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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你喜欢我 ...

  •   他们从一处夹缝穿出,扑面而来的是醒人的江风。

      “你等我。”

      陈长见钻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的人影在里面晃动,周秋山观察着四周。
      这里临近一座高架桥,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等距亮着。

      因为太晚,对岸的建筑熄灭了所有光亮,像一片温和的影子。他低头,一只蜷在塑料袋上的花猫正抬着下巴不满地瞪着他。

      陈长见跑了过来,伸手递给他一罐苏打水:“给,只有冰的。”

      周秋山接过,冰凉的水珠浸在手上,指尖微凉。

      “我买的麦酒。”陈长见展示了另一只手的罐装,“你伤员不能喝。”

      周秋山觑了他一眼,表情不太赞同:“你喝酒?”

      陈长见干笑了一下。他打着自己的算盘。

      一来,现在他有种不知所谓的紧张,与白天不同,现在街道安静得过分,周秋山一举一动在他这里比平时瞧来放大了好几倍。
      他认为是自己刚刚看了那些荒谬的言论有点神经过敏,需要用一种方式来舒缓舒缓。

      二来——

      “上次和老赵的那个喝的是白的,影响我发挥,这次给你证明我水平至少是及格。信不信喝完我也能好好地走回去。”

      真相是这个酒的度数偏低,而陈长见千挑万选后有一定的信心。

      周秋山俨然是不信的,但他应和道:“行。”

      陈长见带着他从一条小路下去,石头破碎,陈长见走得较快,不小心崴了一下。他能迅速平衡住,但后面的人以更快的速度把他的帽子牵住了。

      片刻后,周秋山的手松开,陈长见整了整领子。他转过身朝周秋山伸手,还说:“小心点。”

      他知道周秋山会觉得好笑,看过去果然眉宇舒展,嘴角是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他的口罩已经摘了,泻进的灯光恰好晃过脸,陈长见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然后多看了一眼。

      就多看了这么一眼,他的手就有点挂不住了。

      陈长见正准备放下去时,周秋山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周秋山轻声道:“好。”

      他回过头忙慌地继续朝前走。但臂上温热的触感愈发明晰。

      陈长见仔细盯着地下,一边嘴里没停地念叨着:“不错吧,这又静又偏,我就没见到人找得着怎么下来。”
      身后的人赞同:“嗯,不错。”

      他们走到一个斜坡上的空地坐下,说是空地其实就是一块巨大而平整的石头。头顶是高架桥,背后是杂乱的荒草。

      “不会有蛇,别怕。”
      虽说他的表情瞧起来更害怕。

      周秋山打开了汽水罐,陈长见跟着,滋啦的气泡声响在夜色里。酒水快漫,他急忙地闪向周秋山那边,膝盖和他的撞在一起。
      陈长见垂眸,注意到后下意识想要收回却没动。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撒了酒的食指,味质苦涩。陈长见被苦得吐了下舌头。转过头去发现周秋山正看着自己。

      他用肩膀抵了过去,伸手朝他的苏打水碰了碰,没头没尾道:“庆祝!”
      说完便抬头闷了一口。

      周秋山盯着他被刺激到蹙起的眉心,好笑道:“庆祝什么?”

      “今天打击流氓了啊,以后有机会还能再有。”

      周秋山嘴角仍然扬着,但陈长见却感觉他瞬间就没有那么开心,弧度微微朝下,头转了过去望向更远的地方。

      江水无声,一切都在沉睡。

      “你没有录音。”

      陈长见没想到周秋山再开口的第一句是这个。他愣了愣,说:“对。”

      周秋山静了片刻,似乎想到了当时陈长见还理直气壮地给人看了录音界面。他轻笑了声:“你每次都这样。”

      每次?
      哦对,上一次和肖齐的事他也是没有证据就一个劲地猛冲。

      周秋山对他说:“你和我不一样。”

      沉默了片刻,陈长见扬起了头猛灌一口。
      麦酒酒体轻薄,但不好喝。可他喝得很急,仓促到白沫子溢在了嘴边。

      这能说明什么?他没有周秋山那种程度的戒心与考量,却在很短的时间内想到了这个方法去唬住余帆。
      唯一的原因就是周秋山曾经用过。

      而两次这个方法都奏效了。

      如果说之前对周秋山日常这样的警戒尚存不解,那陈长见现在就懂了——因为不这样做,他不能在那种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他知道周秋山稍加思考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风呼呼得把衣服吹鼓。始终萦绕在鼻尖的是那股清新挠人的柑橘味气息,陈长见的思绪被一点点迟缓。

      “不要同情我。”

      陈长见愕然了一瞬,思考猛地快起来,下意识回答:“这不是同情。”

      周秋山看向他:“那是什么?”

      心跳越来越快。
      酒精并没有磨钝他的感官。明明帽子遮着他的半张脸,但旁边的人存在感却越来越强。

      很重要?很在意?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乎周秋山的情绪?他身边的事情,他受的委屈?

      陈长见安静了一会,思绪乱成一团,他知道是酒精惹的祸,只能诚恳地说:“我不知道。”

      他听见旁边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几乎化在了风里。

      对面零零散散的灯光把江面照亮,月亮荡漾在水面上。

      四下无声,自己说错话了。
      本来今晚是想带着周秋山来放松情绪的。风撩过来,脚下的圆盘碎成了千百块。

      陈长见把帽子放下,眼睛稍眯地盯向脚底。

      半晌,旁边的人突然说:“陈长见,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他的神经又是一紧。

      疑问句。
      他不能说错话,要给出周秋山想要的答案。

      周秋山能在网上得到的评价不少,可以说他随时随地都在被人评价。那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陈长见故作轻松,慢吞吞地开口:“要我说你根本就不用在乎别人怎样看你,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你管得了别人的想法?无论怎样都总会有人讨厌有喜欢你。”

      风渐强,灌进他的嘴里。

      陈长见自觉话说得很清楚,言之凿凿:“你无论做得多好,都会有人不满意。”

      “那你呢?”

      余光里周秋山突然看向了自己。

      “我……”
      他蓦地慌张了起来,手一抖麦酒撒了,腾起的花白泡沫滴在硬石上,仓皇间他的膝盖和周秋山再次撞在一起。

      陈长见倏地僵住了,慌乱间用手擦了擦,话语间却依旧没有留下空白。

      “我怎么看你很重要吗?”

      周秋山嘴角抿紧依旧盯着他,他声音微哑:“嗯。”

      “我……可能……”陈长见感觉嗓子格外得干,像是不会说话,他攒足劲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完了下面几个字。

      “不讨厌你吧。”

      周秋山笑了。明晃晃的光从他脸上打过。

      之前在烧烤摊已经被否定过的答案,这一刻再次慢慢爬了上来。

      陈长见起了身,轻跳下去,他走到江边拿起一颗石头丢出去。他水漂打得很好,接连在平静的水面上弹起一片片不清楚的涟漪。

      “只是不太讨厌。”

      他攥着拳站在风里,话里透着愤懑:“笑个屁。”

      周秋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调已经扬了起来:“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笑没笑?”

      “你怎么知道我没看?”

      他直接转过去,看见周秋山坐在那里。身后灯光倾倒,和印象里舞台上的样子重叠。
      陈长见难以控制地瞟了过去。

      苏打水挂在唇边晶莹透亮。

      “你……”

      不能。

      “周秋山,你……”

      他说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周秋山第一遍没有听见,这时他才抬了头:“什么?”

      不过。
      碎发被风穿的凌乱,戳进眼睛里有点酸痛。陈长见伸手抓了下。
      他一步一步走近,坐在周秋山旁边。对方的体温似乎也能感受到。

      周秋山一点也没有动弹。

      而他的脸几乎就要贴上他。

      距离被拉到最近,目光相触,眼睫轻微刮过他的肌肤。陈长见呼吸一轻一重,他看着他的眼睛,又撤了回来:“我看你睡着没有。”

      周秋山垂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罐口冷质的边缘,金属变形的声音清晰刺耳。他的视野里是陈长见靠近的手,抬眸就看见了他通红的耳廓。

      欲言又止

      “陈长见。”

      陈长见心里一阵狂跳。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的那些龃龉。

      是周秋山先这样的。

      他好像懂了,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好像懂了为什么不敢碰他,凑近后快要到失常的心跳。好像懂了每一次绞尽脑汁的反击却总是失败。

      陈长见看过去,手指已经和他碰在一起,他长指微曲,往上缠住。

      “是你先占我便宜。”

      周秋山错愕了一瞬,黑影从眼前晃过,话已经被堵住。

      陈长见侧过身吻了过来,麦酒的苦涩味。他太急了,闭上眼不敢看他。唇被撞得生疼,撞得他齿根发酸。
      但他一触即离,离开前虎牙无意识地擦过了周秋山的唇,留下一道浅痕。

      是甜的。陈长见舌尖的甜意泛开,上次也是这样味道。
      让人难忘,欲罢不能的酸糖。

      浑身都在发烫,他的心突突得要跳出来,血管都在搏动,身体陌生的震颤让他快失去理智。

      不仅如此,陈长见还要说一个断论。

      他舔了舔依旧干涩的唇:“你喜欢我。”

      周秋山眼里的情绪渐渐沉重,但语气却似乎没有分毫波动。他克制地瞥了陈长见一眼。

      “嗯。”

      陈长见把手中罐头捏得变了形。

      怎么会不记得。

      心思细到可以去当侦探的人。

      能根据自己去医院的时间推出自己的目的,连徐正志都能发现自己嘴破了一块,他也知道自己在躲他,可是……
      为什么不问?

      狡猾的胆小鬼——明明先骗走自己的东西,但还要寻求公正。

      “不是记不得吗?”他突然顽劣地笑了,胸膛涌上的情绪无法抑制。他又气又恼,还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愤懑。

      骗子。
      他一直在相信这个骗子。

      像是借着酒精将心中的不满全部说出来。陈长见极力控制着那一份气急败坏。

      “我喝醉了,今天也忘了吧。”

      他外表看起来没有异常,但其实全身紧绷。黑亮的眼睛像是被微风引起了颤动,在模糊的暗色里盯着周秋山。

      好笨的人。

      周秋山手收得紧了。

      “不行。”

      他的话轻缓落下,伸手将陈长见的帽子带上。

      陈长见视线骤黑。

      磕碰间他听见汽水撒在地上的苏爽声,头顶铁轨震动火车呼啸而过,远处野猫被惊动的嚎叫起来。
      容不得他走神,两人气息交错。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在耳畔。

      周秋山的虎口温柔地卡着他的下巴,话里却没什么温度:

      “你再试试。”

      他低下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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