你想说什么,说吧!”
话中无奈之意溢于言表。
“我……我明日就要去边陲,列军以备西夏攻打,刀剑无眼说不准今日就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你就别跟我生气了吧!”
西夏?那个虎视眈眈意图东下的西夏小国。先帝在时总想着攻下城池以广国土,奈何国无良将。
陈朝玉猛地掀眸,“西夏可有求亲之意?”
江奎诧异,“你如何得知?”
“你为何不答应?”
江奎闻言不解:“我大宋是没有兵马吗,何须一个弱女子去替国受辱?”
合着昭庆所看到的那道求亲折子,江奎是没打算应了的。
那自己这段日子生这趟闷气做什么!
“那你——多加小心,等你凯旋。”陈朝玉知晓自己误会了他,心虚地嘱咐了一句。
听她言语软了下来,江奎眉心舒展,好不快活,这才和刚回京时对他的态度差不多嘛。
“有你等,我定是惜命。”
“同我无关,圣上年幼,朝纲有你才会安稳,你若出事,我陈家也落不得好。”
一番私心之语,江奎听着倒是悦耳,“没想到在玉儿的心里,我竟有如此重要。”
陈朝玉觑着他,心里倒是比方才舒坦,“那我先回了,今日可是斟酌皇妃的日子。”皇妃的人选她可做不了主,今日她得暗暗将昭庆上次挑的几个驸马人选指给她看。
“嗯,你去吧。”江奎隐隐觉出她因西夏求亲的事与他别扭,此刻误会解开,他虽不舍,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出了风和殿,陈朝玉哼着小调往禁苑方向去,全然未发现自己的心情转佳。
走了十余步,忽然站住,既然没有让她和亲之意,那为何江奎不许她议亲?不行,明日他就要离京,得回去问清!
回身走了两步,只见慧明步伐匆匆进了屋中,并将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