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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思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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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雨丝如银针般刺入机关城的青铜瓦当。晏明烛站在瞭望台边缘,望着萧擎宇手中的逆时青铜匣,匣盖上倒流的齿轮纹路与她腕间的血契纹路产生诡异共鸣。她能感觉到,匣中封存的不仅是初代阁主的禁术,还有二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的终极秘密。
"双生血脉,果然名不虚传。"萧擎宇嘴角的伤疤在火光中扭曲,他抬手揭开匣盖,里面漂浮着数十颗晶莹的珠子——每颗珠子里都囚禁着一个机关师的灵魂,"有了你们的血,我就能复活母亲,重启千机阁的终极机关。"
萧危止握紧算筹,星辉从眼罩下溢出:"你以为复活贤妃就能改写历史?当年她自愿赴死,就是为了阻止机关术被滥用!"他忽然剧烈咳嗽,喉间涌出黑血——今日又是朔月,而他饮下的鸩酒里,竟被新帝掺入了加速蛊毒发作的药物。
晏明烛本能地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心口的蛊纹。那些纹路竟与逆时匣的齿轮纹路一致,仿佛有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这场宿命的伏笔。她想起父亲遗书中的话:"双生血脉是机关城的钥匙,亦是灭世的锁。"
"姐姐,别听他的!"晏无明握紧银伞,伞面上的星图与萧擎宇的逆时匣产生共鸣,"母亲的日记里说,逆时机关能修补遗憾,我们可以救回父母,重建千机阁!"
晏明烛看着弟弟眼中的急切,心中剧痛。她何尝不想回到过去,阻止灭门惨案?但父亲临终前的警告言犹在耳:"机关术若逆天改命,必遭天谴。"她取出机关针,针尖在掌心转出冷光:"无明,你知道复活术的代价是什么吗?是用活人灵魂作燃料,是让整个苗寨的机关师为我们的私心陪葬!"
萧擎宇趁机甩出青铜匣,匣中飞出的灵魂珠化作黑雾,缠住晏明烛的四肢。她感觉体内的血契之力正在被吞噬,而萧危止的蛊毒纹路竟顺着血契蔓延到她腕间——这是第一次,他们的血脉羁绊如此清晰地展现,却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危止,用算筹破阵!"她咬牙甩出金丝蚕丝,缠住萧擎宇的手腕,"他的逆时机关需要星图方位,你的天听眼能看见破绽!"
萧危止点头,算筹在掌心排出"坤"字。右眼的星辉穿透黑雾,竟看见逆时匣的枢纽藏在萧擎宇的心脏位置——那里有一枚机关蛊虫,正源源不断地汲取他的生命力。
"原来你早就被种下蛊虫。"萧危止的声音里带着怜悯,"玄真子把你变成了活体机关,对吗?"
萧擎宇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心跳声。"晏明烛接口,她不知何时已将心脉共鸣铃系在他手腕,"机关蛊虫的搏动频率,与真正的心脏不同。危止,刺他左胸第三根肋骨!"
萧危止甩出算筹,精准命中萧擎宇心口。后者惨叫着倒地,逆时匣飞出,被晏无明稳稳接住。明烛趁机取出银针,刺入萧危止的膻中穴,以"逆脉改元"之术压制蛊毒,却发现自己的血契之力正在飞速流失——原来萧擎宇的蛊虫,竟能通过血契反噬他们。
"明烛,你的脸色......"萧危止握住她颤抖的手,发现她腕间的血契纹路已变成黑色,"是相思蛊!"
她这才惊觉,体内的蛊虫正沿着血契脉络游走,每靠近萧危止一分,蛊毒就加深一分。原来新帝早在他们的血契中动了手脚,将爱意化作致命毒药,让他们每一次心动都成为催命符。
"机关为脉,相思入毒。"萧危止苦笑,"好一个毒计。明烛,用机关针杀了我,否则你也会死。"
晏明烛摇头,指尖抚过他右眼的星辉:"机关可算尽天下,唯独算不出......"她忽然吻住他的唇,舌尖渡入一味解药——那是用她心头血炼制的蛊毒抑制剂,"我早已将解药种在血契里,你以为我看不出新帝的阴谋?"
萧危止瞳孔骤缩,只觉一股清凉从喉间蔓延至心脉,蛊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而晏明烛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知道,这解药是以损耗自己的寿命为代价。
他抱住她,算筹掉在地上,排出"悔"字。
"我们是彼此的解局人。"她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恢复有力的心跳,"现在,该解决最后的机关阵了。"
晏无明突然举起逆时匣:"姐姐,我想通了。机关术不该用来逆天改命,而是要守护现在。"他将匣子投入机关城的熔炉,倒流的齿轮在火中化作灰烬,"这才是母亲希望看到的。"
晏明烛含泪,取出阴阳玉珏。玉珏合并的瞬间,机关城的星图仪发出耀眼光芒,投射出真正的天工盟约——那是初代阁主与先帝共同绘制的机关术民用蓝图,而非玄真子篡改的杀戮之约。
远方,新帝的军队在机关城的威慑下撤退。晏明烛望着萧危止和无明,终于明白父亲所说的"齿轮咬合"的真正含义:不是命运的束缚,而是携手转动的希望。
"现在,我们该重订天工盟约了。"萧危止拾起算筹,在星图仪上排出新的卦象,"以机关术治水患,以蛊毒术济民生,至于那些妄图操纵命运的人......"
"终将成为自己设下的局中药。"晏明烛接口,机关针在指间旋转出冷光。她知道,这场关于机关与人心的博弈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们握住了破局的钥匙。
三个月后,京都上空漂浮着一座巨大的星轨机关城。晏明烛站在城顶的星图仪旁,望着脚下如蝼蚁般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机关城的每一片鳞甲都能反射阳光,照亮因旱灾而龟裂的土地,证明着机关术造福百姓的可能。
"准备好了吗?"萧危止走上前来,今日他卸下了眼罩,右眼的星辉与星图仪共鸣,"新帝已经答应重订天工盟约,但我能感觉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晏明烛点头,发间的凤羽匣轻轻震动。经过数月的改良,她已能操控机关城的天气系统,方才的一场大雨,正是为了缓解北方的旱情。但她知道,这样的能力必然会引起新帝的忌惮。
"姐姐,枢密院传来消息。"晏无明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密报,"新帝在民间散布谣言,说我们是'逆天而行的机关妖女',煽动百姓反对机关术。"
萧危止冷笑:"意料之中。他越是害怕,越说明我们做对了。明烛,启动星轨机关吧,让百姓看看机关术的真正力量。"
晏明烛取出玉珏,正要嵌入星图仪,忽然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痛。她踉跄着扶住仪器,竟看见星图仪中闪过一幅幅画面:父亲被玄真子逼至悬崖,母亲含泪调换双生子,贤妃在机关井中被烈火焚身......
"这是......"她震惊地发现,这些画面竟不是回忆,而是通过星图仪看到的过去。
"星轨机关能穿越时空。"萧危止按住她的肩膀,眼中闪过挣扎,"明烛,我知道你想救父母,但代价是......"
"是改变现在的一切。"明烛接过话头,她望着星图仪中父母慈祥的面容,心中剧痛,"如果我回到过去,阻止灭门案,那么危止你可能不会成为九王爷,无明也不会学会天工机关术,而我......可能永远不会遇见你。"
晏无明握紧她的手:"姐姐,这是你的心愿,我们支持你。就算改变之后我们不再相识,只要你能幸福......"
"不。"晏明烛摇头,泪水滑落脸颊,"爹说过,机关术是连接人心的齿轮。如果为了过去的圆满,牺牲现在的羁绊,那么齿轮将永远无法正确咬合。"
她毅然将玉珏从星图仪中取出,那些过去的画面瞬间消散。萧危止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核心梗:"机关可算尽天下,唯独算不出,遇见你那日,心脉间错拍的齿轮。"
"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晏明烛微笑着握住他的手,"错拍的齿轮才能转出最独特的轨迹,就像我们的相遇,虽然充满阴谋与危险,却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就在此时,地面传来剧烈震动。晏明烛低头,看见新帝带着一众大臣跪在机关城前,手中捧着重新订立的天工盟约。但她注意到,新帝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袖口隐约露出机枢一脉的刺青。
"小心!"萧危止突然推开她,一支金箭破空而来,正中星图仪的枢纽。明烛这才惊觉,新帝竟暗中勾结机枢残党,试图破坏机关城。
星图仪剧烈震动,星轨机关启动失控。明烛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吸入时空裂缝,萧危止和晏无明的身影变得模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见萧危止的呐喊:"明烛,抓住我的手!"
但她知道,此刻的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她终于明白,真正的机关术不是操纵命运,而是守护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