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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金銮血诏 ...

  •   第六章 金銮血诏

      护城河的晨雾如同一张巨大的灰网,笼罩着整个燕京。楚离蹲在青石板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新捞起的尸骸腕骨,三道并排的刀疤赫然在目,那是悬壶阁弟子独有的标记。他猛地抬头,望向雾中那道撑着油纸伞缓缓走来的身影,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师伯,您果然还活着。”

      灰衣老者掀开兜帽,左脸爬满鳞片状疤痕,宛如历经岁月侵蚀的树皮,每一道疤痕都诉说着曾经的苦难。“十年前我替沈师兄顶罪时,就该想到,侯府的乱葬岗里,埋着半本《往生医经》。”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幽深的古井中传来。说罢,他随手扔出一枚玉扣,上面刻着与苏妄言相同的冰蓝色蝶纹,在雾霭中泛着神秘的幽光,“去告诉妄言,皇帝寿宴的‘万寿灯’,灯油里掺了‘百日焚心蛊’。”

      裴氏祠堂内,烛光摇曳,裴明昭死死盯着壁画上剥落的金漆,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壁画角落,前太子与当今皇帝的服饰竟在某个雨夜重叠,而襁褓中的婴儿胸口,同时刻着往生纹与帝王印。这诡异的画面,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他忽然想起地宫血诏里的半句残言:“玄凌之子,双生血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二爷在看什么?”苏妄言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她戴着青铜面具,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袖中藏着用母虫残骸炼成的骨针,仿佛随时准备出击。“是看您那位‘父皇’,如何用亲生子的血养蛊?”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恨意。

      裴明昭缓缓转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上。共生蛊虽已消失,但他的心口,却依然烙着她指尖的温度。“你早就知道,我既是前太子遗腹子,又是玄凌的亲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苏妄言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父亲医案里的‘双生血蛊’记载,侯夫人当年给前太子妃和当今皇后同时下蛊,就是为了让您……”她向前逼近半步,身上的气息愈发冰冷,“成为两朝血脉的活蛊引。”

      金銮殿外,十八盏万寿灯依次点亮,灯芯跳动着诡异的青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火,照亮了整个宫殿前的广场。苏妄言混在献寿的医官队伍里,心中暗自警惕。突然,她袖中骨针发烫,心中一惊——楚离的密报没错,灯油里果然有百日焚心蛊的幼虫。

      “寿宴开始!”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皇帝玄凌身着明黄龙袍,缓缓入座。他目光如鹰,扫过阶下众人,最后落在裴明昭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明昭,听说你在侯府地宫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裴明昭正要下跪行礼,苏妄言却突然越众而出,毫不犹豫地扯下医官服,露出内衬的血色蝶纹,那是复仇的印记。“陛下可还记得,十年前被您活剐的沈太医?他的女儿,今日来讨血债了。”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如同利剑,划破了寿宴上虚假的祥和。

      殿中禁军瞬间如临大敌,迅速合围。苏妄言却丝毫不惧,反手甩出骨针,精准地钉住最近的万寿灯。青焰轰然炸裂,在这火光冲天的刹那,她抛出前太子血诏。绢帛上的朱砂字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玄凌弑兄夺位,血嗣蛊以亲子为引——”

      皇帝猛然站起,龙袍下摆扫过龙案,袖口滑落的金镶玉镯撞在龙案上,发出清越鸣响。苏妄言瞳孔骤缩——那是前太子妃的信物,当年侯夫人说已随太子妃葬入皇陵,如今却出现在皇帝手中,其中定有天大的隐情。

      “贱妇找死!”皇帝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殿顶突然垂下三十六道银链,链端刻着与裴明昭手腕相同的往生咒。苏妄言这才惊觉,所谓万寿灯,根本就是为她设下的困兽笼,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正在向她笼罩而来。

      裴明昭看着银链逼近,脑海中突然闪过地宫壁画的细节。当年皇帝为坐稳皇位,竟在前太子妃孕期调换胎儿,让自己的亲子同时拥有两朝血脉,成为血嗣蛊与帝王蛊的共生体。他猛然撕开衣襟,胸口朱砂痣下,隐约可见两条交缠的蛊虫纹路,那是他命运的枷锁。

      “明昭,杀了她!”皇帝厉声喝令,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杀意,“你体内的帝王血蛊,该认主了。”

      苏妄言看着裴明昭眼中翻涌的血色,却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与自信:“裴二爷,您以为帝王蛊真能控制你?”她抛出母虫残骸,虫尸在万寿灯的青焰中化作飞灰,“别忘了,血嗣蛊母虫已死,而您……”她伸出手指,直指他胸口,“是唯一能同时催动两朝蛊毒的人。”

      殿中银链突然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反向绞向皇帝身边的近侍。裴明昭看着自己不受控的双手,终于明白了苏妄言的真正计划——她不是要杀皇帝,而是要让两朝蛊毒在他体内反噬,逼他亲口承认弑兄之罪,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千钧一发之际,灰衣老者破窗而入,动作快如闪电。他甩出的玉扣竟与皇帝的金镶玉镯相撞,爆发出刺目金光,整个大殿都为之一亮。苏妄言认出那是悬壶阁的“逆生镜”,专破帝王蛊的控心术,是扭转局势的关键。

      “玄凌,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冷宫大火吗?”老者突然扯下脸上的疤痕,露出底下与前太子相同的剑眉,那熟悉的面容仿佛让时光倒流,“太子妃临终前,托我将她的亲子送出宫——”他缓缓指向裴明昭,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而你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竟把刚出生的双生子调了包!”

      皇帝脸色骤变,如同被雷击一般,身体微微颤抖。而此时的苏妄言,却感到一阵眩晕。她摸到袖中潮湿的医案残页,心中一沉——楚离果然用了《往生医经》的禁术,以自己的十年阳寿,换得母虫残骸多维持半日。这是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复仇。

      金銮殿顶,楚离看着殿内混乱的局势,悄悄将半片槐叶放入香炉。槐叶上刻着裴明昭的生辰八字,正是苏妄言从老槐树机关里取得的——那是启动“逆生阵”的最后一味药引。

      “师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泪光。袖中残卷无风自动,露出最后一页的血字:“起死回生,需以心头血祭,以骨血为引……”

      殿中,裴明昭的手已掐住皇帝咽喉,力量在不断收紧。然而,就在他看见苏妄言踉跄倒地的瞬间,手却骤然松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地接住她即将坠地的身躯。这时,他才发现她颈间不知何时又浮现红绳,而自己手腕的红线,正与她的命脉相连——原来共生蛊从未真正消失,而是在母虫死亡时,蜕变成了更危险的“双生劫”。

      “苏妄言,你早就知道……”他声音发颤,眼中满是震惊与关切,“我们的命,从十年前灌下忘川蛊时,就缠在一起了?”

      她扯下青铜面具,左眼尾的红痣在火光中妖异如血,宛如一颗燃烧的宝石。“裴明昭,你我之间,从来不是你死我活。”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依然坚定,“而是要让这金銮殿,连同两朝蛊毒,一起葬在血色黎明里。”

      皇帝突然咳出黑血,指着裴明昭的手指颤抖不已:“你……你竟敢用帝王血蛊反噬朕……”

      苏妄言冷笑一声,从他腕上扯下金镶玉镯,露出内侧刻着的双生咒:“陛下,您以为换了孩子就能掩盖弑兄之罪?当年沈太医记下的每一笔医案,每具义庄的尸体,都是给您准备的——”她用力将玉镯摔在血诏上,玉镯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响亮,“陪葬品。”

      殿外,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洒在燕京大地上。护城河上漂着的尸骸突然集体转向金銮殿,腕骨上的悬壶阁标记,在阳光下连成一片血色的蝶影,仿佛是无数亡魂在为这场复仇欢呼。而悬壶阁的密道里,楚离正对着残卷落泪,卷末新浮现的字迹,分明是苏妄言父亲的笔迹:“妄言,若遇双生劫,切记——骨血相融时,可逆往生轮。” 这场交织着权谋、复仇与爱恨的大戏,仍在继续,而更大的秘密与危机,正隐藏在这血色黎明之后,等待着苏妄言和裴明昭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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