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和弦渐弱，宋修清慢慢睁开眼，从幻想中苏醒。
他侧头，被宋清晏吓了一跳。
青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怎、怎么了？”
宋清晏收回视线，他感觉到心中涌动的暗流，那是混杂着的欣赏、遗憾与嫉妒。
如果宋修清真的是宋维正的私生子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们就能成为朋友。
可惜……
宋清晏扬起唇角：“没什么，我只在研究你是怎么创造出这样美的旋律。”
宋修清一整天都惴惴不安，即便知道宋清晏很可能只是敷衍，也依旧忍不住笑了。
宋清晏继续道：“不过这曲可没法让你顺利被淘汰。再改改？”
宋修清点头。
在宋清晏的帮助下，他将这首曲子简化，最终定稿，将作为下一期的表演曲。
夜已经很深了，宋修清下了楼，沉沉睡去。
早晨，宋修清到餐厅的时候，只有宋攸宁还在。
她吃着包子，见来的是宋修清，抬了下眼睛又假装没看见。
宋修清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宁愿被宋攸宁冷眼嘲笑，也不愿意她像妈妈一样装作自己不存在——
漠视比憎恶还伤人。
最起码，后者还有情绪，还有更改的可能。
宋修清坐到宋攸宁对面，张了张嘴，还是先搭话：“包子是什么馅的？”
宋攸宁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宋修清只好默默拿过包子，咬了一口，是瘦肉粉丝馅。
宋攸宁明明不乐意和他在一起，但却像想要证明自己并不在意般，一个包子啃了好久，坐立难安地非要等宋修清先走。
宋修清叹了口气，起身，最后试图向她搭话：“清晏还在房间吗？”
宋攸宁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宋修清的尝试终于有效，她嘲笑道：“你知不知道清晏哥讨厌你？他就是人好，没法拉下脸来，你这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清晏哥早就走了！”
走了？
宋修清不明所以。
宋攸宁还在继续：“别以为会弹一点钢琴，别人就会喜欢你，也不看看网上的评论，还想黏着清晏哥蹭？模仿清晏哥？笑死人了……”
宋攸宁的话伤人，可也许是最近伤人的话听得太多，宋修清竟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宋攸宁，让她发泄心中的不满——其实她说的一切，宋修清都清楚。
宋攸宁越说，声音越小，面对一言不发，用这样温和眼神看着自己的宋修清，她有些心虚。
老实说，宋修清一直在讨好她。
就算她那时年纪小，也能感受到宋修清想亲近她、与她交好的心。
其实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笨？
这不是讽刺，而是她的真实想法。
宋攸宁从小就是聪明孩子，几乎能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尤其是数学，寻常人怎么都弄不明白的题，她只要稍微看上一眼，就知道该如何解。
她从来都是那样的傲慢，也只愿意在比自己更厉害的人面前低头。
她认可宋景行和宋清晏当自己的哥哥，因为他们在自己的领域，都表现优异，远超常人。但她不愿意认可宋修清做自己的哥哥——
一个笨蛋？
比金鱼还蠢的家伙？
这种人，凭什么做她的哥哥？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断刁难宋修清。
可这个家伙，用那双真挚的、诚恳的、崇拜的黑眼睛看着她，用不断提升的成绩，逐步上升的申请可能，让她不自觉心软——
为了得到自己的肯定，宋修清……真的很努力。
就在她真的快松口承认，这样一个没有天赋但有努力的家伙是自己的哥哥时，她听见了爸爸和妈妈的争吵——
宋修清，不是她的亲哥哥。
甚至，就是因为他，自己的亲哥哥才会死！
宋攸宁难以置信，但她回想起宋修清满是疤痕的手，不及格的卷子，蹩脚的英语，还有……
同学假装无意的嘲笑。
她开始相信，宋修清，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想起从前的事，原本声音渐小的宋攸宁顿时又像是得到支持，气势十足：“清晏哥早就去综艺基地了，你看什么看？好狗不挡路，让开！”
……
宋清晏先走一步，宋修清只好自己回综艺摄制基地，与队员们见面。
他们这组共三人，只有宋修清一个人有创作的能力。对于宋修清拿出的作品，队员们都在鼓掌叫好，就算觉得简单，也言语委婉。
——他们都知道宋修清的身份，也都想要通过奉承恭迎来换取自己的前途。他们相信，只要和宋修清一组，就不会被淘汰。
面对一双双带着笑的眼，宋修清局促地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填完词排练，便先行离开练习室。
练习室里的气氛实在让人难受，宋修清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站在走廊，远远地，他看见了宋清晏的身影。
宋清晏应该很早就来了，刚从练习室出来，神情疲惫。见到宋修清，他很快的笑了一下，拍拍宋修清的肩，便回酒店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都在排练队伍的新曲目，摄像机默默录制下练习室里的一切，将在后续剪辑加入下一期节目。
按照个人积分计算队伍积分，得分越低，顺序越前，宋修清是第一个表演的，简单的曲目没什么好点评，但也许是宋景行下了指令，想要刁难他，导师的言语多挑刺。
【这就是你们一周的成果吗？未免太简单了？我一天就能完成。】
【表演不能敷衍，我看不到你们的热情。】
【平庸。】
尽管导师评价犀利，但评分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高。
选手在窃窃低语，队友们在欢呼庆祝，而宋修清愣在原地，心慢慢冷了下来。
——宋景行没有说笑。
宋修清想起他那张强压着怒火的脸，还有他撂下的那句“除非你死，否则，淘汰谁都不可能淘汰你”。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哥要这样说。
为什么……大哥这么讨厌他。
最开始，他还是能感觉到宋景行的善意。
他刚从乡村来到城市，面对陌生的环境，什么都不懂，常常惹出笑话。
但大哥从来不会和其他人一样，一起笑他，大哥会告诉他哪里错了，该怎么改。
可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大哥的态度开始冷淡，他同样不会嘲笑，但也不会再在他丢脸时及时施以援手。大哥只是旁观，看着他丢脸，等他被嘲笑透了，再冷冷地说上一句平淡但刺人的斥责。
宋修清越想改变这样的局面，大哥对他的偏见就越深。他就像陷在蛛网里的小虫，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直至被吞食。
就像现在，他终于明白——
大哥对他不止厌恶，是恨。
在恍惚间，宋修清坐回选手席，就算有选手搭话，也状若未闻，他实在没有力气回答，他只是有些累了。
一组又一组的选手上台表演，音乐如流水般从他耳边经过，宋修清的脑子空空如也。
直到听见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宋修清猛地抬起头，望着台上身影，如遭雷击！
宋修清的队伍正在表演，那是一首温暖明媚的曲子，漂亮得像是秋天就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
对于主旋律，宋修清再熟悉不过——就在前几天晚上，他和宋清晏并肩而坐，在三角钢琴上一笔一划写出！
部分敏锐的选手察觉到异样，偷偷望向宋修清。
和这首曲子相比，宋修清乐队演奏的，就像是从蕾丝裙上拆下蕾丝边，简单好看，但缺乏复杂层次，没法构成更加漂亮震撼的效果。
这样相似的旋律，不可能是巧合。
只有一个可能——
宋修清抄袭了宋清晏！
一曲终了，轮到导师评价，在死寂般的沉默中，终于有人开口了。
“宋清晏选手，我想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个旋律，和第一支乐队的旋律，这般相似？”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宋清晏看向宋修清，又收回目光，眉头微皱，他说：“我不知道。”
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一切。
“你知道8小节旋律完全一致，且和声进行相同，就能构成抄袭吧？”
宋清晏深吸一口气：“对于这件事，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确实和宋修清选手聊过我的旋律，或许他只是借鉴。”
宋修清猛地起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清晏。
借鉴？
宋清晏的旋律？
明明这段旋律是他创作的，为什么宋清晏要说是他的旋律！？
他忍不住叫道：“你在说什么？借鉴？当初是你看着我弹出这段旋律的！”
宋清晏看向他，表情失望：“是你说想借用钢琴，我才让你上楼，也是你好奇我的作品，说想听听。”
在场众人不断在两人间切换视线，他们也被搞糊涂了。
走神的导师也被吸引，导演更是喜上眉梢，镜头对准两人，为热搜做准备。
宋清晏却冷静下来：“修清，别这样。下一期我会选你当队友的，你别再闹了。”
宋修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旁观者显然已脑补出一出好戏。
宋修清因为宋清晏不和他组队而生气，为此，特意要搞砸宋清晏的演出，偷来宋清晏的旋律！
宋清晏继续道：“老师，我不认为他是抄袭，就像您说的，8小节旋律完全一致，且和声进行相同才是抄袭。他和我的曲子，虽然听感类似，但并不完全相同。从古至今，创作者这么多，但琴键只有八十八个，无论如何组合，总会有巧合，何况对于秋天这个题目，我和他是兄弟，共同度过了这么多个秋天，想法类似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宋清晏三言两语就缓和了气氛，导演也知道搞事也要有的度，再闹下去，热搜就会变成灾难。于是他连忙指示导师，匆匆打分，让下一组选手上场。
宋修清呆呆站着，看宋清晏退场，回到选手席。
耳机里传来指示让他坐下，之后会安排两人单独见面。
宋修清凝视着宋清晏，还是慢慢地坐下了。他掏出手机，打字的手颤抖，一句话甚至出现了大半错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消息发过去瞬间，他注意到宋清晏也拿起手机。聊天记录显示对面正在输入，可变动了许久，还是没有一句话，宋清晏又放下了手机，什么也没解释。
他看见宋清晏向他来的一瞥。
那眼神冷漠又嘲讽。
宋修清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
他知道，宋清晏终于不愿意再和他装好兄弟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